第34章 是啊

“2B鉛筆, 黑色水筆, 橡皮, 準考證……”郝珊珊來來回回在自己的美少女戰士筆袋裏數了十幾遍。

坐在段移前面, 跟念經似的,段移都快背出來了。

“你一早上要說幾遍啊?我耳朵都聾了。”他吐槽:“我看你就像個2B。”

郝珊珊:“段班,你說我,你的筆呢?”

段移只有一張準考證,顯示他在食堂考試。

一根沒有筆帽的筆芯, 一個蔣望舒友情贊助的塗卡筆,半塊櫻花橡皮,來自贊助商方芸。

蔣望舒合上古詩詞速記, 念念有詞, 覺得自己有九成把握考一百二十五了, 來找段移聊天。

“你期中考是不是在食堂?”

“這還用說嗎, 段班上回月考就考三百多分兒,食堂就是他最後的歸宿,他命運漂泊的彼岸, 他愛的深沉的土地。”方丈探個腦袋過來深情朗誦。

二中每一場大考試的座位安排都會根據上一次考試的成績來分排名。

年級前一百基本在實驗樓前三個教室,中間的名次分布在教學樓的各個班級, 最差的一批學生就只能被發配到食堂考試。

依舊按學號從頭坐到尾。

考的差的那批人永遠沒得抄, 除了自己努力, 沒人能救得了。

高三一班就段移一個人在食堂考, 其餘人分布在前四個班級內, 他可謂是孤立無援:連個抄試卷的人都沒有。

段移不屑跟學霸們聊天, 難得拿出書翻了翻,把方芸給驚呆了。

“我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段班翻書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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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移:“不要講的我那麽不學無術好嗎?”

蔣望舒擠眉弄眼:“你不懂了吧,這兩天段寶沒事兒就往人家團座寝室裏鑽,正在為愛走鋼絲。”

方芸的神色微微僵了一下:“啊?他倆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蔣望舒:“好着呢,你看團座給誰補習過,咱們班上也就只有段寶有這個待遇了。”

平頭飄過來,酸啾啾開口:“我跟團座同班三年都沒這麽待遇呢……”

然後又飄走。

然後又陰恻恻跟個怨婦似的咬着手絹盯着段移:“你知道你手上那份團座手寫考試大綱題目預測有多寶貴嗎?沒錯我就是酸了。”

段移看了眼手裏的資料:盛雲澤整理的複習資料。

期中考之前,段移每個晚上都被盛雲澤“霸王硬上弓”——霸王是段移,弓是考試範圍——摁在書桌前,還告訴了段移他的學習方法,但顯然沒有什麽用,只好簡單粗暴,填鴨式教學強迫他學完了所有的內容。

段移渾渾噩噩地抱了幾天佛腳,拿着盛雲澤準備的考試資料,死記硬背,愣是全都給背出來了。

蔣望舒拿出餐巾紙假模假樣地一擦臉,抽泣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讓媽媽怎麽辦吶……”

段移:……

“我是去學習的好嗎!”

方丈唏噓:“不過團座真的對你很好啊。”

他瞥了眼盛雲澤的手寫資料,字跡工整,思路清晰,一看就是好東西。

盛雲澤學習有自己的一套理解方式,班裏同學曾經也想問他讨教問題,但都被他生人勿進的氣場給趕了回來。

段移回頭一看,盛雲澤還沒來。

蔣望舒:“別看啦,校花從來都是直接去考試班級的。順便你也別想了,他妥妥在實驗班考試,你就老老實實的去食堂,老老實實的把試卷填滿,然後幫我占個位置,等考完之後我們第一個吃飯,晚上就翹掉晚自習出去打游戲。”

段移:“你明天不考了?”

蔣望舒:“那就明晚出去打游戲。”

上課鈴一打,蔣望舒收拾了考試材料,磨磨蹭蹭地往實驗班走。

段移就拿着他的兩支筆去了食堂,大門口已經站了不少考生,看到段移來,都不由側目。

特別是一部分女生,目光頻頻落在段移身上,躲躲閃閃,偷偷看他。

二中的校服穿在別人身上一般,穿在他身上十分英俊,段移無不自戀的想:哥就是長得太帥了,才會有這麽多的美麗煩惱。

何主任抱着一刀試卷從側門進食堂,外面的人刷刷貼在玻璃大門口,企圖看清楚試卷上的內容。

段移聽到他們細細碎碎地讨論,在商量怎麽作弊,怎麽抄試卷,也有互相問成績的。

食堂考試的也有段移熟人,平行班幾個頭發染得亂七八糟的混子,以前段移跟蔣望舒去有間網吧打游戲時認識的,關系沒多好,基本是對方倒貼,而且跟段移的相處有些微妙。

服他吧,也沒有那麽服。

表面上又裝的跟段移親親熱熱。

一個是覺得段移不好惹,二個是覺得段移家裏有錢,出手大方,和他認識認識能占不少便宜。

“段哥。”阿布他們一共三人,刀疤、痣哥笑嘻嘻地靠過來。

痣哥的臉上有一顆指甲蓋大的黑色胎記,長相略顯猥瑣,皮膚很白,開口:“最近都沒怎麽見到你,一班學習這麽忙啊?”

上來說話就陰陽怪氣,段移看了他們一眼,不想搭理。

其實他們本來就沒怎麽見面,段移雖然調皮搗蛋,本質上還是個學生,阿布等人社會氣息太濃,又愛裝逼又沒本事,段移瞧不上。

刀疤:“段哥,一班學的怎麽樣?分數還行吧,要不給我們抄一下試卷?”

段移:“不想。”

三人尴尬地互看一眼,雖然知道段移的脾氣很狗,但真的遇到他不屌人、高高在上的态度時,心裏還是有氣。

“別吧,不把我們當兄弟還是怎麽回事兒啊,段哥?到了一班去之後不認人了嗎?”阿布開玩笑道。

段移靠在欄杆上,不說話。

他沒工夫理阿布,腦子裏正在飛快的閃過盛雲澤給他整理的考試資料。

阿布就為了陰陽怪氣段移幾句,是真不敢惹火他,免得鬧起來收不了場。他們仨就杵在段移身邊,哪怕段移沒理他們,也能自顧自說下去。

食堂考場大門打開,前面的學生陸陸續續進去按照學號找到自己座位。

盛雲澤來的時候,就看到段移跟幾個一臉賊像的Alpha混在一起,他臉色頓時就黑了。

他不喜歡段移這樣,準确來說,不喜歡段移和刀疤他們走一起。

阿布、刀疤、痣哥,這三人和段移不一樣的是,他們是真正的爛泥扶不上牆,心眼兒也壞透了。

在學校外面認了當地的地頭蛇做大哥,幹過的破事挺多,有些沒出格,有些出格的,學校裏私下傳的版本挺多,光盛雲澤聽來的就有幾個,其中就是非法倒賣Omega誘導劑。

誘導劑前幾年在法律上沒有明确的書面語言判斷它是否屬于違禁産品。

作為醫學研究,少量誘導劑可以輔助Omega順利進入發情期,增加懷孕的幾率。但用不好的話,誘導劑就會成為Alpha用來滿足自己私欲的手段:在沒有抑制劑的情況下和發情的Omega結合不犯法,但很微妙,就跟拿捏正當防衛的程度一樣,客觀上很難去判斷Omega到底是真的進入了發情期,還是人為使用誘導劑進入發情期。

每年濫用誘導劑拐騙未成年Omega的案子不再少數,直到今年,國內出臺了購買誘導劑需要醫院處方的政策,才稍稍緩解市場上泛濫成災的誘導劑流通。

它并沒有消失,而是從地上轉到了底下。

踩在法律的邊界上流通。

去年,刀疤用誘導劑誘奸了一名剛滿十六歲的Omega,事發之後他聲稱此Omega是處在發情期內,他的幫助是合法的,不用負法律責任的。

經過核實,最後判刀疤無罪,甚至因為Omega在反抗的同時用美術刀劃傷了他的臉,還被判定故意傷人,給予退學處理,刀疤在家休學一年,重新回到一中讀書,按道理說,他跟段移應該是同一屆的。

盛雲澤之前對段移的印象不太好,其中就有刀疤的錯:這人到處說段移是他哥們兒。

“誰跟你是哥們。”段移翻了個扮演,對刀疤的自來熟感到無語,忍無可忍之後,對他直白開口:“別跟着我。”

刀疤尴尬的收回手,坐到自己位置上。

食堂裏鬧哄哄地,何主任一出門,幾個老師就管不住諾大的食堂,走來走去吼了幾遍都沒管用。

真正安靜下來的一瞬間,是盛雲澤走進來的時候。

他人高,腿長,如果是平時出現在食堂門口不稀奇,校花也要吃飯的嘛。

但考試時間出現在食堂門口,太他媽離譜了!

衆所周知,在食堂考試的都是年紀排名倒數一百名,盛雲澤從高一開始就穩在年紀第一,在競賽優秀學生榜玩照片連連看的學神,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我操?我眼花了?”

食堂在安靜一瞬間在之後,小火煮開水一般悄悄地沸騰,暗潮洶湧。

“食堂門口那個是盛雲澤吧?”

“他來幹嘛?拿試卷的?找人的,不會是來考試的吧?上一次他落榜了?這他媽要退步的多麽離譜才會來到食堂考試?”

“不能吧……”

“操,我看到了我光明璀璨的未來在招手。”

“我覺得我找到期中考試的參考答案了。”

物理老師姓邱,高二帶過盛雲澤,是個有些黑有些胖的男老師,頭發雖然少,但卻倔強的卷着,他的學生都只喊他一個“邱”字。

邱看到盛雲澤,連忙走過去,臉上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盛雲澤:“考試。”

邱:“教務處弄錯了?你準考證給我看看,你怎麽會在食堂考?”

盛雲澤把準考證遞給邱,上面寫着考場是食堂,沒錯。

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都沒錯,邱擡起頭,盛雲澤解釋道:“教務處漏印了,我是補發的準考證。”

邱:“那也不能啊,你怎麽能在這兒考,教務處能把你的準考證給印漏嗎?”

當然不能。

盛雲澤自己跑去删的。

他得過來盯着段移考試成績。

此時,段移終于在一片熱鬧的讨論聲中擡頭,睡眼惺忪地看着盛雲澤朝自己緩緩走來。

他內心慢吞吞地“卧槽”了一聲,心想自己怎麽考試睡覺還能睡出幻覺來了。

直到盛雲澤坐下,段移的“卧槽”才真正出聲。

兩人就隔着兩個座位,段移猛地坐直身體,不可思議地盯着盛雲澤,然後又向周圍看了一圈。

周圍同學已經震驚過一輪了,現在通通接受事實,變得淡定。

段移沒趕上,頓時覺得世界瘋了:他媽的,怎麽只有我這麽驚訝?!為什麽你們都這麽毫無波瀾?!

何主任急匆匆地從門口走來,把盛雲澤叫出去說話。

段移還沒來得及跟盛雲澤打暗號,過了會兒盛雲澤又回來,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何主任。

何主任哪兒也不去,就站在段移跟盛雲澤背後,段移倍感壓力。

“靠……”他趴在桌上。

盛雲澤看着他覺得好笑。

段移要死了:原本以為這次坐盛雲澤旁邊抄他試卷能抄個年級前十出來,沒想到老何做的這麽絕,不給人活路啊。

考試鈴響,盛雲澤目光落在試卷上,沒有分一絲目光給段移。

段移抓耳撓腮,恨不得何主任立刻尿急尿頻尿不盡,一小時十趟的往廁所跑。

他發現抄盛雲澤試卷無果之後,只能放棄這個捷徑,沒精打采地開始看題。

第一題就做過,段移微微愣了一下。

接下來第二題也眼熟,第三題也有點兒印象……一路看下來,選擇題有一大半都在盛雲澤宿舍裏聽他提起過。

我靠?

段移驚了,盛雲澤押題?

不能吧,只聽說過壓大題的,還能有壓選擇題的嗎?

好像……這次考試跟以往的比起來也不是那麽難吧……

段移有點兒不相信自己能做出正确答案,寫選擇題的時候寫的猶猶豫豫,忍不住擡頭看了眼盛雲澤。

正好盛雲澤也在看他,段移連忙做口型:我不會。

盛雲澤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你交頭接耳什麽!”何主任敲了敲段移的桌子。

段移連忙老實看試卷,跟剛才不同的是,現在他心靜下來不少,仿佛回到了宿舍裏跟盛雲澤一起做題的時候。

一小時十四分鐘的語文考試結束。

段移飛似的收拾好桌面,把筆往口袋裏一塞就跑了出去。

人太多,他一錯眼,盛雲澤就不見了。

“走的這麽快?”段移嘟囔。

二中期中考學校雖然管午飯,但不多。

上午語文考試結束之後,中午有兩個半小時休息時間,用來準備下午的考試。

學生可以自由選擇是在學校裏吃飯還是在外面吃飯,校門半開放式,段移想拉着盛雲澤一塊兒去。

找了一圈,終于在食堂後面找到盛雲澤。

他被幾個高一的學弟學妹給堵住了,為首的是個圓臉可愛類型的男生,看身材和長相,應該是Omega,臉超紅,低着頭支支吾吾地跟盛雲澤講話。

Omega身後還有興奮地盯着他的小姐妹,看着是像給他加油打氣的。

段移一看這場景就明白了:這學弟在跟盛雲澤告白,要不就是約盛雲澤出去玩。

他觀望了一會兒,準備找個地方坐下,給盛雲澤發個消息。

南野把他從凳子上拽起來:“為什麽不回我短信?”

“卧槽你走路有沒有聲音啊?吓死人了!”段移吓得一激靈。

南野委屈的要死:“運動會老何罰我打掃一周公共場所衛生,你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段移:“廢話,這很光榮嗎?我來還不是要幫你一起掃地,我多無私啊。”

南野嘟嘴,氣死了:“那你也不能不回我消息啊。”

段移:“誰讓你在運動會上說那些淫詞穢語的,老何不抓你抓誰。”

南野:“我又沒說錯。”

趁段移沒反應過來,他立刻拽着段移:“你中午跟我一起去吃飯。”

段移心想:不好吧。

他想找盛雲澤玩兒,可直接跟南野說,這小鼈崽子一定會想辦法給他搞點兒破壞,段移當即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我跟蔣望舒去吃。”

“那正好,你叫他一塊兒來。”南野理直氣壯。

媽的……選錯人了。

南野跟蔣望舒兩人關系不必說,以前他們仨就一起吃飯,南野的字典裏就沒有知難而退這個詞。

“我——”南野忽然頓住,拉開段移,目光往後飄去:“那不是盛雲澤嗎?”

段移裝傻:“啊?是嗎?沒看見啊?”

南野眯起眼睛,段移忽然嘆了口氣,無語道:“你幹嘛呀……”

他把段移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來:“咱倆分手多少年了,夫妻離婚都有各自去找真愛的呢,你老攪和我的事算什麽意思呢?”

南野:“夫妻離婚還有複合的,為什麽我們不能。”

段移:“南野,我覺得我們倆還能當朋友,所以我對你已經很容忍了,不是我要給你機會,是我怕你傷心,但是我發現你特不會看人臉色,你別老挑戰我底線成嗎?”

南野沉默了會兒:“你非要喜歡盛雲澤不可嗎。”

段移摸了摸鼻子:“誰跟你說我喜歡他的?”

南野:“我自己猜的。”

“哦。”段移說:“是啊。”

從段移口中直接聽到答案,還是頭一回。

南野恍惚了一會兒,心裏有個聲音說:我不想讓你喜歡他,這會讓我覺得我真的沒希望了。

哪怕是簡翹,是方芸,是任何人都可以,唯獨不能是盛雲澤。

“你是Alpha,他也是。”南野堅定地開口。

“對,以前你也是Alpha,我也是,不一樣嗎?”段移大言不慚道:“哥天生就喜歡跟Alpha搞基,你有意見?”

南野悶不做聲。

段移覺得自己話說重了,拍拍他的肩膀:“我是真的忘記了,對不起。”

他和南野短短的一段初戀時光,實在抵不過與盛雲澤十幾年的相濡以沫。

段移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只好跟安撫小狗一樣揉了揉南野的腦袋。

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你跟刀疤是不是有過節?”

南野:“五班那傻逼?”

……看來是真的有。

段移:“你少招惹他,刀疤是個狠角色,逼急了什麽都幹的出來,別跟他一般見識。”

南野:“他騷擾我們班一個Omega,我揍了他一頓。”

段移:“總之,你離他遠一點就是了。”

他囑咐了南野幾句,回頭看盛雲澤的時候,盛雲澤沒影兒了。

我靠?

就聊這麽幾句的時間,人就走了?

段移連忙道:“我還有事,你別跟着我啊,不然咱倆沒朋友做。”

然後急急忙忙地從食堂小道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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