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肖承未離開的這幾日,明萬辭除了看賬本,還把手上的事處理了個七七八八。

庫房失竊一事暫時未有結果,明萬辭便讓謝辰将府中人全部調查了一遍,只是依舊沒什麽進展,只得作罷。

這一日難得閑來無事,算算時日,肖承未應當也差不多要返程,明萬辭便不用再留在府上給他打掩護,打算出府去鋪子裏看看。

只是她前腳剛出院子,馮今馬上便跟了上來。

明萬辭眼皮一跳,回身道:“馮侍衛,馮大爺,您能不能別再跟着我了?”

肖承未去左桐縣時只帶了衛希,讓馮今留在此處照應。只是不知他得了什麽命令,近來竟是寸步不離地跟着明萬辭,簡直比蘇晉更加稱職。

馮今的臉色也不比她好到哪裏,聞言面無表情道:“屬下奉王爺之命,護王妃周全。”

明萬辭還記得,馮今當初聽聞賜婚一事後那堪比被雷劈過的表情,如此說來,他今日只是僵着臉,已算是頗有長進了。

“我這裏有蘇晉跟着,就不勞馮侍衛了,我瞧你臉色不太好,不如回去休息一下。”明萬辭面帶關切,苦口婆心道。

馮今卻并不買賬,只硬邦邦道:“屬下只聽王爺命令。”

明萬辭眉峰一挑,覺得他這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言外之意大抵是對她這位準王妃不甚滿意,但又不得不聽命行事。

想到此處,她幹脆地回了房,進門後咣當一聲将門合上,馮今果然就此在門邊停步,一言不發地守在門外。

明萬辭側耳聽了聽門外動靜,有些無奈地想,馮今一開始對她印象不好,如今能這樣同她講話,估計已算是難為他了。只是瞧他那臉色,如今若是讓他跟着,明萬辭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輕手輕腳地開了後窗,翻窗時明萬辭有些委屈地想,這明明是她家,為何連出個府也要如此偷偷摸摸的?

為了避開馮今,明萬辭繞了好大一圈才出了院子,臨出門時恰好碰上謝辰,剛想開口邀他同行,卻聽他問道:“今日可有看到蘇晉?”

明萬辭頓感詫異:“你這麽一說,我自昨晚便沒再見過他,難不成他昨日出府後一直沒回來?”

Advertisement

謝辰點頭道:“我去他住處問過,他昨日确實沒有回府。”

“這倒是奇怪了,他從前可從未如此。”因着蘇晉功夫不弱,明萬辭倒并未擔心他的安危,只是有些感慨道:“會不會是孩子長大了,有心事了?”

謝辰頓時哭笑不得,末了上下打量她一番,有些奇怪道:“你為何又穿回男裝了?”

明萬辭攏了攏袖口,末了将折扇一打,笑道:“還是這裝扮舒服自在些。”

這一次換成了謝辰感慨,“你怕是不知,因着那道賜婚聖旨,如今成衣鋪的生意可是好的不得了,掌櫃的昨日還同我抱怨人手不夠來着。”

“哦?”明萬辭倒是不曾聽說此事,此時聽聞頓時一樂,道:“生意好豈不是件好事,若是缺人手便再調過去幾個,只是你這表情為何如此奇怪?”

謝辰瞟她一眼,有些古怪道:“你怕是不知,店裏近日賣出的皆是男裝。”

“這有什麽可奇怪的?”明萬辭有些不解地看他。

謝辰只得又道:“倒也不奇怪,就是來買男裝的皆是些未出閣的姑娘家。”

明萬辭此時終于回過味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莫不是在學我呢?”

謝辰嚴肅地否定道:“自然不是。”

明萬辭又問道:“那是?”

“這是在學瑄王妃。”

明萬辭聞言,頓時有些迷茫,至少暫時看來,這瑄王妃就是她,她就是準瑄王妃啊。

“有什麽區別嗎?”

謝辰理所當然道:“自然有區別,畢竟當初聖旨未下時,從未有人學過你。”

明萬辭頓時恍然:“你還別說,當真有些道理。”

知道她要出門,謝辰便不再耽擱,只道:“我先差人去尋一尋蘇晉,只是今日為何不見馮侍衛?”

明萬辭沒說她特意将人甩開的事,只道:“我就是去鋪子裏看一看,便不勞煩人家了。”

謝辰未置可否,因着明萬辭早晚要去上京,府裏的事幾乎全是謝辰在打理,他如今更忙了一些,便未再多問,只囑咐她小心些。

将幾家鋪子一一看過,明萬辭發現,如今不只成衣鋪,連帶其他店裏的生意也比從前好上許多,沒想到這瑄王妃的名頭竟還有此般作用,着實物超所值,童叟無欺。

眼看今日時辰尚早,明萬辭此行沒有坐馬車,便打算步行回府,路上正好路過太守府。

太守府門前行人不多,明萬辭剛轉到府前街上,便見一輛華貴的馬車自大門前停下,範太守身着便服從馬車上走下。

按理說,這個時辰範太守應當在處理公務,今日倒算是忙裏偷閑。因着如今身份到底有些不同,明萬辭正在猶豫要不要如同從前一般上前打個招呼,卻意外看到,還有另一人緊随範太守下了馬車。

明萬辭上前幾步,遠遠打量一番,發現此人有些面熟,待到那二人一同入了太守府,她才驀然想起,這人正是上一次生辰宴後,阮清兒叫她去太守府時在院中見過的那人。當時他也是走在範太守身邊,但在早些時候的生辰宴上卻并未出現。

若是單單這樣看,這人同範太守的關系着實有些難猜,明萬辭竟有些好奇起他的身份來。

她踱步至太守府門前,守門的侍衛原本面無表情,全然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看明萬辭自府前停步,盯着府門看了許久,不由有些警惕起來。

只是光這麽看着,着實沒什麽用,在門口侍衛要來趕人之前,明萬辭正打算離開,卻不想太守府的大門再次從裏面被人打開。

明萬辭循聲而望,便見範經林一身錦衣華服,如同往常一般自府中大步而出,只是面上略有些無精打采,眼下青黑一片。

還未及明萬辭開口,範經林已看到她,臉上的無精打采頓時一掃而光,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下臺階,在明萬辭跟前停下。

“二公子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因為是熟人,明萬辭如同往常一般先開口打了招呼。

經過上巳節那一宴,幾乎無人不知明萬辭如今身份不同,曾同她有過不快的人,如今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範經林雖沒同她生過什麽矛盾,但他自認為比有矛盾更過分一些,單單是向明萬辭開口要過的東西,便能擺滿一間屋子,更何況還有逢年過節她自己送過去的許多。

如今想來,他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去。

再加上那日驚鴻一瞥,紅裙墨發的女子身影自此牢牢印在他心上,若是他早一些發現,如今也不知會是個什麽模樣。

每每想到此處,範經林便又悔又惱,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明萬辭,見她如同往日一般開口,心中愈發沒底,卻也只得如往日一般開口道:“還算過得去,明兄今日到此,為何只站在門外?”

明萬辭哪裏知曉他心中所想,如今見到範經林,第一反應便是曾允諾下的硯臺一事大抵不用她再操心了,思及此,心中莫名還有些高興。

聽他如此關切地問話,明萬辭一時間有些不習慣,如實答道:“我只是路過此處,二公子可是要出門?”

“莫要叫二公子了,你直呼我名字便好。”範經林說到此處,臉上不知為何現出些不好意思,看的明萬辭莫名其妙。

眼看明萬辭并未叫他名字,範經林略有些失望,将出門一事抛到了九霄雲外去,對明萬辭道:“出門也無事,我近日正好尋到了一塊好硯,正想去尋你來着,如今可不就見到了。”

明萬辭幹笑一聲,覺得這位範二公子當真是對硯臺情有獨鐘,執着非凡。

“我一介粗人,對硯臺着實沒什麽興趣,便不同你一起去看了。”

推辭過後,明萬辭便想離開,卻不料範經林頓時有些激動地挽留道:“這硯臺是我特地尋來要送你的,你若是不願入府,便在此處等上一時半刻,我差人取出來給你。”

明萬辭頓時覺得有些玄幻,若是她沒記錯,當初應當是範經林管她要硯臺,而不是要送她硯臺,這事還能有錯?

“你莫不是記錯了?”明萬辭有些不确定地問道。

範經林哪裏會不記得範太守生辰宴上那一次,但如今只能裝傻地堅持道:“怎麽會記錯,這硯臺是我特地尋來要送你的。”

見他如此堅持,明萬辭也沒有戳穿,只得等在原地,範經林自然同她一起等。

趁着這空檔,明萬辭随口道:“我方才走到路口,恰好看到太守大人回了府,身邊還跟着另一位大人,瞧着頗有些熟悉。”

只匆匆見過兩面的人,何談熟悉,明萬辭此話不過是在試探。

卻不想範經林聞言,仿佛終于找到話題一般,頓時心直口快道:“你說的是史大人吧,我方才确實看到他同父親一起回了府。”

明萬辭眼皮一跳,面上卻故作漫不經心道:“哦?哪位史大人?”

“還能有哪位史大人,自然是左桐縣縣令史必全啊。”範經林滿臉理所當然。

明萬辭面不改色地略略點頭,心下卻道,這當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只是依照範經林平日裏的性子,斷不會對一介縣官恭敬地稱呼一句大人,今日卻不知為何如此反常。

照此想來,這位史大人必然不是尋常之輩。

她還想再多套一套話,卻不料此時有人氣喘籲籲地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禀道:“公子……不好了……”

明萬辭眉心微蹙,問道:“可是府上有事?”

從前上門鬧事的人不是沒有,只是近來少些,如今加上肖承未的緣故,想是應當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再敢上門,故而明萬辭并未如何擔心。

“不是……”那人搖搖頭,“謝管家讓小人來報,說是蘇公子不知為何沖撞了公主,被人押走了!”

明萬辭的眼皮此時跳的更厲害了一些,聞言皺眉道:“你是說,蘇晉沖撞了新陽公主?”

那人頓時改搖頭為點頭。

明萬辭見此,再顧不得範經林和他的硯臺,頓時大步朝明府趕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