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甕中捉鼈

在聽完小內監的禀告後,當今木着臉再次确認道:“你說賈赦求見?”

“回皇上的話,”見皇帝問話,小內監戰戰兢兢的再一次回禀道:“一等神威将軍賈赦攜子求見。”

當今:“…………”

當今以手托額,想拒絕。但宮牆脫落,殘留兩道人形的牆體卻讓他不得不接見。

至少先把修葺費用賠了先。

一炷香時間後,當今看着臉還有點青腫的父子兩,壓下嘴角有些不厚道的笑意,神色冷冷的開門見山道:“朕不想聽家長裏短芝麻綠豆的事情。”

他壓根想不通父皇到底是偏袒賈赦呢還是賈政?賈家,尤其是榮國府,長幼不分無視禮法。按理說,不管偏哪一方,榮府出孝後便可将另一個解決。可偏偏十幾年下來,聽之任之看着賈赦爛賈政無能榮府江河日下。

所幸,他是個好兒子。眼下就算看賈家哪都不順眼,畢竟還得孝順爹。權當豬先養肥了日後待宰。

“皇上妥妥的傲嬌。”賈赦兩手拖腮,星星眼的望着當今,唏噓道:“哎……要是美人皇帝說:“賈愛卿,把賈家事務處理好,朕給你笑一個。我保證沒老二什麽事了。”用後人的話來說,他也就趁着自己現在是阿飄,稍稍放飛自我一下。

用兄弟情來博美人一笑,他鐵定會幹的!!

仇己:“………………”

仇己聽到這話,神色未變,任憑人意、淫,自顧道來求見的緣由:“微臣鬥膽還請皇上納臣一個小小的建議。自兩日前太和殿衆人顯靈之後,衆人對求神拜佛一事愈發看中,家中有長輩顯靈者無不在蔔卦算命。若不加以引導,唯恐有不軌着借機生事。”

“有比你賈家生的事情還大?”當今聞言嗤笑一聲,沒把自己的嘲諷點說出口,只冷冷的點點頭。

仇己眼角餘光偷瞄見當今似笑非笑的鄙夷臉色,心中有數,毫不猶豫的自我揭短:“就像我賈家,論禮法來說不管是否祖宗顯靈,老二都居住不得榮禧堂。但他多年來鸠占鵲巢,早已習慣成自然。故而,我不孝的利用了祖父顯靈的借口,甚至一不做二不休的自立一宗。但不管怎麽樣,我始終未對其下過狠手,只是拿回自己應得的東西。可他偏偏越發左性,欲打算借此生事。”

當今神色依舊淡淡,“嗯?”

“微臣願意以賈家之事作為皇上您殺雞儆猴的事例。”仇己不急不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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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雞儆猴?”當今重複了一番,有了興趣,眉頭一挑,露出看戲的神色,頗為耐心的問道:“賈愛卿,你可知道自己再說什麽嗎?”

仇己深呼吸一口氣,指指旁邊一臉茫然呆若木雞的賈琏,道:“微臣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與其父祖的榮耀毀于我們父子手中,不如斷臂求生。我不行,總有琏兒,還有子子孫孫呢。我做不到光宗耀祖,那也得留一個清白的身份。”

罪臣後裔不說為官,子孫後代科舉也有三代的限制。

賈赦本覺得仇己失心瘋了,但聽着聽着也覺得人說得有些道理。他若真被抄家流放,子孫起碼五十年沒官當。

想想這後世考公務員還得政、審呢!

可……還是割肉一樣的痛啊!

但見仇己話語不容置喙的堅決強調,賈赦雖然一臉肉疼,但也懶得跟人像在祠堂一樣發生争吵。反正再怎麽吵,他現在是魂魄,毫無話語權。

不過,感覺能跟皇帝滔滔不絕一點都不谄媚的“自己”好像有點小帥氣。

賈赦目光毫不猶豫的轉向仇己,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散發出崇拜的目光。

仇己無視身上火辣辣的視線,娓娓道來自己的“被殺”的計劃,最後總結道:“榮國府正好借此成為過往,我等重新奮鬥,免得為個爵位鬧到最後兄弟你死我活。而且由此以儆效尤,遏制住鬼神之下人心作祟,最大程度的避免歷史上的諸如“巫蠱之禍”的慘案發生。”

當今面色一沉,終于正眼瞥過“賈赦”,見人雖是下跪,卻不知何時挺直了脊背,仿若一把鋒利的劍,不由得眉頭一鎖,道:“遏制衆人利用鬼神之說,的确是朕最近頭疼的事。不過朕更頭疼的是,都纨绔了幾十年了,賈愛卿你怎麽一下子從阿鬥到諸葛亮?”

仇己:“…………”

賈赦:“快,你把我跟皇帝叔叔說的理由再給人說一遍!免得他狐疑。這種事情半真半假最好了。”

仇己正組織詞句小心斟酌着,這邊當今手指指依舊還沒回過神來的賈琏,道:“不過,朕也懶得聽各種理由。總之,你提出的”殺雞儆猴“一詞朕挺樂意的。這段時間,他就留下吧。”

“是。”仇己毫不猶豫答到。

賈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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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兒子留在宮中為質,仇己權衡利益一番後,覺得此舉還尚在情理之中,但畢竟作為一個父親,先前聽到賈政等人隐隐有朝人動手的意圖,總覺得有些擔心。

于是,出了宮門之後,仇己便加快了步伐,打算以自身來利誘賈政将矛頭對準他。

賈赦以唐僧念經的叨唠功力從仇己口中逼問出打算後,覺得自己身上閃耀着一層名為智障的殘光:“你怎麽就一根筋的覺得老二會對你下手啊?沒準他們還真關心小兩口私房事呢?說話辦事不要太絕對了!”

“你自己飄回去看。”仇己言簡意赅,不想跟人分析殺死哪一個二房獲得的利益更多。反正他不介意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摩人。在他被親媽親弟聯手送進療養院治療的時候就喪失了對整個世間的信任。

賈赦狠剮了人一眼,說飄就飄。

飄到榮禧堂,賈赦如若無人的進入賈政的書房,看見人正搖頭晃腦背着《論語》,不由撇撇嘴,深呼吸一口氣告誡自己做好一夜不眠的監察心裏準備。

然,自己看着滿屋子的書,忍不住腦袋發昏。

賈赦昏昏欲睡着,忽地傳來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響,“賈琏賈赦”一詞順着夜風傳遞道耳中,讓他馬上驚醒過來,豎起耳朵,瞪起眼睛,目光死死的鎖住賈政。

賈政面色陰沉,帶着怒氣:“老大他們又進宮了?”

“是。我大哥派人傳來消息。”王夫人咬牙:“老爺,這事還得您趕快拿個主意。要知道咱姐兒還在宮裏受苦呢。老太太雖然站在我們這一邊,可說句誅心的話,就像那宗譜。大伯他們能親而易舉的把我們分出去,可他無法動老太太分毫啊!”他們大房跟二房鬥得跟面紅耳赤的,老太太也能安枕無憂,安心睡覺。

“不是要借助馬道婆嗎?”賈政聞言,斂下心中的煩躁,道:“不說要怎麽對付老大,現在你連鳳丫頭都拿捏不住,又何談其他?”

“我趁着鳳兒出去的時候已經派人潛入從梳妝臺上盜取了幾根發絲。雖分辨不出是誰的,到時候一塊兒用便可。”王夫人親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只咬牙切齒道:“可收拾了這兩小的又有何用?如今能威脅我們的還是……”

深深的嘆口氣,王夫人面上寫滿了信任神色,定定的凝視着賈政,一臉神情道:“老爺,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的,您可是我們的依靠。”

賈政瞧着燭光下寫滿對他崇拜之色的王夫人,伸手攬住人,難得語态溫和,道一句:“放心,我一定會的。且再等等一天時間,若明日再無法取到賈赦之物,我們再用琏兒他們的。”

“恩。”王夫人見賈政目光露着一抹殺機,未多說什麽,只溫柔笑意的點點頭,斂下嘴角的一抹得意之色。

她雖然也寵寶玉,但先前老虔婆的計劃對她來說并沒有什麽好處。就算事成之後,也得處處受她的挾制。還不如借着老虔婆這塊在賈家勉強還算得上“免死金牌”的旗幟,給自己謀劃一番。

她沒王熙鳳那麽傻,對賈政這個男人也知之甚深。所以,她的目标只不過讓自己過的更好,讓自己一雙兒女能夠出人頭地。利用賈政和老虔婆毀掉擋着他女兒青雲路的賈赦一房,再讓兩人互相厮殺,最後寶玉繼承賈家,那麽她便可當府裏說一不二的當家主母。

賈赦看着兩人含情脈脈的模樣,氣得皮肝腎肺都爆炸了,但還沒等他發怒顯威,忽地門口咚咚兩聲,傳來有些欣喜的聲音:“老爺,奴才王柳,有要事相告。”

賈政讓王夫人去了屏風後面,開口讓人進來。

王柳小心翼翼的從懷裏取出三根頭發絲來,谄媚的恭維道:“還要恭喜老爺了。這大老爺回來之後道要焚香祭祖沐浴更衣。我便買通了粗使婆子,得了此物。想要酣睡便遞過了枕頭,由此可見老爺您定然能夠心想事成。”

“好!說得好有賞。”賈政聞言拍拍王柳的肩膀,贊許了幾句,便眼中帶着絲熱切從其手中取過發絲。

王柳接過賞銀,笑着離開。

等王柳走後,王夫人便走了出來,話語間透着抹得意:“只覺得他娘是個榆木疙瘩,沒想到這個兒子倒是有幾分聰慧,曉得從粗使婆子下手。”到底是她的陪房,便比賈家仆從聰慧幾分。

“那也是我的書童。”賈政心情頗好的應和了一句,轉頭将發絲藏進荷包中,鄭重的遞到王夫人手中,道:“一定要讓馬道婆确保萬無一失。”

“您放心。”

“若是老太太問起來?”賈政邊說眼眸緩緩一閉。

冷冷的看着賈政一副“吾心不忍實在萬不得已”的模樣,王夫人随之重重嘆一口氣,輕聲道:“老爺,這不過是求子的秘法罷了。”

賈政聞言,長長籲口氣:“是啊。”

賈赦:“………………”

賈赦:“我想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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