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吃
到了雲亭酒店，楊音希随着服務員的指引往裏走，腳步在門前頓住了，回頭問，“要坐包廂嗎？”
說實話，大堂不算吵鬧，但是楊音希知道闵珺是團子家的老板，生怕委屈了闵珺，而且這次想着不能太寒碜，打定了該花的錢必須花的主意。
“不用。”闵珺用眼神示意一個方向，“那邊就不錯啊。”
楊音希看了眼，位置挺小，正好有盆栽擋了大半，臨近窗外一轉頭可見外邊細雨霏霏，燈火朦胧的城市夜景，的确不錯，便點頭，“好啊。”
過去坐下，楊音希接過服務員遞上的菜單，掃了兩眼懵住。
這……怎麽都是些文藝的菜名啊。
不過，她定睛再瞧，發現雲亭酒店裝逼的同時，很貼心地在旁邊用括號備注是個什麽菜，挺貴，但還在她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八月份她幹了挺久的體力活，前幾天老板已經把血汗錢發下來，夠她一陣子的支出。
而且她自己吃會肉痛，現在看到闵珺不用憋在小飯館裏忍受劃拳吵鬧的旁邊桌，能斯斯文文坐在這裏，聽聽音樂吃吃飯放松，她認為還是挺劃得來的。
楊音希累了一天，肚子又餓，看到什麽都想吃，無法抉擇又怕不合闵珺的口味，提議，“你點幾個喜歡的菜吧。”
服務員從楊音希簡便休閑裝和闵珺一身正裝的打扮差異，看得出是哪個作主，早已很識相地湊到闵珺那邊去候着了。
面對兩個人眼巴巴的眼神，闵珺很淡定，掃了兩眼同楊音希商量，“要個竹筍燒雞，再加炒菠菜，一葷一素，你有想吃的再點好嗎？”
楊音希點點頭，“嗯。”
服務員看她們倆統一意見了，記下來，“一個鳳入竹林，一個楊柳依依……”
……什麽玩意兒。
楊音希低頭看了看，才發現她們用的是俗名，服務員用的雅名，起了興致，“再要個鲫魚豆腐湯。”
“凝脂瓊漿。”服務員勤勤懇懇用着菜單的雅名。
楊音希覺着有意思，輕輕彎了下嘴角，收到了服務員一記眼刀。
呃，這位服務員是不是誤會了笑的意思，她真的不帶惡意啊！
楊音希小聲說句“不好意思”，服務員似乎沒聽見，板着臉平靜地看着她，手已經伸出來讨菜單回去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還需要點什麽嗎？”
“再要個甜品吧。”楊音希認為兩菜一湯不夠，輕咳兩聲，看着菜單上頭的圖片打不起勁兒，回憶了一下，問，“上次我在這裏吃過一種點心，外頭的皮酥脆，裏面有蜜糖，叫什麽名字？”
“甜甜蜜蜜。”
楊音希呆住，總覺着甜甜蜜蜜一上有點讓這餐飯的氣氛變味，又問，“還有一種甜湯，白白香香的，裏面有枸杞有薏仁，我不記得是什麽了……”
服務員眨眼，揚起一個微笑，“百年好合？”
……這比甜甜蜜蜜還別扭啊！
楊音希敗了，想繼續從菜單上面找的時候，闵珺說，“要百年好合吧，聽着挺好吃的。”
“噢，好，再要百年好合。”楊音希馬上妥協，遞回菜單。
服務員收回來之後，轉身時說了一句，“怪了，怎麽光問婚慶菜。”
憑着抓上課講話的學生的耳力，楊音希沒漏聽這句話，心裏委屈：因為她只吃過婚慶菜啊！
才不知道楊音希的腹诽，服務員走到同事身邊吐槽，“那兩個小姑娘真是的，包廂不舍得坐還要問一問來裝逼，看個菜名居然笑了，啧，上次來這裏吃是蹭別人擺酒席的吧，沒見過世面。”
同事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在楊音希身上停留一瞬，在闵珺身上倒是打轉許久，定在手鏈上，冷笑，“是你沒見過世面吧，你知道那身行頭要多少錢嗎。”
服務員一驚，想要細細看的時候，正好對上闵珺的眼神。
溫溫和和，眉目含笑，可若有所思的神色和帶着譏诮的嘴角弧度令人不安。
比她們老板可怕多了。
——
“怎麽啦？”楊音希看闵珺心不在焉，跟着看過去。
闵珺搖頭，“沒有，剛才服務員态度不好。”
“不用在意，大概她晚上忙心情不好吧。”楊音希受了委屈，反而是安慰人的那個，“別想這個啦，想一想菜就要上來了，可以填飽肚子了。”
她說的是真心實意，闵珺不由笑了，“只要能吃飽就好嗎？”
“不是哦，不好吃也很難受，過了這麽久，他們的水平會不會下降了呢……”楊音希摸摸下巴。
闵珺專注瞧着她，“上次什麽時候來的？”
“七月，我有個大學同學，畢業就結婚擺酒了。”提起這話題，楊音希自顧自笑了，“那一餐值啊，吃得開心，玩得也開心，新娘子丢捧花，她們争來争去，反而砸到我這裏了。”
凝視她興奮的表情，闵珺笑意更深，“然後呢？”
“然後我接住了，沖着吉利。”楊音希嘆氣，“只是可惜我正在吃的西瓜……對哦，我們沒要水果，唉，忘了忘了。”
闵珺挑眉，“我買了柚子回來。”
想起昨晚的對話，楊音希幹笑，“你真的買了啊。”
“兩箱。”闵珺再度比了個手指，因為托着下巴，貼在臉頰邊很有賣萌的嫌疑。
然而真的很萌。
楊音希看呆了，也不去想兩箱是多少，嘿嘿一笑，“買着高興就好。”
她們說了會兒話，菜上來了，先來的是湯。
平心而論，楊音希覺着這比兩個月前婚宴的湯好喝多了，可喝過了團子家清新又不失鮮美的茉莉竹荪鴨舌湯，這道湯便顯得沒什麽滋味還有點腥。
再上一道竹筍炒雞，竹筍老得咬不動，雞肉又少又鹹，湊在一塊兒實在不敢恭維。
炒菠菜倒是恰到火候，但是……加分太少。
不上甜品，楊音希已經覺着這一桌的總分很低很低。
“唉，好失望。”楊音希嘆氣，“果然回憶是自帶濾鏡的。”
闵珺倒是乖巧在吃着菜，聞言擡頭問，“嗯？”
“沒什麽，你吃。”楊音希不想打擾闵珺吃飯的興致。
闵珺看她的表情，大概猜到先前含糊不清的一句話是抱怨，笑了笑，“其實竹筍裏面有幾片嫩的。”
“是嗎？”楊音希吃了一塊老的再沒碰過，好奇地打量。
提起筷子，闵珺看了會兒，夾起一塊送到她嘴邊。
楊音希一愣，擡眼看向闵珺，瞧見的是滿臉的理所當然，呆住了。
“這樣比較近。”闵珺解釋一句，又勸着，“吃呀。”
楊音希用餘光看了看，驚覺桌子小的情況下自己探頭探腦，的确比碗離闵珺近多了，木然張口咬住筍片的邊緣，慌忙退回去嚼了嚼。
确實嫩而不澀，又甜又鮮。
“唔。”楊音希吞下去，結巴道，“果然……要……要有發現美食的眼睛啊。”
闵珺的話似是意味深長，“還有發現美食的手啊。”
是啊，闵珺夾的菜好像特別好吃……
楊音希腦裏閃過這個念頭，不好意思擡頭了，誰曾想闵珺下一句說的是，“別放筷子啊，挑一挑，裏頭不少好吃的呢。”
“……”她晃晃腦袋，回過神應着，“好。”
甜品百年好合最後上桌，她們倆已經吃了個半飽，推來推去，闵珺說，“你打包回去吧，熱一熱當夜宵不錯。”
“哎？那也應該是你拿回去啊。”楊音希急了。
闵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我還要回團子家一趟，讓員工看見雲亭酒店的袋子，不好哦。”
“那……”楊音希想着如何說服。
闵珺提議，“可以給你室友吃啊，她不是經常加班嗎？”
“咦？”楊音希确實說過有室友衛蘭雪，卻沒說過加班的事情，訝然，“你怎麽知道？”
眨了眨眼，闵珺壓低了聲音，湊近說，“我和她們的經理是朋友。”
楊音希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願意去送外賣！”
“不是啊。”闵珺微笑，“人手不夠，我有時候也會送外賣。”
什麽時候？
楊音希差點就問出了口，然而她想起最近是初秋，晚上風一陣陣怪冷的，闵珺送外賣很讓人于心不忍啊。
“嗯，打包吧。”楊音希笑了，給衛蘭雪發了個短信讓對方留肚子。
衛蘭雪很激動，回複：“好！我終于不用吃公主病買了又吃不下的夜宵了！”
這段日子，衛蘭雪一直用公主病指代經理。
既然已經跟好友說了，楊音希不想讓人多等，更不想耽誤闵珺去團子家的工作，“那我們結賬，準備走吧？”
“嗯。”
她們出了酒店門口，司機小哥正好把車開過來，楊音希想了想團長家和自己家不順路，說，“我自己搭車回去吧。”
闵珺沒立即答應，從後備箱拎了一箱柚子遞來。
看闵珺動作輕巧，楊音希天真地伸只手去拿，差點栽到地上去。
她悻悻然想說她不要了，闵珺先一步開口。
“這麽沉，我還是送你回家吧。”
話音剛落，楊音希感覺腰際多了一只手，把她送進了車裏。
溫柔，卻不容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