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1.3.22
楊音希滿腦子全是筐子裏的蔬菜， 以及它們洗淨了切好了， 嘩啦啦倒到鍋裏翻炒之後熱氣騰騰的樣子。想着想着， 她饞了， 目光掃到了其他，定在青椒上， 覺着一嘴的燒烤味膩歪，立馬考慮起涼拌青椒絲。
火候什麽的， 她這種初學者肯定把握得不怎麽樣，涼拌就不同了，關鍵在醬汁，應當比較容易學吧？
楊音希拿起青椒，準備再問問闵珺的時候， 一轉頭，餘光注意到了兩雙目不轉睛的眼睛。
“呃。”她懵了懵：這兩個人不是說沒什麽好看的嗎？怎麽一直站在這裏， 還盯得這麽緊……
闵珺也随着她回頭。
她們倆的回頭， 終于讓在沉浸在不同世界之中的衛蘭雪和倪曼回了神。
倪曼直來直往慣了，沒點不好意思，無所謂地看了回去：瞅你咋地！
“哦， 我想拿點東西去烤……”衛蘭雪卻是尴尬， 覺着盯熟悉的楊音希沒什麽，盯着闵珺看實在算是唐突，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洋蔥。”
楊音希應一聲，低頭去尋， 面對長得差不多的犯了難——哪個好呢？
闵珺适時開了口，“表皮幹，包卷得緊密的，輕按下中間跟洋蔥表面軟硬一樣，就新鮮。”
照着話選出一個，楊音希拿起來，心裏沒底正猶豫，便聽闵珺溫柔的誇贊，“不錯，做得好。”
楊音希有一種被老師獎勵小紅花的感覺，跟班裏頭的孩子們似的興奮，“是嗎！吶，蘭雪那好了哦！”
“謝謝。”衛蘭雪嘴角一抽，覺得這處沒法呆了，轉身離開。
倪曼摸摸下巴，覺着必須在這裏呆下去，仔細研究琢磨一下闵珺的手段。
“你要什麽？”闵珺望向倪曼。
倪曼擺擺手，“不，我就是看……”
闵珺給了個友善的微笑。
然而倪曼記得，這是闵珺标準的工作微笑。
“好吧，要個……黃瓜？”倪曼思來想去，這個洗一洗能吃方便而且不油膩不長肉。
闵珺随手就挑了一根，遞過去，“粗細适中，形狀均勻，拿着也趁手。”
一邊專心學習挑菜知識的楊音希點點頭，“噢，原來如此……”
倪曼卻看到了闵珺眼裏的戲谑，聽到“拿着也趁手”幾個字，咬牙切齒：那位叫楊音希的妹子，別光用手機記筆記啊，看一看你身邊這位的表情！
楊音希聽不到別人心中的吶喊，依舊低着頭。
深吸一口氣，倪曼氣消了些，而且惹惱闵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只好接過黃瓜，把那些個不爽和郁悶壓下去，默默走人。
“吃完燒烤，打算做什麽？”闵珺問了一句。
楊音希收起手機，“不知道，現在都4點多了，也快到晚飯了……”
“要不今晚學吧，菜也是現成的。”
楊音希想了想，中午的肚子吃下那麽多油膩的燒烤需要清淡食物養一養，答應，“好啊。”
——
做飯的地方，最後不是房間裏的廚房，而是在農家餐廳外設的一個大竈臺。
表面原因，倪曼說的是房間裏廚房設施不夠完善，相比之下，農家餐廳廚房更方便更好用，根本原因，是倪曼不想讓闵珺約楊音希到房間裏頭去。
這只有闵珺和倪曼知道。
而楊音希沒有想太多，聽到外設竈臺這麽樸實直接的名字之後完全沒有期待，走過去一瞧，發現是一個講究的亭子充當廚房，頂上大燈一照，下頭的爐具和餐具锃亮耀眼，不遠處的用餐區挂滿一串斑斓的燈，在輕蕩的秋千椅作為上灑下細碎的光。
不愧是剛開業不久的度假山莊，什麽都是嶄新的，看着舒坦。
“先做什麽？”倪曼和衛蘭雪已經坐到位置那邊去，楊音希左看右瞧一陣收了心，記起自己本來的目的。
闵珺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包東西，拆開口是一條很有農家樂氣氛的碎花圍裙，“先穿圍裙吧。”
“噢。”楊音希伸手接過，急急往頭上套，可是這條圍裙才展開有地方打結粘連，乍一看真不知哪裏有口，她弄亂了頭發，圍裙仍是沒穿上。
她正盯着糾結，一只手過來幫忙，三兩下用指尖挑開打結的地方。
“來。”闵珺揪着挂帶示意。
楊音希乖乖伸頭過去，套好後自己拿了腰間帶子打了個結，低頭看到服帖在自己身上的鮮豔花色，偷偷一笑，“好喜慶，像我爸媽結婚時的被套圖案。”
她說完，一擡頭看到的是闵珺在整理圍裙。
闵珺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硬生生将俗氣的碎花襯出點時裝新潮流風範的樣子……
只是綁帶的動作慢悠悠，怎麽都不利索。
“我幫你吧。”楊音希主動道，走到闵珺後頭，捏起兩根帶子虛虛一拉緊，寬松下擺立即勒出了纖腰的線條。
好……好瘦。
楊音希愣了一愣，說話莫名結巴，“呃，這樣會太緊嗎？”
“不會。”闵珺微微轉頭，露出柔和的側臉，“謝謝。”
楊音希打了個結，定定神，“然後做什麽？”
“洗菜吧。”闵珺瞧向菜筐，問，“想吃什麽？”
“茄子，青椒，土豆，還有……”楊音希注意到不遠處農家餐廳缸子裏活蹦亂跳的魚，“魚？”
她張口點了幾個菜，闵珺不介意，聽得揚起唇角，“好。”
茄子打算清蒸，青椒炒自家養的雞肉，土豆是醋溜魚是熬湯，全是些清淡味不重的菜。楊音希聽着闵珺的打算，以為會像是學騎車的時候，手把手一步步教的，洗好茄子準備下刀，驀然聽到一個字，“停。”
“嗯！？”楊音希轉頭，一臉懵。
闵珺放下雞肉，洗幹淨了手走過來，輕輕說，“這一頓我做你看着，下次你再自己來好嗎？”
“噢～”楊音希退到一邊，眼巴巴看着闵珺。
在廚房裏頭，闵珺像是變了一個人。
一身碎花圍裙，低着頭做着菜，明明是一個主婦的打扮，卻不大顯得賢惠家常。闵珺的動作利落，從容穿梭在廚房之中，一舉一動皆謹慎，眉眼間有一股認真勁兒。
像個工匠，精益求精，一絲不茍。
有時，闵珺會說個幾句，
“茄子切片先切佛手狀。”
“熬湯，用自來水的話，油是油水是水融不到一塊去，邊界分明。用山泉水不同，油花是這樣的，區別很大……”
聽着聽着，楊音希沒心思記筆記，凝視闵珺垂首的側臉。
闵珺很高興呢。
神采飛揚，唇角噙笑，嗅到香味或者嘗一嘗口感時，先是面無表情，而後抿抿唇細品一番才露出個滿意的神色，啓唇幾不可聞地松口氣，像是交上答卷的學生。
以前看別人做菜，楊音希總想着，她什麽時候能吃啊，現在看闵珺做菜，她總想着，闵珺什麽時候會笑啊。
真奇怪。
她正若有所思着，闵珺遞來筷子，“試試吧。”
楊音希謹慎接過，瞧着碟子裏碼放整齊的茄子，小心從邊界的夾下一小塊送到嘴巴裏。
蒜蓉的香，辣椒的鮮，沁透軟軟的茄子在舌尖綻開。
“嗯！”楊音希猛地點頭，“好吃！”
闵珺笑了，“記得我剛才我說的訣竅嗎？”
“……”楊音希舔去唇瓣上的醬汁，徒勞多補了句，“特別好吃。”
闵珺笑意更深，“不記得沒關系，慢慢學，不會可以問我。”
楊音希又跟啄米似的點頭，不過，她很想“啄”到碟子裏的美食裏去，眨巴眼瞅着，“我能在吃一塊嗎？”
“當然啦，”闵珺說，“你把茄子和青椒炒雞拿到桌子去，先吃，不用等我。”
楊音希饞歸饞，義氣是有的，搖頭，“不，我怎麽能不等你呢？而且我不只是來吃飯的，還是來學習的。”
闵珺像是看透了她，挑眉，“而且……”
“我還能控制我自己，萬一衛蘭雪和倪曼覺得太好吃了，吃光不給你剩怎麽辦？”
闵珺眨眨眼，忽而湊近了壓低聲音說，“那下次我們不帶着她們了？”
依舊是女性柔美的聲音，但語氣興沖沖的，跟有鬼主意的孩子一樣。
楊音希被逗笑了，不知不覺順着闵珺的話說，“好，就這麽定了，下次找個理由不帶她們。”
“嗯，說好了。”闵珺約定之後，又把菜給了她，“這次先拿過去吧。”
果然是個好人啊，連再吃一點的心思都沒有……
楊音希感動，“你再吃一口吧。”
查看腌制的雞塊，闵珺爽快拒絕，“不了。”
“沒事的，快吃。”
“她們剛才看見我們試吃了。”
“……”
楊音希真沒想到這一出，端了菜走過去。
衛蘭雪聞到香味，立刻扔下手裏頭的點心，不過動筷子前問了一句，“辣嗎？”
“不辣。”楊音希納悶：這貨不是無辣不歡的嗎。
瞧倪曼吃得開心注意不到其他，衛蘭雪跟楊音希招手，等她過來亮出手機屏幕，上頭的記事本軟件顯示着短短一行字：“你帶衛生巾了嗎？”
原來是大姨媽造訪。
楊音希明白了，從包裏頭拿了遞過去，瞧見衛蘭雪一臉惆悵，小聲問，“疼嗎？”
衛蘭雪搖頭嘆氣，繼續用記事本打字給她看，“不是，是哀怨我不能泡溫泉了。”
楊音希也跟着皺眉：啊呀，這度假山莊的招牌之一是溫泉，可惜了。
“不用管我，你自己去吧，好好玩。”衛蘭雪很體貼地說。
楊音希一愣，忽而想起剛才在廚房裏跟闵珺的約定：下次一起的話，不帶她們兩個。
下次……要不就泡溫泉吧？
作者有話要說： 溫泉是穿泳衣的。
不要問我為什麽說這個，咳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