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房間裏被煙火氣息的火鍋味道所填滿,熱氣騰騰,麻辣鮮香。

殷虹吃辣不算太在行,可是她看着對面的男人吃的滿頭大汗,惬意無比的樣子,竟也被勾出了少有的饞蟲。

辦公室沒有酒,茶水又熱燙的不解渴,兩個人索性就把五升的純淨水拎上桌,一碗一碗的倒着喝。

清澈無色的液體蕩漾着,看過去也有着幾分三碗不過崗的豪氣,頗有一番奇趣的意味在其間。

倪群飯量大,殷虹特意多點了幾份牛羊肉,生怕他吃不飽。

不大的房間裏暖意融融,氣氛無比融洽。

“你自己吃吧,我撐着了。”殷虹笑着側過頭讓開他夾過來的羊肉卷:“不行了,再吃肚子就要爆了。”

“才吃幾筷子就飽了,喂貓呢?”倪群的語氣難得帶了點哄人的味道:“再吃點,我不嫌你胖,就算長到兩百斤我也喜歡。”

“你在部隊是養豬的吧。”說着不吃,還是拗不過他的堅持,就着他的筷子吃了羊肉:“還兩百斤,多長二十斤肉我就不活了,跳長江去。”

“至于嗎?”倪群不信,在桌沿往上蹭了蹭袖子:“瞧瞧你的小體格,一百斤都沒有吧。”

“我身高才一米六一,九十二斤剛好。”殷虹幫他倒水:“對了,你有多重啊?看身高,你得高出我二十厘米。”

“一米八一,七十五。”倪群咽下一大塊黑毛肚,斜着眼睛鄙視她:“九十二斤?小樣,我一只手就能把你舉起來。不行,給你提個要求,一百斤。跟你說你可別不信,我們隊醫專業計算過體重的指标,像你這樣的,低于一百斤就是亞健康。”

“鬼扯吧你就。”殷虹根本就不信的表情:“我又不想練肌肉,那太恐怖了。”

“誰讓你練肌肉了。”倪群饒有興致的放下筷子,盯着她上下打量:“你別說,我倒是可以幫你設計一個鍛煉的菜單,既能增強體質,又能勻稱的長點肉。這個我在行。”

“不長,不長,一兩都不要。”殷虹胡亂的擺手,小女孩樣的跟他瞎胡鬧:“嫌我瘦你去找個胖的去,哎我店裏有來減肥的客人,就前面拉面館的老板娘,一百九十六,符合你要求。”

倪群冷不丁将了她一軍:“你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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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虹紅了臉,白了他一眼不說話,那欲語還休的風情把愣頭青小倪同志瞅的眼睛都直了。頭一遭覺得,好像比起吃東西,還有別的什麽更能吸引他……

這頓火鍋吃的倪群心滿意足大呼過瘾。海底撈的員工來收拾完現場離開的時候,已經将近九點半了。

殷虹有點被膩住了。往日她吃的清淡,今天一時高興,跟着倪群吃了不少的牛羊肉,加上麻辣鍋底的紅油,連着喝了兩杯清茶還是肚子脹的不得勁。

“撐着了,不開車了,你陪我走回去行嗎?”

“行啊,怎麽不行。”倪群乖寶寶樣的點頭:“我是無所謂,你要是走累了言語一聲,再打車也行。”

“可是挺遠呢。”殷虹逗他:“從這兒走回去蒼園湖,五六公裏的路。”

“小瞧我不是?”倪群失笑,那麽純粹的笑容竟然讓他的臉上迸發出極其俊朗的味道,看的人移不開眼:“我原來是幹嘛的?不說出任務急行軍,就是夜裏拉練,負重二十五公斤快速二十公裏也是小菜一碟。”

“那好啊,幹脆這樣。”殷虹忍着笑,托着下巴看他:“咱也別打車了,我要是累的走不動,你背我回去好了。”

“沒問題。”倪群完全不打怵:“就這麽說。”

收拾停當準備出門的功夫,殷虹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着她擰了秀氣的眉毛,眼底難掩厭惡之色的挂斷,倪群也沒想應該不應該的,很自然的問:“誰打的啊?”

“沒事,推銷賣東西的。”殷虹不想多說,一語帶過。

倪群不疑有他,哦了一聲也就不再追問。

外面很冷,呵出的白氣看到分明。路燈把兩個并肩走着的濃黑影子縮短,然後又拉長,一個纖細小巧,一個魁梧彪悍,出奇的和諧。

“你上次碰到那個男人,是顧千的小兒子顧峥,他上面還有個姐姐顧嵘。”殷虹雙手抄在大衣口袋裏,低着頭看不分明表情。

倪群沒說話,近乎于軍姿的挺拔樣子看過去猶如拔節成長的竹子,修長又迷人。

女人香和着清冷的空氣一塊兒湧進肺腑,平白的就讓人有了醉卧溫柔鄉的錯覺。

“你覺得我應該是很叛逆又敢作敢為的女人吧?當年二十二歲大學畢業,不顧世俗眼光就嫁給了六十歲的顧老師。”剛才的電話是顧峥的。其實沒什麽不能言說的,畢竟那個男人最難看的嘴臉倪群都看過。只是不想說。一晚上好好的心情也被影響了:“其實我是瞻前顧後又有點優柔寡斷的性子,一輩子最離經叛道的也就是那一次了。”

單從感情的進展上來說,此時傾訴所有或許并不明智。可是這樣一個寧靜寒冷的夜晚,就這樣和他并肩走在沒什麽路人的大馬路上,她就是想說出來,一吐為快:“我不知道你怎麽看我,當年我也是沒得選擇。人得知道感恩,而我一無所有。顧老師資助我讀完了大學,學費生活費繪畫寫生各種材料費,呵……現在看的話,我當年不該一意孤行去報考藝術系,或許應該選個師範院校師範專業更合适。其實他是個好人,德高望重,很有才華,而且他也沒有要求我嫁給他。呵,傻吧,我當年的确就是這樣想的,不想虧欠他太多……”

有一輛公交車打着轉向燈緩緩離開站臺,燈箱上的笑臉朝氣蓬勃,廣告也是那麽賞心悅目。

“我十八歲時候去當兵也是因為家裏窮。”倪群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陌生的情愫困擾着他,雖然不習慣卻是來自內心的吸引。吸引着他想靠近,相互依偎着取暖:“我家在農村,我從小就好動,在課堂上根本坐不住。我媽說我皮猴子一個,上樹掏鳥窩,下河抓泥鳅,沒一刻消停勁兒,攪的四鄰不安。”

來自殷虹的輕笑鼓勵了他,倪群的笑容被過往的車燈閃耀着,帶着孩子氣的回憶:“我爸沒去世的時候,因為打我抽斷了兩根皮帶。他沒上過學,迷信知識卻也惶恐,他怕我不學好,一輩子跟他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吭哧吭哧幾十年,不過混個溫飽,連大城市的汽車都不會坐。我十八歲那年,眼看着是考學無望了,我們班主任就跟我爸說,讓你家娃仔報名參軍吧,考不了大學那也是一條出路……後來我就去當兵了。新兵連的班長看我不順眼,覺得我就是個攪混水的刺兒頭,成天想着收拾我好立威。那時候年紀小啊,我也不服,就憋着氣的跟他對着幹,嘿嘿……”

有人騎車飛快的迎面過來,倪群敏捷的側過身,左臂一圈,将殷虹帶着一起退到了兩步開外。

倪群沒那些旖旎的小心思,避開了自行車也就松開了半攬着她的手。

倒是殷虹,順勢手指下滑就握住了他的大手。

那只帶着粗糙指繭的手掌寬厚溫暖,仿佛包容了她整個冬天的寒冷。

“接着說。”殷虹等不到下文,晃了晃交握的雙手:“後來怎麽樣了?”

“我說哪兒了?”倪群有點狼狽的低語。掌心的溫軟仿佛沒有骨頭,蕩漾的心都化了,新兵連的事兒更是忘到了爪哇國。

殷虹吃吃的笑,半低着頭的樣子帶着一股楚楚動人的味道,慌的倪群想看又不敢多看,嘴巴幹的難過。

“姐,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買瓶水。”

在路邊的小店裏買了兩瓶礦泉水,倪群遞給她一瓶,自個兒用牙咬着瓶蓋扭開,咕咚咚牛飲下了大半瓶。

“哎,真是,我幫你就是了。”殷虹嗔怪的瞪他:“吃飯喝了那麽多水,我也沒試着火鍋多鹹啊。”

倪群只管笑,很快清了瓶扔進了垃圾桶:“不知道,就是渴。”

原本連想都不敢想的遙遠距離竟然在說笑間走完了,進小區大門的時候殷虹看了眼時間,十點半都過了。

那個小保安是比較相熟的一個,跟殷虹打過招呼,免不了好奇的多看了倪群兩眼。

殷虹落後兩步,看着那個高大英挺的背影,心中竄過一陣酥麻的慌亂。

開門,進屋,殷虹低頭換鞋的功夫,就聽到倪群清朗的笑言:“行,姐你早點歇着吧,我回去了。”

“進來休息會兒,走了那麽長的路,不累嗎?”殷虹覺得自己的笑一定很不自然,臉上的肌肉都僵掉了。

“不累。”倪群遲鈍的招人恨,大咧咧的就事論事:“這才哪兒到哪兒啊,熱身都算不上。”

“明天周末,你不是休息嗎?”臉頰燒的厲害,她連擡頭去看那雙注定坦蕩的雙眼都不敢:“喝杯水。”

“不喝了。”倪群苦哈哈的搖頭:“剛才喝的一瓶水,這會兒才發現撐了。”

撲哧失笑,殷虹半掩着嘴巴睨了他一眼:“傻子。”

倪群呆了呆,給她笑的失了魂,腳下一時間生了根,釘在地上不想走:“姐……”那股熟悉的口幹又要命的冒了頭,有熱氣一股股的沿着腳底板往上竄,竄的渾身都憋得慌,無處宣洩。

“進來。”殷虹伸手拉了他,也不看他,随手就帶上了門。

遲鈍的某男終于後知後覺的感到了什麽,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一時間竟有腿肚子轉筋的錯覺,心髒砰砰亂跳,就是當年飛鷹百裏挑一的選人,他也沒這麽緊張過。

不誇張的講,他是真的連手腳往哪兒擺都不知道了。

殷虹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愣是仗着一股勁把人留下了,可是接下來,不說手足無措也大差不差,她做不出那麽直接露-骨的邀請。

在她根深蒂固的念頭裏,這種事都是男人主動,不管什麽朝代什麽時候。

兩個人都不說話,房間裏安靜的吓人,有微妙到不可言說的張力拉滿了弦,一扯一扯的逗弄着人的神經。

“我去換件家居服,你先坐。”

倪群看着她窈窕動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屁股才挨着沙發又騰的一下子站起來,身體熱的他焦躁,幹脆脫了外套走到窗邊往外看。

天色極暗,連星星都沒有。

他想抽煙,摸了口袋才想起來半包中南海忘在辦公室了。

不能待下去了。

理智告誡他。

不然過會兒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萬一他會錯了意,怕是殷虹會恨死他——

念頭還沒落,裏間傳來女人驚恐的尖叫,一下子把他所有的混蛋念頭都吓成了一身冷汗,想都不想的兩個大跨步沖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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