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節

? 縱使百般不樂意,但始終是細胳膊拗不過粗大腿,在黃金周的第二天,風家姐弟倆便提着大包小包被母親塞上了前往東京的大巴車。當車駛進車站,看着等候在站臺上的人,風鈴将心中的那份無奈化作一聲長嘆,她就知道那兩張票的背後隐藏着不為人知的故事,也算明白在車子啓動後,車窗外母上大人嘴角處的那抹笑容裏的秘密。

為了兩張長谷川正夫畫展的門票,她把自己給賣了。

一路睡過來的風小弟此刻也醒了,他趴在窗邊看了看,嘴角的笑容咧到了耳邊,只聽一道微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兩張票是彩菜阿姨給媽媽,然後媽媽轉給爸爸,爸爸再給你的?”

畫展的票可謂是有錢也買不到,忙于工作的父親又怎麽會買到兩張票,當時雖然有疑惑,卻沒有往深處想,只是在看到了站臺上的少年後,她才明白了什麽。

風小弟打了一個寒顫,裝作沒有聽到繼續看着窗外。

風鈴瞪了弟弟的後腦勺一眼,待車停穩後便站起身整理着行李,眼角的餘光瞥見弟弟偷偷地打量了自己幾眼,然後偷偷地從座位上溜下來,偷偷地從自己身旁擠過去,一溜煙地跑下了大巴。

風鈴哭笑不得,擡眸看向窗外,只見自家弟弟站在少年面前手舞足蹈地說着什麽,少年似乎聽得很認真,而站在少年身旁的金發少女則看向車窗內,與她四目相對,風鈴抿嘴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便提着行李跟随着衆人下了車。

“嗨,小鈴姐,好久不見。”少女招了招手,朝風鈴走來,正準備伸手接過她手上的行李,卻被一只大手接了過去。

風鈴一怔,擡頭看向手的主人,對上一雙波瀾不驚的鳳眸,她眨了眨眼睛,随即笑道:“謝謝。手冢君,雲汐,這幾天我和弟弟打擾你們了。”

“沒有。”手冢微微搖頭,說道,聲音如同初春時分融化的雪水般清冽。

“怎麽會打擾呢,小鈴姐太客氣了。國光哥哥,既然接到小鈴姐和烽兒,那我們回家吧。”手冢雲汐朝風鈴擠了擠眼睛,笑嘻嘻地說道。

“啊。”手冢應了一聲,一只手牽着風小弟,一只手提着姐弟兩的行李朝出站口走去。

風小弟掙脫開手冢的手,跑到手冢雲汐身邊,兩個家夥湊到一塊不知道商量什麽,風鈴看着獨自一人走在最前面的手冢,有些不好意思,腳下加快幾步追上了手冢的步伐,說道:“手冢君,行李有些重,把小點的那個包給我吧,你幫我提大的就好了。”

“沒關系。出了車站就可以打車了。”手冢婉言拒絕了風鈴的提議。

風鈴聞言,也沒有再堅持,兩人肩并肩往前走,肩膀與肩膀之間的距離有五十厘米。

走了沒多久,便聽到身後傳來了手冢雲汐不大不小恰恰能被她聽到的聲音:“烽兒,你希望國光哥哥當你姐夫嗎?”

一道黑線爬上了風鈴的後腦勺,她有些尴尬地瞟了一眼手冢的側臉,還沒等這尴尬勁緩和過去,只聽風小弟回答道:“不太希望,因為國光哥哥很悶騷,我姐姐也是個悶騷,兩個悶騷在一塊會悶死的。”

悶……悶騷?有這麽說親姐姐的弟弟麽?其實這個弟弟是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吧。風鈴恨恨地想到,卻又不由自主地瞟了手冢一眼,只見弟弟口中的悶騷少年臉上的表情與她如出一轍。

“我也這麽覺得,可是我舅媽卻覺得很合适。”手冢雲汐長嘆一口氣。

“我媽媽也是呢。大人的世界真難懂。”風小弟也小大人般地嘆了一口氣。

“估計舅媽覺得國光哥哥玉樹臨風,英俊潇灑,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成績有成績,但至今沒有找到女朋友,很是憂心,怕國光哥哥以後打光棍,找不到媳婦兒,所以就先定一個下來。”

“那我姐姐沒相貌,沒身材,沒成績,以後不就真的沒人要了!”

第二道黑線爬上了風鈴的後腦勺。

“呃……”手冢雲汐被風小弟的話噎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雲汐姐姐,其實我覺得國光哥哥跟我姐姐在一起挺好的,雖然兩個人都悶騷了一點,但說不定這樣的人才能湊做一堆。”風小弟一本正經地說道。

第三道黑線爬上了風鈴的後腦勺。

一聲咳嗽打斷了手冢雲汐和風小弟的對話,兩人乖乖地閉上了嘴巴,手冢攔下一輛出租車,将行李放進車尾箱,四人上了車,朝手冢家駛去。

一頓豐盛的午飯後,手冢雲汐便拉着風小弟跑回房間玩游戲,手冢爺爺提着桶外出釣魚,手冢爸爸則和同事約了小酌幾杯,待衆人各自散去後,原本熱熱鬧鬧的餐桌旁瞬間就沒剩幾個人,風鈴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手冢,随即望向笑眯眯的手冢彩菜:“彩菜阿姨,我幫……”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手冢彩菜打斷了:“聽你媽媽說,你想去看長谷川正夫的畫展是吧,剛好小光光的爺爺認識長谷川老師,老爺子給了一張門票,讓小光光跟你一起去吧,路上也有個照應。”

“彩菜阿姨,我認識路,不用麻煩手冢君了。”風鈴拒絕道。

“反正小光光在家裏也沒什麽事情,你讓他呆在家裏也是給我添亂。”手冢彩菜大手一揮,說道,“小光光,你就和小鈴一起去吧,如果晚上不回來吃飯也是可以的哦。”

就手冢君這個樣子也能添亂?彩菜阿姨,你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吧。風鈴又看了手冢一眼,說道:“手冢君或許……”

“嗯,那就一起去吧。”平靜無波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風鈴一愣,手冢彩菜頓時眉開眼笑。

就這樣,兩人被手冢家的女主人趕出了家門。

初夏的陽光落在身上,帶着幾分慵懶的暖意,剛吃過午飯,血液都湧到胃裏消化食物,導致大腦缺血而哈欠連天,風鈴掩着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後,頭倚靠在車窗上,随着車子都抖動的頻率打起盹來,直到被手冢叫醒。

看着周圍不熟悉的景色,風鈴有些茫然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手冢,手冢微微颔首:“下一個站就到了。”

“哦,謝謝,手冢……”本想繼續用着敬稱,但回想起出發前彩菜阿姨的那番話,風鈴硬生生地将那個“君”字咽落腹中。

“啊。”手冢淡淡地應了一聲。

風鈴轉頭看了手冢一眼,說道:“我沒有打擾到手冢……的練習吧?”聽母親說,手冢所在的學校是網球名校,與立海大附中有得一拼,一年多前,手冢率領的網球部就打敗了立海大附中的網球部,獲得了全國大賽冠軍。

“沒有。”手冢答道,或許他認為自己的回答過于簡單,怕引起誤會,又多解釋了一句,“合宿訓練要過幾天。”

風鈴點了點頭,抿嘴一笑,“手冢君……咳,比賽加油。”

“嗯。”手冢微微颔首。

一時無言,靜默在兩人中間蔓延開來。

風鈴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暗自吐了吐舌頭,果然,她不是一個合格的話題制造者,難怪會被稱為悶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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