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悔
老漁夫撩開破舊的船棚，感到有些疑惑，便問道“這位公子是？”他實在不知眼前這個病病殃殃的找他來幹什麽，王三也看出他并未認出自己，也覺得好笑，不過他的樣子真的變了好多，捂了好久，皮膚也不再是健康的麥色，反而變的有些發黃，就連臉上的肉也凹陷了進去，手指也是細長的有些吓人，十足的病秧子樣。
王三笑到“叔，我是王三啊”
那老漁夫一愣，顯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王三，才勉強認出來。忙道“原來是王老爺大駕光臨”王三也不生氣，只說“也不讓我進去坐坐”
老漁夫道“王老爺若不嫌髒的話就進來吧！”說完撩起了那笨重的粗布，王三吩咐小厮放下了手裏的東西，留在外面，自己鑽了進去。
“沒想到你還肯來”老漁夫說道。
“是我當時氣量小，可也不曾想過別人對我的好”
“奧？如何知的？”
王三又清咳一聲，垂下眼簾“現在知的，可是已經晚了”
“我就知道你這孩子的脾氣，氣量不足，愛記仇，可我不是你的父母，也沒權管你，管多了反讓你記恨我”老漁夫語重心長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我昨日看到了那只老牛”
“嗯”
“多年以前，我還以為是你幹的，怨恨了好久，只覺得天下的人都不能相信”
“嗯，我知道，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
“當時我真的恨死你了，也恨這個地方，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殺了才解恨”
“現在呢？”
“現在也是，不過沒那麽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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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沒有聽過什麽特別的事”
“你想問我有沒有見過人魚？”
老漁夫的話剛出口，王三的臉色卻是難得的慌張。
“你怎麽知道？”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只是這個小地方，你從前經常到了晚上撐着船駛進去，怎麽會不讓人覺得奇怪”
“你原來就知道”
“不光是我知道，應該還會有別人知道”
王三的眼中露出狐疑的神色，仔細看時那雙狹長的雙目射出的目光竟還有些惡毒“怎麽說？”
“我又見過那條人魚，不過也是好久之前了，年紀大了，有些事情總是記不清楚……”
“快點說！”
“三哥兒，我說完你也不要動氣，畢竟已經是過去了的事了”
“快點說！！”
“那時那個人魚正虛弱的躺在江邊，他的身邊還圍着一圈人，走上前去看時就發現那雙人魚的眼睛閉着——原來已經瞎了，那時誰都沒有見過那種東西，都不知該怎麽辦，但說來也巧，不知從哪來了兩個道士，見到就說人魚是不吉利的東西，還說要做法…”
“…那條人魚很虛弱，幾乎還剩下一口氣，但還沒死，我看他的身上有很多傷，應該是流了很多血，就連嘴唇上也是一點血色也沒有。衆人聽了道士的話，也不知該怎麽辦，畢竟這條人魚看起來這麽像人…”
“…但終究是被捆在了木樁上，活活的被大火燒死了，但竟然沒聽到他發出一點聲音，就好像早已經死了一樣……”
王三壓着的一口血終是吐了出來，吐在破舊的漁船上到沒顯得多麽的污濁，那是一口又黑又粘稠的液體…“叔，接着說”王三勉強擡起頭笑了笑。
“那道士還把他的心髒剜了出來，說是要拿到道觀鎮住，免得冤魂不散，那道士走後便再也沒來過…”
“你是說小小已經死了”王三的臉上露出了那一個蒼白的笑，這聲音卻像毒蛇般，老漁夫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仿佛在黑暗處感到一條不知會從哪裏冒出的毒蛇在向他吐着信子…
“不過這江上怕是沒有能瞞過我老頭子的事”老漁夫本以經歷世事滄桑，本來也不會再輕易害怕些什麽，這時的聲音卻有些畏懼“那事發生的前幾天，我還記得有幾艘大船每晚會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幹什麽，能調的動那麽多船的整個暮城怕是也沒幾家，我跟在後面，并沒有發現是誰家的船，卻看到一艘最熟悉不過的——你從前的那艘”
“那不是我”
“當然，你那是錦衣玉食，又剛娶了美嬌娘，怎麽會夜裏鬼鬼祟祟的來這裏…”
“那艘船只是為了引小小出來”毒蛇的信子再次悠悠的吐了出來，老漁夫突然感到今日的天氣有些燥熱，“他瞎了眼，但能感受到槳劃在水裏的聲音…”“呵，竟然還是被騙了，怎麽就這麽傻呢”…
王三吐出了一口氣，卻感到眼前逐漸的變的模糊，隐隐約約的還是可以看到那張純真的臉，好像在沖着他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