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調查兵團

“父親，哥哥回來了。”

伴随着開門聲，一個男孩急忙跑進屋，臉上雀躍，奔向後方廚房。不出一會，一個中年男子慌慌張張的走出，戴着圍裙，往外跑去。

“喂，尼爾，怎麽了？”桌椅上有認識他的人起身大喊。

那人一轉頭：“調查兵團回城了。”急忙消失在門口，後方男孩連忙跟上去。

之前冷清的屋裏立即喧鬧起，議論紛紛。

“尼爾兒子好像是進了調查兵團裏了，真是可憐，不知道命還有沒有。”

“呵呵，也不知道現在是第幾次出去了，二十五，還是二十六？除了浪費生命外，能找到什麽值得的以命交換的情報。”

“哪次不是傷亡過半，偏要出去，呆在城牆裏好好的不就行。”

“可憐伊索郎家孤家寡人一個，兒子死在巨人口中，只搶下一條腿帶回。”

“調查兵團有什麽用？減少人口。非得要出牆調查情報，白搭上那麽多條性命，不知道這次，還剩下幾個人。”

“.....”

各種細細碎碎的争議，有幾個人抱團争吵着起身出去，嚷嚷着去看調查兵團的情況。

允使靜靜的塞了一口面包，看着面前兩個若無其事的人，垂眸。是說外面的那些巨人在吃人？這個高大的城牆內就是人類的生存地，還不能出去。

那這跟家畜有什麽區別？允使表面平靜，內心翻湧，這個世界，不像他之前以為的那麽平靜安穩，而是殘忍血腥的。突然想起巨人發現城牆時候的狂躁兇狠，那是因為他們把圍牆裏的人類，當做了食物！

清脆蕩漾的鐘聲響起，一層層擴散在城牆內。

允使感知到外面溫度上升不少，人聲沸騰，似乎還有激烈的争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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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面無表情，手端叉子，慢慢的卷着面，再放進口中，完全不受影響，連法蘭也是，啃着面包，情緒不變，可能覺得幹渴，端起旁邊的茶杯一飲而盡。

對上允使的視線，法蘭疑惑：“怎麽了？不合胃口？”

利威爾慵懶掀開眼皮，朝允使輕飄飄投去一個涼飕飕的眼神。

“調查兵團是什麽？”允使無視利威爾，問法蘭。

法蘭皺眉，心底震驚，低聲問：“你居然不知道調查兵團？！”怎麽可能有不知道的，除非是不記事的人，這是在開玩笑嗎？

生在這個殘忍的世界，有的人成天渾渾噩噩，生怕在外的巨人會闖城牆，落到巨人口中，每天精神不安。調查兵團就是外出探尋巨人情況的軍團，他居然問是什麽。

允使不語，他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又怎麽知道，什麽情況都沒了解。

起身到窗口，允使往下望去——

密密麻麻的一片人頭，被一群士兵推搡到兩邊，還很不安分的擠着前進，後面看不到人的還拼命踮腳。中間一隊人馬穿過，零零碎碎，每個人的垂着頭，神情莫測，有的甚至低聲抽噎。這些人身上，都帶着大大小小的傷。

“看看，上次去好像是六十多人，現在是三分之一。”

旁邊有人說着，他亦是跟允使一樣，在窗口觀看，不一樣的是，他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知曉是什麽情況，然而臉上只有嘲諷。

小孩的痛哭聲隐約傳來，門嘎吱的打開。

剛才興奮慌張出去的中年人此刻失魂落魄，一進屋就神情恍惚坐在一旁椅子上，臉塞進手掌裏，肩膀抽動，伴着嘶啞抽噎聲。旁邊的小孩滿臉通紅，眼淚嘩啦啦往下掉，張着嘴巴哭喊哥哥。

屋裏平靜，只有父子兩人痛苦的抽泣聲，衆人默。

一婦女從內房鑽出來，眼睜睜的看着那兩人，半晌，手顫抖着捂住嘴巴，淚流滿面。

允使發怔，手上面包被他捏揉成奇怪模樣也沒察覺，他轉身回到桌前，坐下，目光迷離。

館子裏陸陸續續有人付賬離開，沒有言語。

允使如同木頭的跟着利威爾、法蘭出來，下樓梯。

人群擁擠，議論、不滿、詢問聲混成一團。仗着在樓梯口上視線高，允使發現人群中走過一連連馬車，車上躺着一個個哀聲連連，滿臉痛苦，大汗涔涔的傷員。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血跡斑斑。

“丹尼斯，誰看到我家丹尼斯？”

人群中擠出一個滿頭風霜白發的老婦人，攙着拐杖顫顫巍巍上前，雙目渾濁。

前方走回一個士兵，滿臉沉重:“請問你是丹尼斯的？”

“我是他母親，他在哪，誰看見他了。”老婦人驚恐的抓住那士兵，神情慌張。

士兵眼眸裏盡是不忍，攙扶住老婦人安慰：“丹尼斯在後面，只是.....”

“在後面，丹尼斯在後面。”老婦人撇開士兵，拖着年邁的身軀朝後方走。

士兵駐足，定睛的望着老人的身影，眸子裏神情複雜黑暗，轉身離開。

“走吧。”利威爾平淡道，拐進旁邊巷口。

允使跟上法蘭，擠出人群。

“丹尼斯，你的腿怎麽了？！上帝啊，我可憐的兒子.....”

人群中傳出老人絕望的嘶吼聲，随着允使的腳步，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