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兒子
因為背對着臉看不清楚，直到兩人開始動作的時候，扭轉方向才露出面容。
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略顯青澀的臉面卻是面無表情，格鬥動作幹淨利落，下手狠絕，才一扭過身來與他格鬥訓練的人已經被一肘子撂倒在地，直接一腳踩上人家胸膛，直勾勾俯視着地上的，目光就像面對一個失敗者。
雖然隔得遠，但是允使的超俗視線還是看到他的臉，灰藍色的瞳孔一瞬不瞬，甚至是彌漫着冰冷，那毫無感情的視線讓人覺得寒冰刺骨，高挺的鼻梁下，緊抿的薄唇透露着不悅。
這五官明顯是大一號的小允然啊。
允使嘴唇微張，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個常笑很可愛的小家夥哪去了，是什麽讓他變成這個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氣勢的冷清模樣，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目間甚至帶着絲絲戾氣。
允使皺眉看着他一腳把身下的士兵踢開幾步遠，直接轉身回歸隊伍中，教官們好像是無奈，又好像是早已經習慣，沉默不語的上前把士兵扶起，在耳邊好像安慰了幾句話語，那士兵咬着牙低着頭回隊。
“這人太霸道了點吧？”
“誰讓人家身份不一樣呢，自小就在調查兵團裏長大，能騎馬的時候就到壁外去了，他來訓練兵團裏也就是為了通個進團順序而已。”
“.....”
直到訓練結束，允使也從未上前，只是在身旁靜靜的看着他一人離去的背影，輕嘆了口氣。
老兵解散不久，新兵也接着解散。
到了午餐時間，允使随着人流進餐房內。
一眼過去就看到允然坐在窗邊桌前，因為他一個人占的空間太大，過于顯眼，四周都是熱鬧喧吵，只有他那顯得格格不入，一桌一人一盤，過于幹淨。
也過于蕭索。
允使‘啧’的一聲，壓抑住心中正在翻滾着的酸楚，随便拿起一盤吃食，他朝着允然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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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東西過去剛放在桌子上，允使就注意到面前的人立即皺眉不悅，雖然沒有甩視線過來，不過全身排斥的氣勢換做平常的人會覺得夠嗆。
允使無視，裝作無意的坐下。
嗯，已經變成小帥哥了。近距離發現五官更立體清晰，濃眉下一雙眼型漂亮的眼睛，灰藍色瞳孔還是依舊如同星空般閃耀動人，雖然此刻滿是冰冷，皺起的眉目像極了一個人，連那絲絲戾氣也是如此。
允使嘴角微勾，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人看，絲毫不理會旁邊人詭異的視線。
大概是被直勾勾的視線看得煩躁了，允然直接擡眸甩了一個冷刀子過去，然而對上面前的人一臉微笑，那雙彌漫溫暖的眼眸中甚至帶着一絲.....慈愛？
讓他微征。
“多吃點。”
允使把面前還沒動口的一盤面包推過去，到他面前。
允然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盤子，剛放松的眉目又皺起，他直接無視那堆東西，繼續享用自己的食物一言不發。
允使伸出一只手撐着下巴，撇嘴。
難道允然也學了利威爾那副潔癖樣了嗎？
“我說，你不認識我嗎？”允使看着他沉默的樣子，忍不住發問，這小家夥小時候明明很喜歡粘他的。
半晌。
“我需要認識你嗎？”允然頭也不擡。
允使愣了，半會兒咬牙切齒。好你個利威爾，真的把我給忘了，都沒有在允然面前提起過他的存在嗎？
“你這副樣子是跟利威爾學的嗎？還是說他把你教成這個樣子。”
允使不悅。
允然手一頓，只是掀開了眼皮看了允使一眼，後又變回沉默是金的模樣。
“你這孩子，真是....”允使翻了個白眼。
心中郁悶無比的允使只想現在只想直抽利威爾幾個耳光，看看你把我可愛的小允然教壞了。
“我問你，你身上的項鏈呢，該不會是扔了吧。”允使給他提示，項鏈你總得知道吧，那是我給你的。
然而結局總是讓人失望的。
允然面無表情的臉上，皺着眉頭帶有嫌棄的看了允使一眼，那視線讓允使想起世間裏正常人看精神病患者的目光，簡直是一模一樣。
允使嘆了口氣，嚴重被允然的目光傷到，臉上笑容完全消失。
利威爾，連允然的項鏈你都給我扔了嗎，那是唯一能證明我之前真實存在過你身旁的東西啊。
“你還記得你爸嗎？”允使問，心中還帶着絲絲期盼。
面前的人不答，一臉冷漠。
“.....那你說你還記得你另一個爸嗎？”換個角度繼續問。
面前的人不答，一臉沉默。
旁桌：“.....”
允使生無可戀臉，失望起身：“那你慢慢吃吧。”
轉身離開。
“這人不會是傻子吧？哈哈，跟允然說這些，是我也懶得理。”
“哈哈，估計是訓練壓力太大，腦子不行。”
“有可能是故意接近允然呢，畢竟身份嘿嘿....”
旁邊桌上幾個人議論，開懷大笑。
允然皺眉，甩過去一眼光成功讓他們閉嘴，尴尬得收斂着那副醜陋的嘴臉。
無意間他擡眸過去時，灰藍瞳孔一縮——在門口漸漸消失的黑色背影在逆光中無比刺眼，一頭柔順的長頭發随着風擺動，瞬間在他眸裏定格。
此刻同樣的一副畫面一瞬在他腦子一閃而過，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是他一直在追逐的那個背影，在夢裏，無論他跑的多費勁，結局得到的只會是留給他的一個背影，長發飄飄在刺眼的光線中，越走越遠。
他習慣性猛地起身，追趕出去，四顧，之前的人已經消失，空留給他一臉惆悵。
既然是新兵，那下午訓練時候會到場吧？允然不确定的這般想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允使下午是不會出現了，因為他立體機動裝置平衡力夠穩了，不需要再繼續訓練，教官也準了他下午休息，讓他可以到下一階段時候再來繼續訓練。
此時的允使心情接近崩潰了，剛回來就接受到唯一親人中一人的冷擊，讓他難受。
回來到底是對還是錯，難道是我一意孤行嗎？已經過了十多年，怪不得允然都不認識他了。他抿嘴。
允使直接在野外呆到天黑，直到滿頭星星閃現上空，他才慢騰騰的返回回去。
讓他意外的是，爬到自己的樓層的時候，看到了一人正靜靜的靠在牆邊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靜靜靠在允使的門房外，好像在等待着誰。
眨了眼皮幾下，認出是允然。
允使一臉生無可戀，覺得心累，直接躍過他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沉默的氣氛顯得詭異無比，在寂靜的樓道上。
允然怔怔看着允使與他擦肩而過，看着他一語不發開門進屋，他緊跟身後。
房中只有一張床，一個木桌，看起來冷清，因為面對着窗口，此時涼風徐徐，夾雜着樹葉簌簌聲。
允使倒了兩杯茶水，自己拿了一杯一口飲幹，吸了一下鼻子。
“有事？”受不了沉默的氣氛允使直接不耐煩問道。
允然伸手拿了一杯茶水，靜了半刻:“我想問，你認識我嗎？”
“嗯。”允使悶聲，只有你這瓜娃子才不認識人。
允然直立着身板，手中的茶杯捏緊，抿嘴。
啊，又不說話了，你這是跟利威爾學的吧？！
允使皺眉：“誰不認識你，利威爾的兒子誰不認識，沒事就離開吧，我要歇息了。”
允然突然的直視他：“我的意思不是這個，你....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跟你一個姓的人。”允使放下茶杯，直接了當說出口。
允然嘴唇微張似乎想問什麽，卻皺眉的說不出口。
允使瞥他一眼，撇嘴：“我不想跟你彎彎繞繞，你這名字還是我給你取的，按份來你還是我兒子，管你認不認我，管你知不知道實情，這就是事實。”
說完允使還特意去留意他的表情，發現允然還是面無表情之後，允使沒有表示已經無話可說，一臉失望。
沉默中，就在允使想要打發他離開的時候，允然已經自行轉身，沉默不語的動身要離開。
允使微征，看他的背影似乎沒有之前的挺直，好像拉攏了下來帶着頹廢之氣，那氣息讓允使難受。
“允然。”
意識還沒流轉過來的時候，允使嘴巴已經脫口叫出。
允然的身軀一僵。
“雖然我沒有在你成長的時間段中陪伴你，但是，我一直沒有忘記過你，你一直是我的親人，是我心系的小家夥。”
“那你告訴我，你這些年去哪了？”
他冰冷的聲音在房中盤旋。
“你不需要知道我去了哪裏，但是你必須要知道，我為了回來，失去了我這些年來最珍貴的東西，盡管是這樣，我也拼命回來了。現在，我只有你們。”
你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
半晌的沉默，允使擡眸無奈嘆了口氣。
允然已經離開。
“這小家夥到叛逆期了嗎？”允使咬唇，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允然。
如果是小家夥的時候哄哄就好了，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思維考量，已經長大成人，不再是小孩子，也不會再受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