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末日終結篇9 秘密
清晨半日，歲月靜好。
殊漠仰躺在學校操場上，任由風吹過衣擺，閉目養神。
一片陰影遮擋了日光，睜看眼，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殊漠沒有起身打招呼，只是溫和道：“你來了啊？”
來人沒有回答殊漠的問題，他只是就地坐下來，靠在殊漠身邊，下巴上揚四十五度，頗有青春言情劇男主的派頭。
“我不能陪你了。”他說。
“怎麽說呢？”殊漠維持着溫和笑意，至于這笑有沒有傳達進心底，兩說。
側過頭，俯視着殊漠，他近乎是嘆息道：“從你做下這個決定開始，我就不可能再存在了，我等着你，是因為我相信你。”
“這次，你一定能夠發現。”他說完了這話，伴随着冬日陽光，消失殆盡。
殊漠凝望着，許久都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
伸出手，逆着光，他仿佛看見手掌中央，生發出條條脈絡，漸漸分明。
他不再是殘缺的造物。
因為這人的犧牲，他再次變得完整、精确、無錯。
可這真的是他想要的麽？
将新生的手掌貼合到心髒部位……
或許是他的錯覺。
仿佛在那一瞬間，他失去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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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校園世界崩塌，殊漠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不是在歷練世界，也不是在星盟。
周遭是燦爛星辰，他置身于浩瀚宇宙。
“你醒了？”熟悉的嗓音，熟悉的人，卻不再是熟稔的态度。
殊漠回過頭，見着身着軍裝神情肅穆的張戬之，肩上的勳章昭示着身份，心下了然。
“軍部主席親自來審問我這個無名小卒，我該說聲榮幸麽？”
伸出手，壓了壓軍帽帽檐，張戬之沉思良久，終究還是說出了歸屬他本職的話，“你不是無名小卒，你跟我一樣，都是主宰最鐘意的造物。”
“範圍之內，絕對自由，你我稱兄道弟，範圍之外，法不容情，但凡涉及到主宰，作為秩序的存在，注定要将一切亂序清除掃蕩。”不再是印象當中吊兒郎當脫線的家夥，面前的張戬之，終于有了聯盟軍神的模樣。
“如果主宰造物的目的僅僅是出于娛樂，這又有什麽道理呢？”殊漠輕嘲。
他生來就注定是叛逆、無序。
這并非是天性使然，而是造物使然。
就連他想追求自由這一點，也都只是造物的附加。
他為什麽要追求自由？
他自己也回答不上來，但他注定是要跟主宰對立的。
他拒絕不了，這樣的想法已經紮根在他的靈魂裏邊。
尤其是當他完整了基因序列之後。
“主宰有他自己的考慮。”張戬之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主宰有私心，他早就知道。
不然也不會在創造秩序的同時，再多此一舉添加一個亂序。
“因為有趣啊~”這是主宰當初給予他的理由。
張戬之眼睜睜看着這個亂序，打破了常規，攪亂了歷練。
但他只是笑着跟他說，“雖然沒有徹底娛樂到我，但我覺得還是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只是機會不能白給，懲罰也是要有的。”
主宰滅殺，他出手拯救。
這原本就是安排計劃好的。
兄弟情？
可前提是，他是主宰的造物，維護主宰的秩序。
添附物之前，主宰為先。
“張戬之……弓長張……”殊漠沒有在主宰這個對錯這個問題上死磕，他嘴裏念叨着面前人曾經跟他說過的名字，望進對方如死水一般無波無讕的眼眸裏邊，殊漠頗有禮節地問道：“我到底該怎麽稱呼你呢？”
凝視着面前的人，張戬之沒有開口。
殊漠笑了，自我釋懷道：“還是叫你張戬之，至少你在我眼裏只有這麽一個身份。”頓了頓，殊漠擡頭仰望着上方流轉而過的隕石，悠悠然慨嘆：“至于你的真實身份，于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于是……”末了，殊漠用着嚴肅的口吻問道：“我娛樂到你的主人了麽？”
“沒有。”張戬之沒有打算隐瞞這個事實，“不論是你的理性還是你的叛逆，都遠遠沒有達到取悅主宰的程度。”
“理性，叛逆。主宰可真是任性，這麽矛盾的東西怎麽能放在我的身上呢？”嘲笑着主宰的安排，話語不贊同，可神色之中流露出來的神色已經将殊漠出賣了個徹底。
他本來就是個矛盾體啊……
他一直都知道。
笑夠了，鬧夠了。
殊漠擦幹淨眼角笑出的生理性淚水，迎上張戬之森冷的目光，坦然道：“于是你現在是要來回收我了？”
“主宰的意思是，沒價值的玩具就清理幹淨。”
“這樣啊。”殊漠沒有臨死前的恐懼，也沒有對命運安排的不公。
他如往常在聯盟裏邊一樣，懶散着對張戬之道：“那你下手的時候輕點。”
“我盡量。”
死亡究竟是什麽樣的感覺？
作為聯盟人，殊漠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可今天必須得好好想想了。
在掐斷跟光腦聯系的前一刻。
殊漠閉上的眼眸驟然睜開來。
“我想我的使命還沒有結束。”
伴随着句話的，是殊漠快準狠的出手。
百分之百優化度的機體，足夠抗衡人形兵器張戬之。
趁着對方入侵他光腦預備銷毀的一瞬間發作，肉體處在放松狀态。
這是唯一一次能夠擊敗張戬之的機會。
殊漠抓住了這次機會。
他将自己的死亡做了賭注。
如果他慢了一毫秒，迎接他的，就真的是報廢的下場。
見張戬之癱軟在地，殊漠沒有跟個反派一樣說些奚落話。
他掏出一張卡片，丢到張戬之面前，頗為潇灑，“這次說什麽都不會再帶你了。”
往日每一次開玩笑說的讓張戬之單飛的話，從今往後，真的會實現了。
卡片墜落在張戬之面前，蓋因只是一個造物，頃刻間便被宇宙輻射光波消磨成了一片垃圾。
目送着殊漠傳送消失的背影。
張戬之忽然欣慰地笑了……
果然……
果然只有你能夠取悅到他啊。
他從始至終都只是個沒用的兵器罷了。
打敗了門神，殊漠這次的目标十分明确。
時空躍遷回到聯盟，直接前往學院教務處。
沒有敲門，沒有通告。
殊漠用00003的能力破壞了程序強行開啓了房門。
巨幅電子屏幕前躺椅裏的楚浔，正襟危坐，仿佛恭候多時一般。
“歡迎回來，我的造物。”語調優雅，嗓音甜膩。
豔麗的面容，被一抹自得的笑意裝點得格外耀眼。
“你還有什麽算計不到的？”殊漠沒打算繞彎兒，開門見山。
“當然有好比說，我的合作者居然暗中幫你了不止一次。”楚浔說着這話的時候，并沒有生氣，相反，他十分興奮，“所以我馬上終止了跟他的合作。”
“挺機智的。”一個造物稱贊自己的造物主機智。
殊漠這也是膽大得沒邊了。
但這位造物主明顯不是什麽端正的。
見殊漠這麽說話，楚浔反而還笑了，“承你吉言。”
緩步走上前，楚浔不出聲，殊漠就不停下腳步。
直到來到楚浔面前，殊漠居高臨下俯視着面前的人。
如果單看外表，華而不實，誰也不會料想到這會是創造了上下三千世界的造物主。
“再往前走，你可就成爛泥了。”楚浔到底顧惜自己的玩具，好意開口提醒了殊漠。
殊漠沒再往前走，從懷裏掏出了前面三個世界的成績單（第一個世界的成績單重新打印了出來），放置在楚浔面前。
“很不錯的成績。”見殊漠掏出成績單，楚浔重又披上了導師001的人設，如此贊嘆，“Perfect!”
“既然完美，那我能不能申請自由呢？”殊漠陪着楚浔演了下去。
“但你這次成績不理想啊，歷練中途回返不合規矩，可惜了。”楚浔遺憾道。
“是麽？作為地球人，最後機體優化度達到百分之百，個人綜合我應該能達到S，社會評價，我成為了第一位地球人星盟王妃，逆襲度是夠的。地球文明走向衰亡，但我卻給地球血脈延續了傳承，維持文明的火種。我的成績可以達到S+。”殊漠細致客觀地分析着自己在M9993歷練世界的表現。
“話是這麽說，可你要清楚，我才是整場游戲的操盤手。”直視着殊漠，楚浔話語甜膩，氣勢咄咄逼人，“你說的，不作數。”
這句話傳達進殊漠的耳畔。
眼前是楚浔放大了的神秘莫測形象。
周遭影像忽然變得虛無缥缈。
殊漠揉着額頭，眼見着周遭的一切離他越來越遠……
……
“這可怎麽辦呀……彥哥他……”少女的哭聲，将殊漠吵醒。
睜開眼，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殊漠腦子一片模糊。
“賀……添？”試探着喊出抱着他的人的名字。
見殊漠轉醒，賀添終于松了一口氣，“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話語裏十分緊張，仿佛殊漠下一刻就要逝去一般。
“還好……”剛說完還好，慢半拍回返的神智讓他清晰地體味到了身上撕裂般的疼痛。
循着痛感望過去……
他的腹部被撕裂了一大塊皮肉，包紮的布條已經被浸染，而那流出的血液也不正常，泛着詭異的黑紫。
“這是怎麽一回事？”殊漠虛弱地發問。
“好多……好多……喪屍……”少女揉着眼睛，抽噎着說，“都怪我，要不是因為救我，彥哥你也不會……”
少女的面相看上去有些眼熟，标志性的波浪卷讓殊漠瞬間跟記憶中的第一小隊隊長挂上了鈎，“洛佳佳？”
“彥哥，我在。”見殊漠喊她的名字，少女應了聲。
果然是……
但面前少女模樣的洛佳佳，比記憶裏邊豪放霸氣的洛佳佳，年幼稚嫩了太多。
複又打量着賀添，就連賀添也還沒有達到兩米的峰值身高。
聯想着洛佳佳嘴裏念叨的喪屍，殊漠發問，“我們這是趕上世界末日喪屍狂潮了？”
明明之前他歷練的世界沒有這個玩意兒。
“嗯……”洛佳佳仍舊沉浸在之前的驚恐之中，說話都有些沒底氣，聲音打顫。
“跟《生化危機》裏面的喪屍一個樣，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因為T病毒。”賀添是《生化危機》系列的鐵杆粉絲，就算是在以前那個歷練世界都拉着殊漠一起看過這系列電影，也一起玩過游戲。
“應該不是。”殊漠否定。
這個世界大概是楚浔專門為他重造的……
為的麽……
如果身在喪屍世界，沒有異能，身處沒有槍械的華國，能活多久，十分存疑。
而且他現在。
看着腹部的大洞，殊漠笑得勉強。
試圖調用00003的能力……
但他居然連光腦都沒了。
感受着身體的快速變異，殊漠凝視着賀添，十分平靜地說：“你們走吧。”
洛佳佳噙着淚拼命搖頭。
賀添緊緊握着殊漠的手，一言不發。
“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上，我自認為我的身體素質不差，變成了喪屍應該也是個厲害的喪屍，我不會要求你們現在就下手殺掉我……”嘆了口氣，殊漠望了望門口方向，說：“所以你們先走吧。”
“要死一起死。”賀添一把将殊漠拉入懷中，話語堅定道。
洛佳佳不明白賀添對殊漠的感情，但她記得殊漠是為了救她才被喪屍咬到的，也跟着賀添表決心道：“我也絕對不會丢下彥哥的！我們說過要一起活下去的！”
“現在的小娃娃都這麽固執麽？”任由賀添抱着，殊漠低聲慨嘆着。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殊漠感覺到自己對肉體的控制能力越來越微弱。
等到耳畔響起一聲沙啞的獸性嘶吼，殊漠明白，自己終于成了一個喪失行為能力的喪屍。
一手扼住喪屍化殊漠的下颌讓殊漠無法咬合，賀添照舊抱着殊漠不撒手。
掙紮的雙手在賀天身上留下不少抓痕，接觸到空氣，滲出的血液，由一開始的嫣紅，變作黑紫。
站在一旁的洛佳佳，捂着嘴，見賀添哪怕是被殊漠抓傷同化都不放手，震驚得說不出話。
“走吧……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跟他待在一起。”
洛佳佳搖頭。
賀添忽地擡起頭來，兇猛地沖洛佳佳一聲怒吼，作勢要撲上來撕咬。
洛佳佳畢竟是女孩子，登時被吓得落荒而逃。
收斂了兇相，賀添複又緊緊抱住殊漠。
“你又回來了……”賀添呢喃道：“我很想你……我跟了你這麽多個世界……你到最後才發現我的存在。”
賀添擡起頭，凝視着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天花板在他的凝視下，居然開始分解潰散。
“第一個世界，我合天道，參悟了不少東西，你應該能用得上。”說話間，賀添身上散發出不少晶瑩的靈子，融合進殊漠的體內。
“第二個世界，你幫我成為天子，暗合運勢糅合龍氣，對你應該有不少幫助。”一根金黃的絲線從賀添眉間融入殊漠的眉間。
“第三個世界，我堕落為淵鬼，是你拯救了我的理智，作為感激，這份滅世的力量，我還給你。”周遭空氣凝縮，黑色的霧氣籠罩住賀添跟殊漠兩人。
“至于第四個世界……”賀添沒有多說什麽，他于喪屍化的殊漠額頭落下一吻，伴随着世界的崩塌，賀添連同破碎的世界消失于無，“我把我自己，還給你。”
世界崩塌，在隕落的最後一刻。
殊漠睜開眼來。
眼前不再是殘垣斷壁，重又是巨幅屏幕，端坐的造物者。
“走神可不是什麽好習慣。”楚浔提醒道。
嗤笑，殊漠贊同了楚浔的說法，“确實不是什麽好習慣。”
說完這話，殊漠忽然出手對準自己的頭部，生生将光腦取出。
“但多虧這次走神，讓我想清楚了不少事情。”
将渾圓卻無實體的光腦丢棄在一邊，殊漠直視着楚浔，“不單單是為了我自己，更是為了那個人對我的信任，我必須要從你手裏拿回屬于我自己的自由。”
那家夥為了他，賭上了所有。
雖然本就源于他，但就跟他自己與砂礫世界母體的關系一樣。
源于他，卻在之後的歲月逐漸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他們之間從來都不該存在誰天生就該屬于誰的荒謬論斷。
如果非要這麽算，又跟這位玩弄人心的造物主有什麽區別呢。
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堅毅。
與天鬥，其樂無窮，與自己的造物主相鬥，更是其樂無窮。
作者有話要說：
理一下最後這幾章的關系。
歷練世界，賀添當時沒有被K殺死，殊漠用00003的能力救了他。
因為00003的能力，賀添伴随時光流逝，漸漸認識到自己只是殊漠的一部分，最後，他為了殊漠還是選擇回歸殊漠身體裏。
最後跟楚浔鬥法這裏，楚浔釋放精神類攻擊，想要将殊漠困在虛幻的世界裏面，直接GG死亡。
因為賀添已經回到殊漠身體裏，也出現在了虛幻世界裏面，并且将自己在每個世界獲得的力量（複刻能力和殘缺的那部分基因序列被攻君繼承走了）還給了殊漠。
于是殊漠可以瘋狂開大了。
至于拔光腦，機體是砂礫世界的機體，唯一跟楚浔有聯系的就是光腦了，得于人受制于人，要跟楚浔對剛，就得将聯系降低到最小，差不多是這個道理。
OTZ敘述有些亂，各位食用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