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藥浴

其實,盛堯山又何嘗不知自己之前被蛇咬傷了。

只是因為當初急着給溫柔尋找四葉蘭治病,才沒有讓任越知曉。

荒山野林,雜草濃密,雖是動作輕微,可還是驚擾了冬眠的蛇。

當日盛堯山只是覺得腿上忽的一疼,低頭再看時,便見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片微動之後,即又恢複了平靜。

遭了,有蛇!

盛堯山強忍住腿上越來越明顯的疼痛,英氣逼人的臉上,依舊挂着淡定的神色,依舊在低頭尋找着四葉蘭。

興許,那是條無毒蛇呢!

盛堯山心存僥幸。

但越來越麻木的真實感覺在告訴他,他被蛇咬了,還是條毒蛇!

本想馬上查看傷口,旋即把毒擠出,再用布條包紮一下,便去就醫,可見到不遠處的任越如此神情專注的尋訪四葉蘭,盛堯山又遲疑了。

若是他大叫,任越定會放下手中的計劃,跑來幫他,一來二去的,今日的尋找也便無功而返了。

眼下天快黑了,四葉蘭還是不見蹤影,溫姑娘還在昏迷,盛堯山咬了咬牙,動用內力頂住上行的毒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和任越一起尋找。

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不僅找到了,而且還是兩朵!

盛堯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靠着毅力支撐着上馬,又是如何一路飛馳到溫家門前,只是達到的那一瞬間,一種幾近瀕死的感覺,扼住了他的呼吸。

不能在溫家門前倒下,不能給溫家添麻煩!

于是,他才匆匆告辭,任由赤兔飛馳。

于是,才有了終因意識模糊,跌落馬背,倒在了路旁的杏花林中。

只是這些。任越不知,溫柔更是不知。

此刻,方大石已是将加了四葉蘭的烏雞湯,端至溫柔的面前。

任越緩緩退至一旁,雙手抱臂于胸前,斜斜靠在牆邊。

清澈的烏雞湯,先是經由溫守正的精心烹煮,後又經過了方大石的草藥添加,盈盈的一小碗,被悉數喂進了溫柔的口中。

任越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烏雞湯和黃芪、黨參、紅棗一起炖煮。原本就有一股子淡淡的中藥味。偏偏方大石又加了四葉蘭。這味道……

淡淡藥草香的雞湯,一勺一勺的喂進溫柔的口中。

原本姑娘淡淡香氣的閨房中,彌漫着一股微苦的藥氣,這味道慢慢沁入任越的心肺。任越竟也有了一絲淡淡的苦澀,裹挾着淡淡的憂思。

“勞煩任公子了,小女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來,公子忙碌一天,還是回去歇息吧。”見四葉蘭已被溫柔服下,溫守正這才注意到屋內一角的任越,趕忙拱手施禮。

“也好,任越告辭。”任越簡單的揖了一禮,轉身輕飄飄的朝門口走去。

行至門檻時。不由別過頭去,又望了一眼昏迷的溫柔。

這一眼雖是淡淡的,卻有些意猶不舍的情緒在其中。

這一眼,溫柔的樣貌再次深深的印在了任越的腦海中,甚至是心裏。

只是任越不知。一棵冥冥之中注定的種子,早已在這一眼前,生根發芽,而這一眼,便猶如無聲潤物的春雨,更加催生了生命力頑強的小苗。

下意識的扶了扶門框,任越深深吸了一口氣。

此刻,已是華燈初上,任越一日耗盡體力,若不是有股強大的精神力在支撐,此時早已虛脫昏厥。

緩步行至門口,映雪乖巧的湊身過來,微微俯伏下身去,好讓任越能容易的騎上背來。

“任越……”溫柔的耳邊聽到了任越漸漸遠去的聲音,繼而映雪的馬蹄聲漸漸消失在了溫柔的聽力範圍之內。

閨房裏,溫柔的手指微微彎曲了一下,眼皮緩緩張開。

“柔兒,你醒了?!”溫守正、周氏、溫庭、方大石見狀,一時欣喜。

方大石的藥方果然有效,不過更要感謝的則是任公子啊!

溫守正滿眼感激的望着任越遠去的方向。

“爹、娘、哥、石頭哥。”溫柔努力的想坐起,周氏将手輕輕按制她的肩頭,搖頭笑笑,示意繼續靜卧。

溫庭伸過手來,輕輕将溫柔的寝被蓋好。

畢竟,之前郎中看過,說是要好生調養,還說什麽像重傷之後元氣大損,這丫頭的身體何時變得如此虛弱了,難不成是一直學廚累的!

溫守正!你個老不死的!

周氏一想到閨女被盛堯山抱進門時慘白虛弱狀,心裏就湧出一股無名之火。

“妹妹,還疼嗎?”溫庭滿目擔憂,擠坐于前。

“害大家擔心了,柔兒不疼,石頭哥,你的手還疼嗎?”溫柔安慰過大家,擡眼關心了一下方大石。

此刻,方大石的吊布已是拆除,只是手指還有些不适的彎曲。

“柔兒妹子,今日之事,都是我不好,誤會了師父,也連累了你!”方大石面有愧色。

“知道錯了,就将功補過吧。柔兒,有什麽想吃的,盡管和石頭說!”溫守正溫和的笑着,看來師徒倆的這個心結,算是解開了。

“爹,這是……”溫柔很是詫異,晨間爹只是和自己說要留下石頭,不想被石頭聽去,才引發了這一場本該沒有的混亂,怎麽才一日功夫,石頭就又恢複了往日的神色,甚至和溫守正關系更密,難道其中另有隐情?

看出溫柔的疑惑,溫守正笑道:“柔兒,你好生休息,改日爹定當和你細說。”

方大石磨叽了半天,又幫着在廚房忙乎了半天,才不舍的離去。

此時,夜已深了。

溫柔不知道這一日,任越滴米未進,更不知道盛堯山不僅水米未進,更是險些命喪蛇毒。當然,任越也不知道。

“公子,您可回來了!把小安子都急壞了!這一天的,您說您一去不回,也不帶個信兒。”任越托着疲憊的身子出現在松濤先生住處時,小安子正像沒頭蒼蠅一般,在門口張望、轉悠呢!

“又不是三歲孩童,有何擔憂!”任越将映雪的缰繩交與小安子,整了整寬大的衣衫,緩步進入內室。

“任越,那丫頭如何?”屋內,溫暖的燈亮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于桌前,緩緩翻書,與其說是在看書,不如說是在等任越。

“老師,這麽晚了,您還沒休息啊?”任越停下腳步,朝那身影揖禮道。

“這就去睡了,我讓長生給你留了晚飯放在你房裏了,小安子将浴湯也備好了,你自便就是。”松濤先生随意的翻了幾頁書,又緩緩的合上了。

“溫姑娘服了藥,尚未蘇醒,溫大廚說大夫來看過,說是調養一段便也無礙。”任越的聲音微低,想必是怕吵醒屋中的其他人。低緩的聲音和靜谧的夜色相互輝映,襯着恍若虛幻的白衣,讓人有種詩情畫意的雅致感。

“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改日你和堯山再去探望,溫家若有需要,必是要出手相助的。”松濤先生長身而立,靜置了一會兒,便負手回屋歇息了。

“公子,小安子去幫您把飯菜熱一下,您先去沐浴更衣。”小安子見兩人說完話,這才湊了上來。

任越微微點頭,拖着搖曳的衣衫邁入卧房。

松濤先生的住所,雖是不大,可畢竟是任越精心挑選的,布局合理,所需用度也是一應俱全。

就連卧房內,也是另設了盥洗的位置。

如今任越的墨竹屏風內,松木浴桶內,正冒着徐徐的熱氣。

任越寬大的白衣輕輕掃過幹淨的門檻,上好的衣料如絲般細滑,便在兩扇木門将關未關之時,如行雲流水般從門縫中抽出,轉瞬又移至了屏風後。

浴湯的溫度正是合适,沒有尋常的花瓣,沒有潔的浴鹽,有的只是一股淡淡的藥草味。

這是任越的習慣,小安子不知這習慣從何而來,又是為何要用藥草泡浴,他只是知道,這是任越的習慣,打他開始服侍任越時,任越便是如此了。

其實,此藥浴乃是天緣道人當初教任越練劍時獨門調配而成,并叮囑任越,用此泡浴,也是理氣的一種,長此以往,必是功力大增。

潔白的衣衫自上而下,一貫到底,仿佛任越這身白衣沒有紐扣,沒有羁絆,只是那麽輕輕的,便如流水般滑落腳邊。霧氣升騰中,看不清的朦胧,一團如玉的背影伴着輕動的水聲隐沒在浴桶中,繼而雲朵般的白衣輕輕抛落于屏風上。

早春靜谧的夜,偶爾有幾許春雨滴落,無聲無息的便潤進了土裏,一切都在萌發之中。

任越靜靜的沐于桶中,不時有輕輕的呼息,偶爾有幾聲浴湯的響動。

“說吧,何事?”過了一會兒,屏風後傳來任越舒緩從容的聲音。

但明明這是他的卧房,而他進來的時候,這屋裏并無一人。

“無雙公子的洞察力,果然名不虛傳!”那人聲音爽朗,只是隐着一絲倦意。

“我進來時,便早已感到你的存在。只是身上憊乏,懶得與你說話。”任越慵懶的聲音,浸沒進水中。

“等你洗澡,真是磨叽!娘們家家的一般。”那人一聲調侃,倒是有些戲谑。

“粗俗!”任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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