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聽到祁寒的話,沈念擡起頭對他笑了一下,淡淡地回答:“我現在覺得很輕松。”

說完,他仰頭喝掉了高腳杯中最後一口紅酒。

隋鳴眼看着兩人達成共識,自己找來的說客非但沒有勸說沈念積極應對這次罷免事件,還成功倒戈、與他站在了同一陣營。

他氣急敗壞地指着兩人,半天沒能說出話。

祁寒知道,沈念如果離開銀光科技,隋鳴也很可能會跟着離開。

但這是他們兩人共同創辦起來的公司,是兩人的心血,感情非比尋常,不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

他見隋鳴一直在試圖說服沈念,覺得兩人目前的處境也許沒那麽糟糕,轉過身問他:“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隋鳴正在客廳裏發洩般地走來走去,聞言停下腳步,情緒激動地說:“當然有轉圜的餘地,罷免他的決議剛生成不久,董事會還沒産生合适的總裁人選,幾個利益集團互相博弈制衡,情形對我們來說是有利的,只要沈念積極争取股東的信任,他完全有可能重新執掌公司。”

祁寒聽後一臉原來如此地看向似乎完全不關心此事、正在雲淡風輕地把玩玻璃杯的沈念,好奇地問他:“既然有翻盤的可能性,你為什麽不試試?”

坐以待斃不像是對方的風格。

隋鳴也轉頭看向沈念,等他說明自己的想法。

沈念垂下眼眸,半晌轉頭問隋鳴:“你有想過換個地方施展拳腳嗎?還是希望一直守着銀光科技?”

隋鳴不解,皺起眉頭問:“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沈念逆着陽光站在落地窗前,神色不明地看着他說:“我最近一直在考慮回沈家繼承家業。”

“我擦,”隋鳴郁悶地爆了一句粗口,白了他一眼不高興地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逗我。”

祁寒站在沈念身旁,卻注意到他神色認真、不似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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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沈念很快解釋道:“隋鳴,我不是在逗你。”

他從窗邊走到客廳中央,彎腰将手中的高腳杯規整地放在茶幾上一排杯子的最末端,坐到沙發上正色對二人說:“父親前些日子給我打電話,說他年紀大了,萌生了退休的想法,打算培養接班人,大伯家的兒女都不成器,姑姑的孩子在國外、無意經商,沈忻還小,沈氏集團無人接管,他想讓我回去幫忙。”

祁寒聽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的确聽自家父親提過沈宏睿打算退休的事。

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的隋鳴卻是一臉震驚,不敢置信地問沈念:“不是,所以你要回沈氏了?”

“嗯,”沈念神色淡然地說,“我本來打算過一陣子和你商量這件事,但現在既然與銀光科技的董事會産生了矛盾,不如順其自然離開。”

“什麽順其自然!”隋鳴不忿地說,“有數據洩露的事在先,你現在這樣子肯定會被不知情的人說成是灰頭土臉地被趕走的。”

沈念勾唇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随他們去說,我不在乎。”

他擡起頭看向祈寒,征求他的意見。

祈寒聳聳肩,同樣無所謂地說:“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開心就好。”

說罷他示意沈念看向隋鳴。

今天一直情緒激動的隋鳴此刻突然沉默下來不說話。

沈念無奈地嘆了口氣,安慰他說:“離開的是我,如果你舍不得銀光科技,可以選擇留下來,看着它繼續發展,你的技術和管理能力業界有目共睹,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幫你坐上總裁的位置。”

“那不一樣,”隋鳴神色郁郁又委屈地說:“銀光科技是我們倆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現在你這個當娘的要離開,我獨自當爹撫養孩子怎麽能開心?”

沈念不喜歡他這個比喻,皺了皺眉,不悅地問:“隋鳴,你說誰是爹誰是娘?”

隋鳴正在傷心,不走心地重複道:“當然我是爹你是娘,銀光科技是我們倆的孩子。”

祈寒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偷着樂。

沈念的面色冷下來,帶着涼意的目光落在隋鳴身上,陰沉沉地說出一句十分幼稚的話反駁他:“你才是孩子娘。”

“嘿,”隋鳴來了精神,不服氣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一起半年,你一直都是下面那個。”

“你讓祈寒評評理,咱們倆個誰更man!”

從沒做到最後的兩人聞言十分默契地紅了臉。

祈寒尴尬地咳嗽一聲,轉移話題:“所以隋總到底是打算留在銀光科技還是選擇離開?”

隋鳴還沒想好,再次陷入沉默。

沈念卻聽懂了他剛才的話,明白他不只是舍不得公司,更舍不得自己,舍不得與好友一同奮鬥的青蔥歲月。

他擡手扶了一下眼鏡,開玩笑一般對隋鳴說:“這麽舍不得我,不如跟我一起回沈氏。”

繼而他面上的神色漸漸認真:“我喜歡有挑戰性的東西,相信你也一樣。銀光科技現在各方面業務已經成長起來,只需要一個成熟管理團隊來領導就可以,沈氏集團目前正考慮轉型、從實業向前沿科技領域發展,很需要也歡迎你我這樣的人。”

“所以,”沈念真誠地向隋鳴抛出橄榄枝:“你考慮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換個地方打拼。”

“銀光科技可以保留你我的股份,随時監督管理層。”

幾天後,銀光科技兩名創始人離開公司的消息在圈子裏流傳開來,祁寒收到宋一城的信息,跟他确認這件事。

時隔幾個月,宋一城既然再次露面,想必骨折的腿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祁寒覺得應該跟他把兩人的關系理清了。

他想好後,主動給宋一城打電話,約他出來吃飯,告訴他自己有話要說。

與以往不同,這一次祁寒把地點定在了一家清淨的私房菜館,宋一城沉默過後爽快地答應赴約。

傍晚,宋一城走進菜館的包廂,祁寒已經在等他。

他拉開椅子坐下,開門見山地說:“沈念和隋鳴離開銀光科技的消息我已經在同行那裏證實了。我大概能猜到你今天要說什麽,你們兩個複合了對嗎?”

菜陸續端上來,祁寒示意他一邊吃一邊聊。

宋一城嘆了一口氣,情緒低落地說:“一想到你要拒絕我,我就對這麽一桌子美食失去了興致。”

祁寒低低笑了一聲,将他平日喜歡吃的菜放到他面前。

宋一城沒有拿起筷子,而是看向他。

祁寒不知道将話說清楚後兩人還能不能做朋友,雖然他舍不得宋一城這個可以稱為知己的人,但長痛不如短痛,拖下去只會讓三人之間的關系更亂。

于是他不再廢話,幹脆利落地承認:“一城,我的确有和沈念複合的打算,但還沒有行動。”

他試圖解釋自己的選擇:“比起我們像老朋友一樣默契,我大概更喜歡與沈念之間激烈的碰撞。”

“雖然我和他的三觀不是很合,但你就當我是犯賤吧,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不是麽,而我曾經無條件地喜歡他那麽多年。”

宋一城一向明朗的臉上露出挫敗的表情,他不甘心地問:“所以,他利用你、無意間害死你的同事,你也能原諒他嗎?”

祁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兩人重逢後,面對沈念的猛烈攻勢,他不止一次問自己能不能原諒對方。

但他無法得出一個确切的結論。

一開始,他覺得答案是否定的,他不能接受自私冷血甚至可以說無視人命的沈念。

但經過兩人一起登山、經過常婷制造的數據洩露事件,沈念的表現讓祁寒意識到他正在改變。

祁寒看着桌子上的菜,沉默後說:“他在努力。”

他擡起頭看向宋一城,對他解釋:“我知道你可能理解不了,但我能感覺到沈念努力向我靠近的每一步,他的每一個改變都說明他對這段感情的珍視,這是我想要看到的,是我潛意識裏一直期待的。”

宋一城聽完他的話點了點頭,認真地說:“祁寒,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長情的人,就像你對雪山的熱愛,質樸而執着,不會因為這個浮華社會的任何一個誘惑而改變。”

“我很欣賞你身上這一點,卻沒想到自己也敗在了你的長情上。”

他無奈地搖搖頭,面帶遺憾地問祁寒:“所以,如果我比沈念更早遇見你,追求你,你會選擇和我在一起嗎?”

祁寒想象了一下那樣的畫面、十二三歲的宋家少爺圍着自己轉,有些好笑地回答:“沒有這種可能,畢竟我遇見沈念,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宋一城不知道他們兩人的前緣,聞言微微睜大雙眼,露出詫異的表情。

繼而他笑了起來,釋然地說:“好吧,沈總出生的時間比我早,技高一籌,我認輸。”

祁寒被他的歪曲解釋逗笑了。

宋一城接受了祁寒的選擇,聳聳肩拿起桌上的筷子,夾向自己面前的美食。

祁寒看着他沒有動。

宋一城一邊啧啧稱贊大廚的手藝,一邊轉過頭,神色自然地對他說:“別看了哥哥,再看我要誤會了,快吃飯吧。”

“你也知道我感情生活豐富,下一個目标已經選好了。”

扒好一只蝦,他舉起手邊的紅酒,對祁寒說:“今天我過生日,加上終于行動自如,咱們慶祝一下吧。”

這回輪到祁寒意外地愣住。

反應過來後,他端起酒,與宋一城碰了碰杯子,笑着對他說:“生日快樂。祝咱們的階級友情和各自的愛情都能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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