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宿醉之後

劉靈玲他們偷偷隐藏看熱鬧的神情跟着回到房間,所有人再次落座,袁徹最後一個坐下,盯着柯然的眼睛:

“我今天就想知道個答案。你是怎麽發現那個人是孫一柳的。”

這個問題問出口,袁徹就已經敗下來了。被人摔了兩次,還這麽糾結一個和現在狀況不搭邊的問題,腦子不是被摔傻了就是摔成了漿糊。

他本來想質問柯然發什麽神經的,現在卻拿這個問題來給自己臺階下,結果臺階不夠,根本碰不到地面的。

郭圖榮忙打圓場:

“對啊,我們大家都好奇,是吧?”

其他人幹巴巴地附和着,可表情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柯然的手不自覺地摸了摸放在屁股口袋裏的東西,然後說道:

“我只是看到他的腿,有些太白了。想起那個同學說過,孫一柳從來不穿短褲,偶爾看到的腿白的很。”

劉靈玲撓撓頭:“有嗎?我沒覺得有多白啊?”

郭圖榮攔住劉靈玲刨根問底的話頭,溫和地看着柯然:

“你早說就好了!來,今天是給我送行的,飯菜還剩這麽多,說好了,光盤行動從我做起。”

袁徹抱着手臂,憋着氣坐在那兒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

他媽的,他後背估計都青了。

一頓飯吃的袁徹外傷內傷都傷全了,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麽受傷過。換做別人,這樣把他摔出去他早就以牙還牙,最輕也得揍個鼻青臉腫才能解恨。

今天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柯然,就是下不去手。

柯然那滿臉實打實的歉疚,委屈,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這麽做有多大的不得已,滿腹的苦衷。他要是還手,有理都像沒理。

這是讓袁徹最不解的,他是被摔的那一個,摔人的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眼眶都紅了。

面對在彪悍的兇犯,袁徹眉頭都沒皺過一下,面對這樣的柯然,袁徹的眉毛都快結成死結了。

這麽一鬧騰,送行宴草草結束了。

結束的如此痛快最重要的原因是餐桌上每個人除了袁徹和柯然,其他人都快笑吐血了。

袁徹那表情,讓人看了實在不能不笑。要命的是笑還不能明目張膽的笑,只能憋着,找借口笑。笑得那麽委婉,那麽的小心翼翼。每個人都憋得難受,只能快點結束,遠離主角,在沒人的地方笑個夠。

散場後,唯一帶着同情的眼神陪着他的就是郭圖榮了。

就算他再怎麽着急回家陪女朋友,都得忍着。

只因為袁徹現在像一只無尾熊一樣挂在他身上,完全不記得他還是個傷號。

在剩下的餐席中,袁徹一連灌了三杯白酒,酒量本就一般的袁徹徹底現原形了。

要不是他了解袁徹,在他喝下第三杯的時候早早打發那些好事兒的同僚離開,估計明天袁徹高大尚的形象就只剩下可憐的指甲蓋那麽大點了。

在喝完酒十分鐘後,袁徹就開始話唠起來。他摟着郭圖榮不放不說,服務員進來一個他抓住一個,硬是讓他們陪着喝酒,弄得最後經理來了,兩個人連哄帶騙把袁徹帶出門。

好不容易打輛車回到袁徹的住處。

從進門到現在,袁徹一直纏着郭圖榮,手腳并用,把他整個人盤在懷裏,兩個人在沙發上成了一個人體麻花。任憑郭圖榮怎麽用力都掙脫不開。

“你說說,他是不是戲精?是不是會裝?你看他是不是裝出來的?”袁徹再次重複這句話。

“是,我看他很會演戲的。”郭圖榮打着哈欠再次回答着。

袁徹舌頭打成了直板說道:“他昨天明明先拍我肩膀的,說是不喜歡和別人接觸,怎麽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今天怎麽了?不就是拍了他一下?怎麽就把我扔出去了?你說,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我怎麽辦?我打回去?”

郭圖榮安撫着他胡亂揮舞的手:“那不能,你打回去有損你的形象,畢竟你比他懂事。”

袁徹重重地點點頭:“那是,我好歹也是做了這麽多年的組長,這些人都怕我。偏偏這小子不怕我,還摔我。你說,我怎麽報複他?這口氣,我不發洩一下我難受。”

“要不,哪天跟蹤他,把他打一頓?”郭圖榮笑問。

袁徹在郭圖榮的頸窩搖搖頭,頭發刮着郭圖榮的脖子,弄得他好癢癢。

“不行,我是警察,警察怎麽能幹這樣暗箭傷人的事?”

快笑抽筋的郭圖榮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你說怎麽辦?”

袁徹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哎,你是不是有個朋友開了一家健身房?我帶他去,我和他玩拳擊,我光明正大的撂倒他。”

郭圖榮把癱下來的袁徹重新扶正:“這個主意好。我幫你約,你哪天有空?”

袁徹手指頭比劃了一個一,又換成一個二,最後變成了一個一:“後天,不對,明天,明天約他出來。下班就出來,我非讓他跪地求饒不可。”

郭圖榮站起來嘗試再把袁徹拖起來:“好,那咱們先上床睡覺?”

袁徹擡起頭,看着郭圖榮的下巴:

“你要陪我睡覺?”

郭圖榮哄孩子似的說:“不是,我扶你上床,你自己睡覺。”

“哦。”袁徹失落地把頭又低下來:

“我還以為你會陪我。”

郭圖榮搖搖頭:“我還有事,再說,咱們孤男寡男的,睡一張床怪別扭的。”

袁徹醉眼迷蒙地回憶着:“有什麽別扭的,上次我們去大灣村的時候,不是睡在一鋪炕上。”

郭圖榮啞然失笑:

“你還敢說,那次你一個人從炕頭滾到炕梢,我和小宇睡覺就像打游擊一樣,睡一會兒換一個地方。那滋味,我可不想再嘗試一次。”

袁徹摟緊了郭圖榮的脖子,一副把他納在羽翼下保護起來的架勢:“我那是怕你們冷,給你們送溫暖。”

“好,我謝謝你關心。好了別鬧了。來,你把腿松開,對,乖,然後把手松開,好,就這樣。走吧,你這兩天挺累的,早點休息。明天好有力氣收拾柯然。”

袁徹一聽收拾柯然,這才順從地跟着郭圖榮回到卧室。還沒等靠近床邊,袁徹整個人就撲了過去,半個身子挂在床上,呼聲大作,已經人事不省了。

郭圖榮啼笑皆非地拖着他上了床,給他把衣服鞋子脫下來,打開空調調到了合适的溫度,蓋上毯子,這才走出卧室。

郭圖榮站在那裏猶豫了,在卧室和房門中間來回轉了兩三圈,最後還是回到沙發上躺下來,拿出手機給女朋友發了一條信息:“今天晚上我們玩通宵,不回去了。”

他怕袁徹喝的人事不知的,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認命地做起了臨時保姆。

郭圖榮苦笑着,沒想到他在三組的最後一天就這麽被摔個稀碎。

第二天,袁徹捧着炸裂一樣疼痛的腦袋踩點走進辦公室,自然昨天自己酒醉後說過的話全都忘得一幹二淨。

話是忘了,可昨天的氣還沒有消,一進辦公室,就看見低頭坐在辦公桌後面不敢看他的柯然。昨天的屈辱一幕又浮現在腦海裏,袁徹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可剛坐下又彈簧似的站起來:

“柯然,跟我出來一下!”

柯然一臉求助地尋找郭圖榮,才想起來今天起郭圖榮就正式調走了,自己就坐在郭圖榮的位置上。他這才慢吞吞地跟着袁徹出了門。

兩個人來到警局大院的一棵大樹下面。袁徹回頭看着柯然,柯然見他停下來忙站定了,慢慢後退了兩步,沒等袁徹開口自己先認錯:

“組長,昨天真的很對不住。要不您打回來吧!”

袁徹本來想做最後的掙紮,把他已經丢到十萬八千裏外的面子找回來一點。

可看柯然一臉誠懇的表情,他一堆铿锵有力的詞句都憋住怎麽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能冷哼一聲:

“我打回去?那我成什麽了?不過話說回來,你既然從溫室裏出來了,免不了和人接觸,肢體接觸也不可能百分百避免。要是昨天不是我,換成路人碰到你了,也被你這麽摔出去,你就成了無端襲擊守法公民的黑警了!”

話說完,袁徹砸吧這話裏的說教顯得太浮誇了,又轉圜了一下:

“我找你出來是想告訴你,如果能幹你就別搞那麽多特例,該你的一樣不能落下,沒人在你背後擦屁股。不能幹趁早走人,免得将來弄出來什麽爛攤子還要我們收拾。”

羅裏吧嗦說了一堆,沒有一句讓袁徹滿意的,他現在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要表達什麽中心思想了。

柯然剛才低頭乖乖地像個認罰的學生,一聽這話忙擡起頭,慌慌張張地看着袁徹,急切又帶着點失措地保證着:

“我能幹,真的,我只是還沒有适應。您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能幹好的!”

袁徹眨巴眨巴眼睛,把剛才自己的話重放了一遍,雖然句句都是訓誡的話,可他說話的口氣,聽上去卻軟綿綿的,毫無威懾。和他平時說話的口吻差了不是一點。

怎麽這效果卻如此驚人?

見袁徹沒反應,柯然又像是證明自己一樣向前邁了一步:

“我真的可以。”說着盯着袁徹的手,咬了咬嘴唇,像要赴刑場一樣閉着眼伸出手想要抓住袁徹。

袁徹在他碰到自己的時候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了那只手。柯然手落了空,睜眼看到自己沒有“得逞”後,竟然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你在玩什麽?”袁徹側着頭品味着柯然的表情,竟然看不到一點作假的痕跡。可這兩天的反差又是貨真價實的,這到底是什麽套路?

“啊?”被這麽問,柯然茫然地看着袁徹,眼睛裏裝滿了不明所以。

“我問你在玩什麽!前兒在抓捕孫一柳的時候怎麽就百無禁忌,轉過天又變成了瓷娃娃碰不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柯然輕咬着合上的嘴唇,眼睛盯着自己的腳尖,身體繃的筆直,像是在醞釀着什麽,可最後卻還是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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