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近鄉情怯

第二十五章近鄉情怯

四年沒有回F市，葉薇有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知道崔香芸已經回F市了，但是她沒有打算回過去的那個家。從花店買了花之後，葉薇直奔父母的墓地去了。

這塊墓地是葉榮剛生前買下的，當時陳萱去世就埋葬在這裏。後來葉薇十六歲那年，葉榮剛在出差去異地的時候出了車禍。崔香芸接到信兒帶着葉薇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拿掉呼吸機，他只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對崔香芸說的，“薇薇就交給你了。”一句是對葉薇說的，“把我和你媽媽葬在一起。”

葉榮剛的骨灰從那個出車禍的城市拉回來之後，在他的好友安良東的幫助下，與陳萱合葬。

葉薇把花放在父母的墓前，她想說點什麽，但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她默默的站在墓前，站了很久，直到後面腳步聲響起來。

是安紹戎，他也抱着一束花，走了過來。

他把花放在墓前，沉默了一會兒，對她說道：“你四年沒有來了。”

他跟她一樣清楚。

“我每年這個日子都會過來看看叔叔阿姨，我想他們一定更盼望你來看看他們吧。”他說。

她沉默着，沉默良久轉身往墓園的外面走，他跟過來，“葉薇，你現在就要回雲海嗎？”

她不說話，加快了腳步。

走到墓園的門口，她卻發現了迎面而來的崔香芸。

崔香芸看到葉薇，微微一愣，“薇薇，你回來了？”說話間眼圈就紅起來，“你也該回來看看你爸爸了。”

崔香芸說着拉了葉薇的手，“薇薇，你幾年沒回來了，這次一定要回家待兩天。”

葉薇說：“崔姨，我還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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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香芸依然拉着她的手，“薇薇，你好歹也要回家一趟的，你爸爸有些遺物一直在那兒，我也不曉得怎麽處理。”

葉薇的家位于一個不大的小區內，當時是工廠集資蓋的宿舍樓。當年剛蓋起來的時候，這幾座樓在附近還算是高品質的住房，不過如今已經歸入老房子的行列，看上去有些破舊了。

離家四年，走到樓下的時候，葉薇覺得鼻子一陣發酸，眼淚差點掉下來。這房子，存留着她太多的記憶，美好的，痛苦的。

幾年沒回來，家裏的擺設還是有些改變的，不過書房還是老樣子。葉薇家的這套房子是三室，原來是有間專門的書房，後來崔香芸帶着女兒葉苒嫁過來，葉苒也需要一個房間。本來葉榮剛和崔香芸在書房裏安了床，打算讓葉苒住的，但是葉薇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葉苒，要求搬到書房去住，她喜歡這間書房，因為這是她母親陳萱生前最常待的地方。

崔香芸跟在葉薇後面走進書房，說道：“這房間裏的東西都沒有給你動，我總想着有一天，你會回來的。”

葉薇見屋子的一個角落裏堆了一些東西，剛走過去，崔香芸解釋道：“這房子年久失修，前陣子暖氣片堿壞了，我讓人來修，順便把家裏重新歸置了一番，也歸置出了你爸爸生前喜歡的一些東西，有老式相機，有書，還有些別的，我就暫時放到這個房間裏來了。”

葉薇望着那堆東西，心裏五味雜陳的，他還記得父親常常用那個老式照相機給她和媽媽拍照，還有父親的吉他，他的口琴，他常常用它們給她們母女演奏曲子。

崔香芸還站在她的身後，“這些東西，處理掉不舍得，可是放在那裏，看了又覺得傷心。”葉榮剛去世後，崔香芸有一段時間曾經嫌棄葉薇，罵她是拖油瓶，但是她對葉榮剛是有感情的，因為葉榮剛臨終前的托付，她終究沒有趕走葉薇。對于葉榮剛用過的一些東西，她沒有扔掉，這也說明她至今仍然念着葉榮剛。

葉薇拿起父親的口琴，用手撫摸着，心中百感交集，她對崔香芸說：“崔姨您先去外面吧，我想單獨待會兒。”

崔香芸默默地退了出去。

葉薇默默的站了一會兒，想起床下還有些當年她留下來的爸爸媽媽的遺物，那時候她太傷心，沒有觸碰那些東西的勇氣，這些年就一直放在床下。她蹲在床邊，彎腰下去把那只盒子拿出來。

葉薇打開盒子，裏面有些老照片，有媽媽生前常戴着的一只玉镯。陳萱不喜歡戴首飾，這只玉镯是她唯一的一件首飾，是結婚的時候葉榮剛送給她的。玉镯的下面還有一個黑皮本子。葉薇拿起來翻開封面，發現這是父親葉榮剛的一本日記。

敲門聲響起來，崔香芸推開門，“薇薇，你想吃點什麽，我去做。”

作為曾經的繼母，如今她對葉薇的态度已經是着實好了。

因為搖搖頭，“崔姨，我要趕回去，電臺那邊還有事情。”

“可是總不能連口飯也不吃。”崔香芸挽留。

葉薇還是執意要走。她抱起那個盒子，對崔香芸說：“其餘的東西就放在這個房間吧。”

葉薇在薔薇園外駐足，童年時媽媽經常跟她一起玩耍的地方，如今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這時節，薔薇和木香花都已經謝了，不過那些花枝還在，樹間的那個秋千架居然也還在，雖然歷經多年風吹日曬已然顯得老舊。

她輕輕的走向秋千架，步子很輕很輕，生怕驚擾了什麽似的。

等到她坐在秋千架上，目光習慣性地看向不遠處的木質長椅，才發現，安紹戎正靜靜地坐在那裏。

今天沒有風，一切那麽安靜，安靜地像他們的初相遇。

他們誰都不開口，仿佛一開口，就會擾了這份寧靜，趕走了曾經美好的舊時光。

等葉薇站起來要走的時候，他才走過來，說：“我開車回來的，我載你回雲海。”

“不用。”她說。

“這個點訂不到動車票了。”他說。

葉薇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他的後面，走出了薔薇園。

從F市到雲海，大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車子飛速行駛在高速路上，葉薇坐在後面車座上，懷裏抱着那個盒子，沉默不語。

安紹戎起初也沒有說話，後來他還是打破了沉默，“葉薇，一直以來，我都在怪你當年的離開，可是最近我想了想，雖然你不願意說，但是你肯定有你的苦衷。當時你的那些苦悶我沒有能及時察覺，沒有設身處地地去幫你化解。那段時間我父母在鬧離婚，我因為工作的事情跟我爸爸也鬧僵了，我自己也很苦悶，很彷徨。那個時候，我也迷茫，所以我有些忽略你的感受，你走了，我也沒有早點找到你。”

他說了這番話，沒有聽到回音，他從後視鏡看看她，她閉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午有點事情出去了，下午更新，薔薇這幾天有些事情，更新不定時，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