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氣氛沉默得有點詭異，空氣中彌漫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尴尬氣息。
到底該怎麽解釋這種莫名其妙的詭異感呢？
從小就無比依賴的父親，情窦初開時暗戀的愛人，黯然神傷之際遠走異國的疏離，刻意忽略想要淡薄的情意，卻無論如何也抵不過眼前之人的一個笑靥。
林清和悲哀的想，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看來都白費了。
而唐槐序想起走之前與徐少凡交談的場景，也覺得有點生硬。
“清和現在既然不想要您過去看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您若是枉顧他的想法去了，說不定他會覺得您不尊重他呢。再者，您在受傷之前沒有跟他說的話，現在醒了猛然去告訴他，他心裏多半會有些懷疑。清和心細，這件事我還是覺得不要太過猛烈為好。”
“還有就是，您在昏迷的這些日子，清和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不然不會轉變這麽大。您這次去日本，倒是可以趁此機會問一下，也好搞清楚症結所在。咳，爸爸，我能問您一個問題麽？”
唐槐序聽他說得有道理，一直沉吟不語，聞言才開口道：“什麽問題？”
徐少凡笑道：“我大膽猜測，當初您之所以拒絕了清和，是覺得他年齡太小了嗎？還是您覺得這是您自己養大的孩子，這樣做有悖倫常？”
徐少凡笑容溫潤，讓人如沐春風，無論什麽問題在他問來，好像都不會有突兀之感。唐知琰看到這樣的徐少凡，不由得在心裏暗自服氣，這兩個問題也是困擾了他好久的啊，但是他就沒辦法問出來！哎，誰叫人天生适合與不同的人打交道呢？
唐槐序眉頭微皺，半晌後才回道：“你說的這些問題，其實在我看來，都不算問題……”
徐少凡做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來，唐知琰也支棱起了耳朵，生怕錯過一字半句。
“你們也知道，清和他是從小跟着我一起長大的。因為他……他父親的緣故，我才領養了他。我接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他父親的懷裏，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但那會兒我不知道他到底傷到了哪裏，渾身都是血，後來想起，大概是他父親身上的……”
林來出事的那天下着瓢潑大雨，伴随着夏日裏的陣陣雷鳴，醫院裏喧嚣吵鬧的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但他卻什麽都聽不見。眼睛裏只看到林來那張清秀俊逸的臉，和身上被鮮血染透的白襯衫……
雪沫不斷的從林來的嘴裏湧出來，飛快的把白色襯衣染成了鮮紅的顏色。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竟然會有那麽多血可以流。
這是他們畢業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卻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林來和孟清如結了婚，婚後七個月就生了孩子，林來給他取名叫做清和。
所有的冷戰都在這一刻偃旗息鼓，他不知道為什麽孟清如要對他說對不起，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林來的眼神看起來那麽的奇怪，握着他的手冰涼，鮮血正從他的身體裏汩汩流出，無論他怎麽用力去堵，都堵不住。
他着急的大聲吼，醫生們都被吓了一跳，這大概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這麽憤怒，這麽無助。就算是母親設計他生下唐知琰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過。
“……他小時候身體不好，所以一直都是我在悉心照料，因此忽略了知琰。”說到這裏唐槐序看了唐知琰一眼，歉然一笑：“雖說我與你母親并無感情，但你依舊是我唐家的兒子，這些年來，你的優秀我都看在眼裏。我對你的教育方式和對清和，是完全不同的。說再多也無法彌補以前的那些虧錢，知琰，爸爸為你驕傲。”
徐少凡微笑的看着唐知琰，唐知琰心裏別扭得很，不是說清和的事嘛，幹嘛要扯到他的頭上？而且莫名其妙心情激蕩眼眶發熱是怎麽回事？
好在唐槐序沒有讓他繼續尴尬，接着說道：“我因為他爸爸的緣故，所以對他格外上心些。他又聽話，又粘人，我少不得要多疼愛他一些。後來他少年心性，情窦初開之際，竟然對我……我當時是震驚多餘其他情緒的……在我心裏，始終覺得他是個孩子，卻沒想到他已經長大到會喜歡人了。”
徐少凡了然的點頭：“所以您一直覺得他是依賴您而非喜歡您嗎？”
唐槐序嘆息一聲：“我以前一直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讓他去讀C大,希望他能多接觸接觸同齡人。他從小父母雙亡，缺乏安全感，對我依賴也很正常。說不定等他讀大學了，長大一些了，就會看清自己的心意……”可是，終究是小看了那孩子的堅定。
徐少凡沉默了，其實這也無可厚非，年長的人在面對年齡的小的追求者的時候，想的東西确實會比較多。更不要說是從小一手養大的小兒子了。萬一以後他發現了自己的喜歡其實是依賴，兩個人又當如何自處呢？
徐少凡斟酌了一下，道：“其實您考慮的這些問題無可厚非，但清和從小就理智堅定，這點爸爸應該是最清楚的。對于這樣的問題，我相信他應該早就考慮過。所以他才會選擇一個人去日本。若是他不這麽堅定，我倒不敢這麽肯定了。”
唐槐序詫異的看了一眼大兒子：“這話怎麽說？”
徐少凡笑道：“爸爸您想，清和為什麽要遠離您？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您啊。我可不認為他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移情別戀。他完全是因為想要尊重您的意願啊，所以才會去那麽遠。我相信只要您和他說清楚，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
唐知琰古怪的看了徐少凡一眼，想不到這假正經還是個老司機啊。
唐槐序：“其實在這件事之前，我一直做着一輩子不婚的打算，我已經有了你們三個，子嗣問題上對唐家也算有了交代。我這一生，除……沒什麽遺憾。但現在想想……”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徐少凡明白，若是就這麽放開清和，才是父親此生最大的遺憾。
清和不在的這段日子，他算是體會到了何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其中有對小兒子的想念，有對身邊突然少了一個人的不習慣，更多的卻是話未說出口的遺憾。他若是想來日本很容易，但清和每次都支支吾吾的，聽起來像是不大想要他去看他的意思。他一向都是尊重他的意願的，他既然不想要他去看他，那就不看吧。
時間倏忽而過，一下子就過了一個多月，春天也到了。
陌上花開，這下子應該沒借口再婉言拒絕了吧。
還是唐槐序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你這是在做什麽？”
林清和被爸爸這麽一提醒，猛然反應過來，他剛剛正在房間裏試衣服，結果這套也不滿意那套也不好看的，衣服散落了一大堆，身上随便挂着一件蝙蝠衫，寬大得把臀部都完全遮住了，他平時都當睡衣穿的。
他一下子就漲紅了臉，甚至連耳朵尖都紅了，自然是不可能跟爸爸說為了去接他換的，只得結結巴巴道：“我……沒做什麽啊……準備出、出門……”
唐槐序挑眉一笑：“出門做什麽？”
林清和呆呆的看着爸爸，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他爸爸嗎，為什麽一個月不見，還會朝他挑眉笑了？
“愣着做什麽呢，”唐槐序長腿一邁，跨了進來，順道捏了捏他順滑的小臉蛋兒：“既然要出去就先去換衣服，爸爸和你一起去。”
林清和：“……”還捏臉？
好吧重點不是這個，從小到大被捏的次數數也數不清，但是為什麽這次覺得怪怪的？
進了房間才發現……亂得慘不忍睹。
床上，床榻上，地毯上，沙發上，到處都是散落的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擺地攤。
林清和滿臉通紅，忙解釋道：“我在收拾衣櫃！所以有點亂……”
“有點……亂？”唐槐序好笑的看着他，“嗯，是有點……亂。”
林清和：“……”為什麽感覺今天的爸爸這麽不對勁在線等急！
唐槐序看他局促的樣子有點好笑，但知道小兒子臉皮薄，也就沒有不厚道了。他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撿起來，“你先去換衣服，這裏爸爸幫你收拾……”
林清和正窘迫着，聞言跑得飛快，直接閃進了衣帽間，拉開櫃子，翻找衣服。
這件不行，那件，也不行，為什麽都不行？他快要崩潰了！
爸爸還在外面，他卻還在這裏糾結穿什麽，也太浪費時間了。算了，閉着眼睛随便點一件吧。
随便點一件的後果就是，那件衣服挂在衣櫃最上面，平日都還沒怎麽穿的。
踮起腳尖夠了半天都還沒夠着，只恨自己長得太矮，櫃子太高。
正氣惱着，就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後背像是被籠進了一片溫熱之中，還伴随着沉穩有力的心跳。
唐槐序低沉悅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麽不叫爸爸來？”
林清和覺得自己已經要冒煙兒了。
一定是他今天打開門的方式不對，怎麽到處都這麽詭異啊！
好吧，他有些懊惱的想，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以前和爸爸一直都是這麽親密的啊。他記得他小時候賴床，爸爸還會一邊叫他起床一邊給他穿衣服呢。現在不過是取個衣服，根本沒什麽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霸王票名單點不出來，下次一并感謝~
歡迎大家催更啊~忙歸忙，大家催的話我能見縫插針碼出來，大家不催我就懶了O(∩_∩)O哈！
所以說人哪，就是這樣~
希望大家積極的催，然後我積極的碼，争取早日完結開新文呀~愛大家，麽麽噠=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