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嚴鎮一瞬間只想殺人。

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青筋猛炸出來,視線都是紅的。

轉身出去握着樓梯欄杆深呼吸冷靜片刻才又重新推門進來——蘇謹心已經不鬧了,卻還是陷在噩夢裏,從被窩裏伸出一個拳頭,攥住被角,死死得,青筋淡淡地浮出來,骨節蒼白。

嚴鎮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那個拳頭攥住了,疼得迫切又銳利。

連忙上去,握住他的手,輕輕地喚他的名字。

蘇謹心掙了一下,沒醒過來,又喃喃地咕哝:“好疼,阿磊不要了,我好疼……”

嚴鎮心都要被他喊碎了。

只覺得握在掌心裏的手濕漉漉地冰涼,趕緊把他的手摁在胸口上捂着,拽了張紙巾幫他擦額頭:“謹心,謹心,是我,寶貝別怕,是我。”

蘇謹心又掙了掙,還是沒醒。

嚴鎮覺得奇怪,伸手探了一下被窩裏,果然也是濕透了。趕緊把蘇謹心從被窩裏撈出來,随手抽了一張毯子裹住,單手抱着到衣帽間裏找衣服給他換。

蘇謹心大抵習慣了嚴鎮的懷抱。被圈着摸了摸後背就乖乖不鬧了。緊繃的身體也慢慢地放松下來。腦袋軟綿綿滑落在嚴鎮的頸窩裏,任由嚴鎮把他扒光了擦幹,又重新武裝好。

嚴鎮原本一肚子火。

可看蘇謹心蜷在自己懷裏睡得像一只歸巢的小鳥,卻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想把蘇謹心放到沙發上,卻發現襯衫背後被揪住了。拽了一下沒拽動,蘇謹心又砸了砸嘴,又往他懷裏拱了拱:“不要走……”

嚴鎮心頭跳了一下。

不知是該甜還是該酸。

原地愣了一刻,暗自嘆了口氣,叫管家帶人上來收拾床——其實還是有脾氣,沒地方撒,忍不住把上來整理的管家傭人們訓一頓:這麽不小心。人交代給你們都不知道好好看着。發了這半天汗,都沒人上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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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鎮為人端方持重,待下寬和,極少有和下人們發脾氣的時候。

眼下一發脾氣,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屏息凝神,手腳都比平常輕,五六個人在房間裏忙,硬是一點聲音都沒有——更別說出來個人提醒他:最開始究竟是誰交代“不過就是個玩意兒,別太上心了,小戶人家眼皮子淺,寵壞了就作妖”;又是誰最近半年漸漸把蘇謹心當私人物品,別人多碰一下都要黑臉。

不過這一鬧,倒是把蘇謹心吵醒了,模模糊糊地聽到嚴鎮在教訓人,連忙擡手摸摸他的胸口,黏糊糊朦胧胧地說:“不氣不氣。”又仿佛聽到嚴鎮是因為自己才發的脾氣,趕緊又說:“我沒事的,不是他們的錯,你別擔心……”

嚴鎮正在氣頭上,也沒多想,一句:“沒你的事,你快睡!”就把蘇謹心堵回去。

等下人們收拾好退出去,把蘇謹心重新塞進被窩裏,嚴鎮才驚覺把話說急了。低頭一看,蘇謹心果然是裝睡,長睫毛微微地一顫一顫。

“你呀……”嚴鎮拿他這種受驚的小兔子一般的模樣最沒有辦法,摟着腰把他往上托了托,安撫地輕啄了一下他的眉心,“我沒生你的氣,別怕。”

蘇謹心輕輕地“嗯”了一聲,乖兮兮地仰起臉嘟起嘴,被嚴鎮纏着綿密地撕磨了一會兒才氣喘籲籲地說:“我知道的,您怎麽會為這點小事計較,您就是擔心。”

這麽說着,愈發放軟了身體,勾着嚴鎮的脖子,把自己整個蜷進嚴鎮懷裏。

這種時候了,心思卻還這樣多。

嚴鎮不知說他什麽好,只小心翼翼地避着他的傷,隔着衣服一下下輕輕拍背:“睡吧。”

蘇謹心平日周末都在嚴鎮這裏留宿。

跟着嚴鎮睡慣了。不久就打起甜美的小呼嚕。

嚴鎮卻總沒睡着。

腦子裏來來回回地盤旋着蘇謹心的那聲“我疼”,心髒跟着一抽一抽的。蘇謹心睡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很乖。不哭不鬧不做夢,嚴鎮把他抱成什麽樣,他就怎麽呆在嚴鎮懷裏,一整個晚上姿勢都很少變一變。

嚴鎮一直以為他睡覺就是這樣安靜乖巧的。

卻沒有想到……

……這樣想來,蘇錦心還有多少事情,是他嚴鎮不知道的呢?

嚴鎮來來回回地想:

他原本就是這樣乖嗎?性格是天生就這樣好嗎?從來不怕疼,還是當着自己不敢喊疼呢?溫柔和體貼都是真的,還是私下裏按捺着小脾氣呢?和男朋友的關系是真的好,或者只是……畢竟真的很好的男朋友,應該不至于讓自己的愛人出來陪別人賺錢罷……

這事兒不能細想。

一細想,牙根都酸得疼起來。太陽穴突突地跳。并且惡向膽邊生。

在這之前,嚴鎮從來想過要真把蘇謹心留下來——雖然不是沒有閃過這樣的念頭,但畢竟人家小情侶情投意合,他也不是什麽仗勢行兇的野蠻人,棒打鴛鴦的事,頗下不去手。

但如果……

如果蘇謹心所謂的男朋友只會讓他在夢裏哭的話……

嚴鎮吻了吻蘇謹心還帶着一點紅的鼻尖:“我不會讓你哭的。”

第二天早上,嚴鎮把蘇謹心抱到餐廳裏放下,回頭給生活秘書打電話,交代把蘇謹心的個人關系深入查一查:“就查謹心總是給他彙款的那個國外賬號。”

秘書那邊明顯地愣了一下:“嚴總,之前不是說不查這條線嗎?”

嚴鎮皺了一下眉:“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我不想深究。現在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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