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更提要: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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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鎮的車雖然外觀低調,但價格是普通車的五到十倍,混在機場來來去去的車流中,怎麽也無法不鶴立雞群。
就算離得很遠,依舊能一眼認出來。
蘇謹心站在國際到達廳的窗邊,握着護欄,目送那輛車在擁堵的交通中緩緩移動,漸漸變小,最後終于看不到了。
他的眼眶有點點紅。眸子也有些霧蒙蒙的。
但到底沒有真的眼淚。
——嚴鎮總說他一碰就哭,叫他“小哭包”,開玩笑的時候說他是“水做的骨肉”,但蘇謹心知道自己不是的。在遇到嚴鎮之前将近二十年,他最多哭過兩三回。現在也是,只要不在嚴鎮身邊,哪怕想哭也哭不出來。畢竟眼淚并不能解決問題,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它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蘇謹心抿了抿唇,視線裏再沒有嚴鎮的車了,在這裏站着也沒有意義。他想了想,自嘲地搖頭笑笑,低低地嘟囔一聲:“別總做這些遙不可及的夢。”轉身重新回到等待區去。
這個到達廳他來過好多次。
記得三年前第一次來,是石磊出國後的第一個假期,他站在等待區裏,抻長脖子墊着腳張望,仿佛被拎起的水禽——那時心中有多興奮,簡直是一只在枝頭蹦跳歡歌的鳥雀。
後來回憶為什麽就慢慢變色了呢。
他總也搞不明白。
仿佛時間越往後,石磊的面目就越模糊。
至于這兩年,關于這個到大廳的記憶,就幾乎都是嚴鎮了。
有時是跟在嚴鎮身邊,推着行李慢悠悠地一面往外走一面盤算着等下回到別墅要做什麽吃;有時天氣原因飛機延誤,過了午夜才到達,他睡得迷迷糊糊只有一點知覺,感覺嚴鎮拿外套蓋在他頭上把他護在懷裏,還不知道和誰說“小聲一點,他累了別吵他”——嚴鎮經常帶他出國旅行,各種假期,見縫插針,只要有機會就去,并且仿佛會讀心術一般能知道他當下最想去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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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一次是俄羅斯。
啓程時目的地保密。嚴鎮用黑布蒙了他的眼睛,全程大部分時候他都被嚴鎮摟着,吃飯靠喂,上廁所……咳……嚴鎮不能算是清心寡欲的人,又或者他對于嚴鎮來說本來就是“那種用途”的工具,因此格外見多了嚴鎮不那麽清心寡欲的一面,總之在蘇謹心的印象裏,各種極端的性游戲,嚴鎮帶他玩過不少,刺激得窒息瀕死的體驗也不是沒有,但都沒有這一次印象深。
大概是因為解下眼罩之後,看到面前是朝思暮想的列賓美術學院那幢恢弘的俄羅斯風格的大樓,嚴鎮俯下身在他耳邊說:你想要的旁聽課,幫你聯系好了,三周時間,加油。
那一刻蘇謹心差點不顧情境跪回嚴鎮腳邊親吻足面叫主人。
……此刻想起還是難免激動。
蘇謹心用力搖搖頭,心想當年到底哪來的那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竟以為不過是交易,錢貨兩訖,只要不被繁華迷了雙眼,結束之後大可全身而退。
然而怎麽可能。
陪在這樣的人身邊,被那雙又黑又深的眼睛溫柔而富含情緒地注視了三年。
哪有還有可能全身而退。
比他更無法全身而退的人正緩緩地将車停在路邊,打電話報位置叫司機,然後默默下車默默地點上一支煙。
嚴鎮其實日常很少抽。
尤其不在蘇謹心面前抽——蘇謹心具有藝術家特有的敏銳,感知比一般人靈敏,嚴鎮去哪裏、見過什麽人,他聞氣味就能辨出來,嚴鎮害怕煙味破壞這種敏感,就幾乎把煙戒了。
今天是例外。
嚴鎮把煙深深地吸進肺裏,又慢慢地吐出來: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失措到如此地步,以至于頻頻走神,連車都沒辦法好好開。怕出車禍,只能停下,等司機來。
結果多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好容易回到家。
一進門,到處還都是蘇謹心的痕跡。
人還在身邊的時候,看着總覺得甜。此時落在眼裏,卻又有些酸。
嚴鎮在蘇謹心的畫室裏獨自坐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起身到書房把之前備好紅包拿出來,喚來管家,交割妥帖,讓他按人頭分派下去——蘇謹心受傷住進來,臨時把小客廳改成畫室,都是計劃外的事,因為他自己的一時興起,讓底下人跟着忙亂,還不給人額外酬勞,他是做不出的。
管家倒一愣:“小蘇先生不再來了嗎?我以為這個假期……”他是家裏的老人,說話比較沒遮攔些,但看到嚴鎮的臉色還是立刻住口,“啊抱歉,少爺,我逾越了。”
嚴鎮揉了揉眉心:“沒什麽,我本來也以為……”說着笑了一下,“下次吧。下個假期,寒假,我争取讓他住進來過聖誕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