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更提要:=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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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嚴鎮看上去似乎全程都保持了冷靜和沉着,但事實上,直面這樣瘋狂的場面,受到的精神沖擊還是比想象中要大。

——尤其兩位當事人都與他過分稔熟,他算得上是在最近的距離圍觀了這整一出人間慘劇,劇情實在太過波折,結局也令人唏噓,實在很難不攪亂他業已混沌一片的心緒。

他坐在後座上。

靠着窗,抵着前額,數着街邊飛逝而過的霓虹燈妄圖轉移注意力。

并沒有什麽效果。

喬逸之和姜淩那些片段,還是固執地洶湧而過上裹挾着黑色的情緒拍到他眼前:

最開始不過是一個酒後的玩笑。不知是誰嫉妒喬逸之女朋友換得快,起哄說他再怎麽校園男神、八面玲珑,也絕搞不定姜淩。

——姜淩是拿獎學金的,大學霸,在他們這個土豪遍地的學校裏算得一個異類。脾氣很好,總是帶着笑。看上去和誰關系都不錯,實際上和誰都很疏遠。作為和嚴鎮喬逸之同等熱門的女生“集火”對象,居然到高二下半學期還一個女朋友都沒有談過,被送了個外號:“高崖上微笑的花”。

喬逸之彼時年輕氣盛。天下萬事從來唾手可得。哪裏經得起人這樣激。

也不管合不合适。

當即拍板一定把姜淩追到手。

這一追就是兩年。從國內追到國外。還真讓他追到手了。

嚴鎮初聽時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奇怪:喬逸之追人的時候,是為了一個笑容,可以把整個世界都捧到對方面前的。他有錢,有情趣,有教養,長得好,腦子活,柔情蜜意比一百個嚴鎮加起來都多。任誰都很難不被打動。

可談戀愛來就不是那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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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三個月,嚴鎮就陸陸續續聽到他抱怨麻煩。再後來,一個聚會上,說漏了嘴被姜淩聽到,便很知趣地結束了這段關系。

朋友們大多都誇喬逸之,說拿得起放得下不愧喬大少,又祝賀他重歸自由。嚴鎮卻覺得不太好,私下去看過姜淩一次——姜淩想要做無所謂狀,卻并不得法。畢竟在怎麽舉止得宜,眼神也藏不住——那雙眼睛曾經也是星光閃爍的,彼時卻全熄滅了,黯淡無神,活像兩個黑洞。

即便嚴鎮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動的人也看得心驚肉跳。當晚回去,就很鄭重拒絕了當時在追自己的學妹。從此再也不敢接這種茬。找人也盡量純粹把關系限制在性欲、陪伴和金錢裏,謹慎地避開“産生愛情”的可能性——他有錢,有資源,有身份,有回旋的餘地,玩得起,盡可以憑一時興起任性;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的。他片刻的一念之差,或許是別人一輩子的刻骨銘心。這太沉重。他回報不起,世界這麽大,進退得體的人那麽多,何必造孽呢。

他自以為聰明。

從源頭上杜絕了悲劇的可能。

絕不會握像喬逸之那樣後悔不疊,失态地喝得醉醺醺地一邊哭一邊說“都是姜淩的錯,和他那種人交往過,看其他人還能有什麽意思”;不需要從旁人嘴裏聽說自己前男友自殺的經歷并為此而痛徹心扉;也不用腆着臉、編造無數新的謊言追一個對自己完全沒有印象的故人,再在真相被揭穿的時候極限狂奔阻止他第二次自殺……

他可以冷眼旁觀。

做個清醒自持的局外人。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在這類問題上,沒有人是局外人。

他的一切自作聰明,到頭來最多不過是更換悲劇的形式。

——然而在開始之前,誰又能想到,先動心的會是他嚴鎮呢?

嚴鎮長嘆一聲,摁了摁眉心,打開車門上樓去。

到房間随便把被扯破的襯衫一丢,睡衣都沒換就倒在床上。

時間已經是下半夜。

一整天情緒激烈起伏,遭遇無數計劃外的情況,縱然嚴鎮是鐵打的神經,眼下也到了極限的邊緣。他的腦子已經轉不動了,只憑着本能把蘇謹心撈過來圈在懷裏摟緊,鼻尖拱在蘇謹心的後頸上,嗅蘇謹心身上淡淡的好聞的氣味——姜淩撲過來拽住他手臂的模樣在他眼前不斷地閃回,枯瘦的、憔悴的,眼窩凹陷,眼神瘋狂……哪裏還有一丁點中學時那個“人帥笑容甜十項全能大學霸”的影子。

同樣陷在其中的喬逸之,也不過還硬撐着一個風流倜傥的殼,湊近一看,眼底全是悔恨和絕望劃下的斑駁傷痕。

不良的關系竟然能折磨人到這種地步。

嚴鎮其實是後怕的。

他知道自己本質上和喬逸之也沒有什麽不同——家世優渥,想要的東西從來唾手可得。如果不是身邊正有一個如此慘烈的案例,他或許根本不會意識到人是如此脆弱,感情是如此經不起風雨。那樣的話,也許蘇謹心……

嚴鎮不敢細想,只是無意識地把懷抱收得更緊。

懷裏的人忽然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嚴鎮這才想起喬逸之家裏給姜淩點着安神的熏香。連忙撐起身。哪怕上下眼皮都快要黏上了,還是硬熬着去浴室沖澡。

他把水溫調得很低。

多少是冷卻了一下過負的頭腦,做了個沖動卻不失果斷的決定:既然已經出手搶人了,不如索性直接說明,哪怕被拒絕也無所謂。他有的是應對拒絕的承受力,也多的是追人的辦法,然而已經快要沒有隐忍的耐心了。

這個決定仿佛一道閃電。

把心頭雜亂的荊棘劈了個一幹二淨。

嚴鎮從浴室出來,心頭的霧霾一掃而空,甚至還輕輕地哼了兩句小調。

鑽進被窩,攬過蘇謹心嚴密地抱好,整個人都充滿快刀斬亂麻的輕松感,很快落入了黑甜的夢鄉。

一點都沒有發現,蘇謹心在他懷裏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了他很久,卻終究沒敢往前湊,只擡起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環在自己腰上那條光裸的手臂上新鮮的抓痕。

第二天嚴鎮醒得很早。

蘇謹心卻更早。

到盥洗間找了一圈沒看到人,走進客廳隔着玻璃拉門才發現蘇謹心才廚房裏做早餐。

穿着純白的圍裙。

腰被勒得很細。

動作流利,帶着一份熟練的優雅和從容,純良又居家的樣子,很讓人心動。

嚴鎮拉卡門從背後環上去:“這麽早?不再睡一會兒?放着讓保姆來就好了。”

蘇謹心回過頭閉上眼等着被他親,親完才說:“不是您說過,這裏的保姆做飯不好吃的嗎。”

嚴鎮公寓這邊只有一個保姆,衛生打掃得很勤,做的東西卻着實令人犯愁。嚴鎮不是口腹欲很重的人,平常對付着就過去,也沒多抱怨,只當着蘇謹心的面撒嬌式地提過一兩回,沒想到真被放在心上。

就很暖。

他想,果然,會在名為“蘇謹心”的旋渦裏一步一步地沉淪,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樣的細節實在太多了。散落在生活的角落裏。悄無聲息,像三月輕拂楊柳的暖風裏夾雜的一點細如牛毛的杏花雨,等發現連心髒被浸得濕透,再想要撐傘早已來不及。還甘之如饴。他無可奈何地偷偷笑着嘆了口氣,習慣性地把鼻尖拱在蘇謹心的頸窩裏,吸了一口那淡淡的好聞的氣味,下定了決心:

“謹心,我有話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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