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五十鞭，需要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足夠兩位陛下各自醞釀火氣。
文武百官都垂首站好，大殿安靜的只能聽到各自的呼吸聲。連在躲在龍椅背後的屠徒也煩惱地放下旁邊的已經削好的水果。
尼瑪，辣麽安靜，還讓不讓人好好的吃水果了。
很快，鞭策的聲音就停下裏了。
而這次的主角也再次徐步而來。
明明就是普通的書生裝扮，然而穿在這人身上，寬大的長袍卻又了別樣的逸致。
無論誰看到都要贊一句風流少年。
如果不是深色的衣服上不斷地溢出的濕潤，以及地上一步一紅的腳印。
所有人都會覺得剛剛他們聽到的鞭笞聲都是幻覺。
然而這位少年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依然是不疾不徐的對兩位陛下行禮。
名士風流！
旁邊的禦前侍衛也被林昪的風姿影響到，回複的時候有一瞬的遲然：“回陛下，五十鞭執刑完畢。”
即使對林昪有心理厭惡的太上皇也不得不在心裏為林昪的氣度贊嘆。
林如海有子如此，當不枉此生。
因此，太上皇詢問的語氣也有所緩和：“林家小子，你有何冤屈，需要到敲擊登聞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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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昪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滞然，深思着組織語言。
其實原來的計劃是把薛寶釵直接扔去宗人府告狀的，只是因為碰到了媳婦，不想拖泥帶水的林大爺直接來敲登聞鼓了。
因為想娶媳婦，而且媳婦地位相當高的時候，自己作為一個犯官之子，沒有啥競争力？
不，娶媳婦這事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根本不需要思考這些。
林昪只是思考着古代人娶媳婦的步驟。
然後——尼瑪！
林爹和美人娘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即使是未來星際的人也知道，現在的他們是剝奪了一切的政治權利以及人身自由的。
沒有父母，誰幫他走流程娶媳婦！
所以，林昪覺得他的首要事情就是把自家爹娘弄出來。
肅親王卻以為這小子被吓怕了，半眯地斜眼威脅：“林家小子，這裏可是金銮殿，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可都要三思而行啊。”
噗……
太上皇方向發出了詭異的聲音，屠徒在椅子背後捂着嘴。
文武百官：我們什麽都沒有聽到。
皇帝嘴角揚起：“咳咳，林昪，你可是江蘇巡撫之子，四年前的江南小三元，林隐之？”
“正是學生。”
為什麽還要多次一舉的問，我們明明都已經都見過面了，
古代人還真是奇怪。
“你有何冤屈，可細細訴來。”
皇帝暗示性非常強地望向了肅親王方向：“既然你已經敲了登聞鼓，又受了鞭刑，那麽只要是真的受了冤屈，朕必為你伸冤。”
幸虧禮儀老師有說過禦前對禮，林昪默默地想着回去給禮儀老師加工資：“學生為了家父江蘇巡撫的冤屈而來。請陛下允許學生呈上證物。”
啊？！
哈？！
太上皇的眼神非常的危險。
皇帝陛下的眼神很是微妙。
皇太孫托着下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文武百官都很想挖挖耳朵表示，風太大，他們沒有聽清楚。
肅親王更是哈哈大笑：“林家小子，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你可知道你林家查抄出來的財物價值有多少，你們林家可是富可敵國了。還擊登聞鼓來金銮殿訴冤屈，你是讀書讀傻了吧。”
林昪不為所動，依然維持着剛剛行禮的動作：“請陛下允許學生呈上證物。”
太上皇氣極反笑：“好好好，我就看看你們林家給我呈上的是什麽證物。來人啊，傳！”
得到允許，林昪繼續說：“陛下給我們林家定的罪是縱奴行商，霸斷行市，偷稅漏稅，賄賂官員。”
肅親王嗤笑：“難不成有錯，你們林家不過五代列候，即使在富貴，也不可能積攢得那麽多財物，而且……”
掃視了一眼包括兩位皇帝陛下以及文武百官，很是不恥的說出事實：“應該還漏了匿藏財産，遺棄禦賜之物這些罪呢。”
他的确是觊觎林家隐藏起來的財産沒錯，但是他觊觎的光明正大，不像在這裏這群道貌岸然的人，明明大家都想從林家手中狠狠地咬下一塊肉，卻還一副清高不恥的樣子。
“你們林家剩下的財産在哪裏，如果痛快地交出來，兩位陛下還能流你們滿門一條生路。”
“報！”突然有兩名禦前侍衛闖入：“林家證明含有劇毒，兩名幫手擡的侍衛中毒身亡。”
頓時，文武百官臉色皆變。
所有人都警惕地望着林昪，仿佛一旦林昪有異動就舍身護駕的樣子。
太上皇與皇帝兩位高坐着，非常淡定。
但視線也不約而同地望向林昪。
林昪的表情很是無辜。
“那是我們林家專門用來裝重要賬冊用的特制箱子。水火不侵，尋常刀劍也奈何不了。正常情況下是非常的安全的。”
看到太上皇的表情已經無比的黑了，皇帝陛下連忙接口：“那是什麽原因會産生劇毒，甚至讓人身亡？”
林昪側頭，誠實地回答：“用火燒！”
眼神裏充分的表達了他的疑惑，為什麽你們要火燒我的證物。
更是耿直的問出口：“不是說敲了登聞鼓，接受完笞刑就可以順暢的申訴冤屈嗎？還要經過考驗，例如如何讓證物保存到殿上？”
擦……
這是打臉啊！
打的還是兩位陛下的臉！大慶朝的臉！
天知道，林昪是真的單純的疑問而已。
大殿再次陷入沉靜，所有大臣即使不擡頭，都可以感覺到兩位陛下的低氣壓。
皇宮中，竟然有人公然想燒毀證物，這是挑戰兩位陛下的權威啊。
“戴權！你親自去！”皇帝喊他的內侍，順便的看着林昪腳下的一片血跡：“傳禦醫！”
很好，中場休息時間。
文武百官都膽戰心驚。
因為賬冊！
根據他們多年做官的經驗，聽到這個詞就知道不是好東西了。
誰不知道，太上皇看不慣林如海的牆頭草行徑，才下令抄家的，但是也僅僅如此，沒見到即使是在林家抄出驚天巨富，兩位陛下都沒有撤掉林如海的官職嗎？
同為官場，大家都有自己的人脈，林如海可是在江南幹掉了土皇帝甄家的牛人，這都是表面的。
官場權謀那一套，都是那樣。
難得的是，林如海為官以來，都一直推行惠民政策，民望相當的高，就看主動與他一起上京的百姓就知道。
雖然查抄出巨富財物，問題是，誰也不知道這些財物是從哪裏來的啊！
這種牛人手中的賬冊，燒掉才是最安全的。
畢竟，能站在金銮殿上，又有誰比誰幹淨？
林如海這種牛人手中的賬冊，難保沒有他們不知道的黑料。
可惜了……
早有預備的太醫熟手地幫林昪處理完傷口，重新換好衣服好，又重新變回了一個翩翩少年。
林昪也送了一口氣：特麽的，居然忘記正常人鞭傷肯定會流血不止的狀态……要精确的把流血的速度控制在自己不會死，又在正常狀态有點難。
很上道的，林昪對着自己皇帝小舅光明正大地行謝禮。
耿直的他，完全忘記了另外一座大山——太上皇。
皇帝陛下欣慰的點頭，開心的看到他爹太上皇的臉黑了。
不錯，懂得誰是自己人。
太上皇：你小子是公然地說我殘暴不仁啊？有種！
就在太上皇準備爆發的時候，戴權帶着兩個健壯的太監，擡進來一個很平常的大木箱。
林昪很自覺的走過去，不知道按了些什麽，箱子打開了，幾挪幾折的，戲法般在金銮殿組裝出了一個一人高，張開手長的書架子，上面塞的滿當當的都是紙質賬冊。
當然，他動手的時候，盡責的禦林軍統領就握刀站在旁邊盯着。
首先，林昪現在書架的頂端拿出兩本巨大的冊子，遞給旁邊的戴權。
戴權檢驗後，盡責的傳給了兩位陛下的桌上。
然而，識字的戴權很不明白《林氏員工檔案》與《林氏員工勞動合同》是什麽鬼！
皇帝拿着《林氏員工檔案》打開一看，一張張的表格，用米粒般的字體寫明了所有人的資料，親屬關系，成長關鍵歷程，還配有簡單的畫像。
緊握着檔案兩眼發光，立馬就知道手上這本東西只要運用的好，對朝廷管理有什麽重大作用。
而太上皇看着手上的《林氏員工勞動合同》神情凝重，看向林昪的眼神，要多危險就有多危險。
合同內容基本上是确認了雇主與雇傭人的權責義務，條例異常精确明細，甚至連薪酬保障都一一列明。
不同于新帝，作為政治老手的太上皇，他從這本勞動合同的明細中看到了會動搖皇權統治的巨大的危機！
林昪·外星人·林大爺對于自己無意中撞大板了一無所覺，行禮開始例行訴說他的冤屈：“陛下給我們林家定的首罪是，縱奴行商，可是我們林家在一年前，就已經沒有再使用奴仆了，為林家工作的，全部都是已經放了身契的良民。”
員工檔案就在你們手上了，不怕你們查。
所以，陛下，縱奴行商這條罪名不成立。
什麽？！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林家的做法驚到了。
把下人的身契都放掉？
林家人傻了吧！
但是，還是有幾個腦袋清醒的，清楚的意識到，這種做法，如果行的通的話，會對如今的大慶朝造成多大的動蕩。
皇帝也從原本的驚喜回過神來，他也不能想象他身邊的人，生死都不掌握在他手中，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林昪，你是找死吧！
捅了這麽個大的窟窿！
然而林昪還真不知道這是什麽重要的事情，繼而又拿出了倆疊有他半個人高的賬冊，遞給戴權。
“至于霸斷行市，我們林家的産業中，只有盛大酒樓、雅容閣還有南茶圃三樣可以算的上。這是他們上年年終送給我的一年賬冊。要是要查其他的話，我也可以給陛下你們弄來。”
兩位陛下已經不想說話了。
盛大酒樓的酒是太上皇與皇帝陛下的最愛……
雅容閣的妝容護膚衣飾品則是後宮妃嫔與貴婦小姐們的最愛……
南茶圃的茶更是風靡了整個大慶朝的官員，無論文臣武将，總能正立面找出一種你喜歡的茶……
重點是，以上三樣，都是禦用貢品！
至于霸斷行市？
在同一個價格上，有了精品，誰特麽的還有心思去買糟粕品。
更坑的是，咳咳！
在場的皇室成員已經高官侯爵，不少人在裏面也是占了一定比例的股份的……
這些年，這幾個禦用貢品的商戶，為朝廷的赈災也非常的慷慨解囊……
林昪也覺得很無辜：“我們都是秉承着良心做生意，從來都是腳踏實地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同行就都幹不下去了。”
然而，作為享受過其中商品的各位，完全找不到辯駁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