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暴雨, 裂風,驚雷, 像是要把整個世界摧毀。

蕭淩掙脫不掉薛聞疏的手, 更加心煩, 他面色一沉:“薛總,我要去很重要的地方, 即使你不願意幫我去,也不必攔阻我!”

蕭淩待人一貫溫和客氣, 掩蓋真實情緒。

即使在演唱會揭露夏諾之時刻,都不曾像現在這樣直白地表達生氣。

薛聞疏似乎覺得蕭淩現在的樣子很有趣。

他非但沒放手,反而把蕭淩拉的離自己更近一步,讓蕭淩躲在他的傘下。

“你手都冰涼了。”

蕭淩擡起頭, 瞪着他:“這與你何幹?放開我!”

薛聞疏低下頭,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薛聞疏的聲音很輕,好像在哄小朋友:“你到底要去哪裏, 說清楚,我送你去。”

蕭淩心知自己的力氣不如他,掙脫是掙脫不了, 而且确實也需要坐對方的車過去,于是深呼吸幾口, 平複了心情,将資助的考察隊挖出石碑的事說了。

薛聞疏:“所以,你現在要去看石碑?”

“不可以嗎?”

“不是不行, 是今天雨下的太大了,過幾天雨停了,我送你去,不好嗎?”

“不好!”蕭淩看着他,“我必須要今天去。”

“為什麽?”薛聞疏不明白,今天的小太子怎麽會這麽情緒化,一點也不像蕭淩了,“那個石碑有什麽重要的信息,讓你非要今天去确定?”

蕭淩這幾日身體本就非常不舒服,現在被雨一淋,感覺渾身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咬牙道:“很重要……非常重要……是我最重要的人的信息……我必須去看……”

說着,蕭淩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顫抖。

薛聞疏臉色一冷:“你最重要的人?是誰?”

蕭淩頭更痛了:“那塊石碑講的是昭明太子……所以我……吾要去看……”

蕭淩的聲音越來越輕,頭痛得讓他彎下了身軀。

薛聞疏見狀,語氣一下子輕了很多,他攬住蕭淩,低聲問:“你怎麽了?都這麽難受了就更不要去了,不如回——”

“你不明白!”蕭淩打斷了薛聞疏的話,他此刻頭痛欲裂,老師的死訊徹底擊垮了蕭淩。

這些日子裏以來,不管他多麽孤獨,不管他受到怎樣的困境都可以積極面對,那是因為在蕭淩心裏,就算他離開了,他的故人們都會過得很好。

他是懷着這樣的信念一直堅持的。

現在告訴他,他的故人們過得一點都不好,他離開不久後他的老師就郁郁而終了,蕭淩恨不得現在立刻原地自殺試試能不能回到燕國,去阻止老師,讓老師不要死!

這些日子以來積累的負面情緒原本都深深隐藏在心底,卻在此刻全然爆發,瓢潑大雨中的電閃雷鳴更加點燃了蕭淩的所有悲痛。

蕭淩幾乎大吼着:“吾必須要去!你不明白這件事對吾有多麽重要!!”

“我明白……”

“你根本就不明白!因為吾——就是昭明太子蕭淩!”

這最後一聲自曝讓蕭淩失去了所有力氣,雷鳴中蕭淩眼前一黑,陷入無邊的夢中。

夢裏,他一定還在東宮,還在自己修建文苑別居裏,他身邊所有的故人都在,老師,當然也在。

蕭淩一下子昏倒在薛聞疏的懷裏。

薛聞疏緊緊擁抱他,過了很久,留下一句蕭淩聽不見的嘆息:“我當然明白……”

……

蕭淩總想着這次醒來,會不會就回到了過去。

現實不會總是如他所願,這次醒來,睜眼依然是熟悉的地方。

他居然回到了薛聞疏的家裏,也是他一直以來借助的地方。

雖說上周他們劇組就轉移到了東海市附近的影視城拍攝,但也沒想到薛聞疏直接把他拖回家裏了。

他躺在床上,身上也被換上了睡衣,被子松松軟軟地蓋着,額頭有濕漉漉的毛巾。

蕭淩想說點什麽,結果發現嗓子很幹。

只是他這一動,立刻就有人發現。

薛聞疏從門外走進來,他脫掉了外套,裏面還穿着之前的衣服。

看起來像是為了照顧蕭淩,所以還沒來得及收拾他自己。

薛聞疏快步走了過來,端起了水:“水是溫的,快喝吧。”

蕭淩慢慢喝了幾口,嗓子才感覺好了很多。

只是渾身像是車輪碾過一樣沒有力氣。

薛聞疏解釋道:“你昨天發燒了,應該是之前就疲勞過度,又受風寒,一時情緒激蕩所以發燒,我給你喂了藥,後半夜已經退燒了,你就好好躺着吧。”

雖是輕描淡寫,蕭淩還是敏銳地聽出了這話的意思就是對方照顧了自己整整一夜。

見蕭淩還想說點什麽,薛聞疏輕聲打斷了他:“休息吧,我替你給周導請過假了,他說剛好劇組這幾日也在置內景,讓你好好休息不要有壓力,病好了再來。”

蕭淩點了點頭。

這一夜的高燒過去,蕭淩的腦子清醒了很多,恢複了以往的冷靜自持。

事已至此,他就算親眼見了石碑,也什麽都不能改變。

事實就是事實,自己“落水而卒”後,老師也“郁郁而終”了。

親眼見了石碑,難道就能改變什麽嗎?

什麽也不能。

蕭淩看着天花板,開始放空。

薛聞疏見狀,離開房間。

過了一會,蕭淩聞到了一股香味。

就見薛聞疏端了一碗香氣四溢的粥進來。

他笑道:“我第一次做,做的不好,你也忍一忍吧。”

薛聞疏熟練地扶起蕭淩,塞了一個枕頭在他的腰間。

他語氣輕松道:“就是照着你常看的那個直播間學的,要是不好吃啊,那怪主播,不怪我。”

蕭淩聞言淡淡掃了他一眼,要是做的不好吃也不能推鍋給人家主播小姑娘。

“嗯,有力氣瞪我了,看來身體好多了。”

說着,薛聞疏舀起一勺粥,遞到蕭淩嘴邊。

蕭淩此刻确實擡不起來手,就這麽被喂着喝了,其實粥的味道還不錯……

他能出聲了,于是低啞道:“多謝你。”

“不客氣,你好了就行。”

薛聞疏一口一口地慢慢喂着蕭淩。

蕭淩心中覺得有點奇怪,因為薛聞疏這個人不管他是薛律師,還是薛總裁時,都刻意與蕭淩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似乎不想讓蕭淩太過認知了解他。

蕭淩突然想起昨天自己崩潰時好像自曝了昭明太子的身份,他的記憶因發燒有點模糊,也不知道對方聽到了沒,聽懂了沒。

蕭淩穩定心神,試探問:“我暈倒前,有沒有說什麽。”

“當然有,你自稱是太子。”薛聞疏含笑看他。

蕭淩一愣,正準備解釋。

對方卻搖頭挪揄道:“你這是入戲太深嗎?雖說現在人人都稱你一聲蕭淩太子,不過你真這麽自稱還蠻可愛的呢。”

聽到這樣的回複,蕭淩放下心來,輕輕咳嗽幾聲,甚至繼續順着對方的話說起玩笑:“是啦,本太子用膳完畢,你可以退下了。”

薛聞疏跟着一起演:“遵令,太子殿下,臣告退了。”

薛聞疏出門前,突然聽到蕭淩說:“對了……昨天很抱歉,我失态了。”

薛聞疏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不要緊,你好好休息吧。”

……

躺了一天,蕭淩情緒穩定,又想起自己貿然離組,生怕耽誤劇組進度,于是讓助理送來劇本,趁着這兩天養病,繼續研讀劇本,自己先琢磨着怎麽表演。

只是剩下的大多都是林無奇與清淵君的師徒感情戲份,要是沒有對手戲演員,自己一個人試演感情戲也很困難。

薛聞疏最近承包了蕭淩的飯,當他再次端飯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樣一幕。

俊美少年臉色蒼白靠在床邊,神情虛弱又倔強,語氣冷硬道:“我不需要你的照顧,你傷我至此,又反過頭照顧我,裝作一副關心我的樣子。清淵君,你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麽樣?”

薛聞疏知道蕭淩在試戲,于是撿起桌上的劇本。

剛好這是一段林無奇負重傷,清淵君冷臉照顧他的戲碼。

薛聞疏轉過身來的時候,神情突然變了。

平常他總是似笑非笑的模樣,現在一臉冷淡,竟讓他看起來比楚風琅的氣質還要冷峻。

“小魚,粥,本座給你端來了,你喝,還是不喝。”

蕭淩聽見這個聲音,瞬間一愣,發現薛聞疏竟然接起了劇本的臺詞,而且還演的像模像樣。

薛聞疏雖演出一臉冷淡,眼神中卻露着藏不住的喜愛和調笑:“以後,我陪你對戲練臺詞,怎麽樣?”

然後,他也不管蕭淩同意不同意,繼續戲精上身地演起來。

“小魚,你多大人了,休要任性。”

說着,薛聞疏把手裏的粥遞了過來。

蕭淩接受了薛聞疏的對戲邀請,繼續說着劇本上的臺詞。

他一把推開薛聞疏的手,厲聲道:“我說了不喝師父你聽不懂嗎?”

“原來,你也知道本座是你師父,世上可有這樣不聽話的徒弟?”

“是了。”蕭淩冷冷一笑,“世上焉有令徒弟如此傷心的師父?!”

“你這麽不聽話,就別怪師父了。”于是,薛聞疏大步走上來,一手捏住蕭淩的下巴,把粥往他嘴裏灌。

雖然口中的臺詞冷酷不留情,薛聞疏灌粥的手卻是輕輕柔柔地,一點一點給蕭淩喂下去。

蕭淩盯着薛聞疏的臉,心裏突然一動,一種莫名的感覺湧遍全身。

他心中道:難道這就是周真人常說的,讓他要演出“動情”的感覺嗎?

薛聞疏雖然不是演員,但是演技很好,至少,被薛聞疏帶着,他居然找到了一直沒能找準的師徒情的感覺。

這樣看來,薛聞疏可比楚風琅演的好多了……

……

遠處劇組,正在等待開機的偶像頂流楚風琅還不知道自己慘遭嫌棄。

他“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楚風琅擦擦鼻子。

嗯?肯定又是哪個粉絲在想他吧。

太過受人喜愛,就是這樣令人煩惱的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文策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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