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過是在耍小孩子脾氣。

向霞微微一笑, 類似于長輩包容不懂事的孩子般, 她沒有在意，拿出了項鏈為自己帶上。

二樓走廊淩空于上，左面是牆壁, 右面下面是一樓的辦公區，巨大玻璃牆面由地而起, 延綿而上。窗外晴空萬裏，白雲之下是藍色, 亮照進來, 她手輕撫着頸間的藍，仿佛帶着神的光環。擡眼間, 眼波流轉，目光似腳下長出的藤蔓緩緩将倆人纏繞，帶着讓人窒息的情意。

純白的襯衣，領口處解開兩個扣子，鏈子在其間若隐若現, 光滑的牆壁映出倆位模糊倒影，只見女士淺笑着對吳子說：“我很喜歡”

一句喜歡仿佛帶着深意, 帶着一語雙關的意味，她是故意的。

說實話，她親密的話語并沒有讓吳子感到半點高興。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認識眼前這個人。

為什麽她能如此表面不一。

為什麽不直接說你不喜歡她, 說你覺得她幼稚，說你覺得她愚蠢沖動，說你心裏真實的感受。

請直接對她說啊, 而不是現在這樣。

吳子退後一步，她認真問：“向總，您說的是真話嗎？”

向霞見她神情嚴肅，也微微站直腰身：“什麽意思”

“昨天你…”

這時候樓梯間發出急促的腳步聲，秘書手裏捧着文件走上來，看見老板站在門口就直接說：“向總，剛接到客戶電話，今天中午的午餐提前了到11點，客戶航班提前，現在要出發了，不然可能會遲到”

向霞點頭：“好，稍等一下”

秘書也要跟過去，她沒有走，就站在邊上等老板。

“你接着說，昨天怎麽了？什麽實話？”向霞對她微笑，但身子準備往辦公室走，顯然并不有空聽吳子說話。

吳子：“沒什麽，再說吧”

她臉色平靜，在向霞轉身前，背身離去，态度是前所未有冷漠。

向霞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皺起眉頭，有種事情脫離軌道不再受她掌控的失控感，讓人不舒服。

秘書見她沉默，心裏有些害怕，但又不得不提醒：“老板，車程大概一個小時”

向霞回神，她看了看秘書臉上的焦急，輕微點頭：“停車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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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安排在國際五星酒店的中餐廳，二樓牡丹包廂，向霞和秘書到的時候，客戶還沒有到。

客戶這次是來當地出差的，中途停留幾天的時間，特意約了向霞吃個飯。并不是說有生意要談。

這位客戶公司剛合作不久，今年在公司業務量不小，所以他邀請向霞用餐的時候，她原本不想去的，後面考慮一下答應了。

秘書見沒有人低聲說：“陳莉想要搶這個客戶”

向霞倒了杯茶：“嗯？”

“向總，你前幾天出差了不知道情況，客戶上周五的飛機過來，當天晚上8點的航班抵達，陳莉愣是開到機場去接他”

秘書又指了指樓上：“客戶就住這裏，聽說也是陳莉安排的”

“小道消息挺靈通”向霞喝口茶說道，她眼裏帶笑，仿佛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秘書急眼：“真的，珊珊沒有把我删了，那天她陪陳莉去的時候還發朋友圈”

向霞：“我知道，他不是主要負責人”

感情老板知道啊，秘書心感佩服，這下不瞎操心了，拿起茶杯喝茶。

過了會，門打開，客戶到了。

他站在門口，穿着件舊褶皺的黑色襯衣配寬松牛仔褲，外套是件麻布黑色罩衫，頭上帶着頂瓜皮帽，吊兒郎當帶着痞子的感覺，遠遠一看就知道是學藝術的。

客戶面帶笑意：“實在不好意思，我航班臨時改時間了，所以提早一點請你吃飯”

外貌雖然痞氣，但說話倒是很客氣。

向霞站起身為他倒茶：“林少說笑了，您大哥這次沒來？”

林少：“沒來，對了，您上次給家母的藥特別有用，大哥說想要買點”

茶水倒入茶杯，他手指輕敲桌面，面上帶着笑意。

“說買就見外了，艾艾回頭讓領隊再帶點回來給林少郵遞”向霞坐下，她對身邊的秘書說，秘書一臉笑意點頭：“您放心，公司正好有團走瑞士，回頭就讓她帶回來”

門響了，有推門的聲音。

三人望向大門處，秘書疑惑的望着向霞，客戶難道還約了別人？

陳莉推門而入，一進來就笑着說：“林少，您看您下午的航班飛，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說給您送機，那還是開玩笑的嗎？”

“向總，您來了啊”她看見圓桌前面的向霞，裝在不知情，一臉震驚的模樣，在林少左手邊坐下。

向霞臉色一下就冷了，她手輕敲着桌面，并沒有發出聲音，但能看出不悅。

“陳總，來晚了喔”林少笑道，然後扭頭對向霞說：“聽陳總說你們是多年的朋友，正好她約我吃飯，就一塊請了”

空曠的包房，先是沉默，向霞沒有答話，但也不會在現在給客戶難堪，最多事後再解釋她們之間關系。

向霞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低聲說：“林少看看吃什麽？”

期間，向霞起身去衛生間，陳莉随後也跟了過去。

客戶有些詫異，但也沒有說什麽，秘書則在一旁小心翼翼搭話，也不敢多說，怕被套出點什麽來。

畢竟現在的客戶都是人精。

衛生間，水龍頭流動，玻璃鏡裏面成熟撫媚的女士，她喝了一杯紅酒，眼神略帶迷離。

向霞抽出一張紙巾擦拭着手，身邊有一道陰影襲來，一個女人站在她身邊，目光肆無忌憚打量着鏡子的她。

她的目光在向霞的脖子處停住，然後面露諷笑：“海洋之心”

陳莉輕微靠近，她挑出那根鏈子，藍色的吊墜在暖黃色的燈光下，依舊亮眼。

“您可忘得真快啊，怎麽的，病治好了？都敢帶海洋之心”

“也對，人都是你害死的，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向霞瞳仁收縮，海洋之心？

從腦子底生出焦灼感，鏈子仿佛是灼熱如炎夏下的火，恨不得下一刻就毀掉。

她陰沉着臉，推開靠近的陳莉。

陳莉腳步颠簸，她下意識拉住卷紙，場面有些混亂，女人高跟鞋發出咔嚓的聲音，塗蠟的地面光滑無比，馬上就要摔下去，下一刻扶住牆面，這才穩住身子，她怒極反笑：“狗急跳牆？”

向霞取下項鏈，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低聲說：“陳莉，再申明一點，我不欠你的”

她說完沒有停留，背身離開了衛生間。

大門關上。

門內有人在說：“可你欠何蘭君的”

飯後，向霞沒有送客戶的航班，她歉意的說，林少揮了揮手，并不在意。

她喝了酒，秘書開着車子回公司。

一路上向霞都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情，卻讓秘書不寒而栗，她連手上的動作都不敢弄大，緊張的保持沉默。

直到回到公司門口，向霞也沒有說一句話，她進門之後，直接上了二樓。

陳琪看着她進門，看着她擦身而過，看着她面無表情，原本要和她彙報的項目都不敢說了。

“向總，怎麽了？”她俯身貼近秘書耳邊說話，有點癢，秘書退後一步低聲說：“遇見陳莉”

陳琪低罵一聲：“我去，陰魂不散啊”

秘書不可否認的搖了搖頭，裹緊自己的胳膊，對陳琪說今天小心點吧，盡量不要去打擾向霞。

陳琪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到自己手裏的文件，苦笑一聲：“可能不行”

秘書用那種你多保重的眼神看她，聳了聳肩膀，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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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琪最終還是進去老板辦公室。

實在是沒有辦法啊，文件一定要她簽名确認，這個項目馬上就要出發的，不可能說老板心情不好，她就能不處理。

好在，向霞沒有說什麽，低頭看起來文件。

就是氣氛有點僵硬，房間溫度很低，陳琪像是在冰窖一樣坐立不安。

文件挺長的，陳琪站在一旁，眼睛也不敢直視老板，就只好四處看看。

紅色桌面上，擺放着一個藍色絲絨盒子，盒子是打開的，裏面的項鏈陳琪認識。

某個朋友前幾天才讓她買，可惜是限量款，跑了幾家都沒有貨，沒想到老板居然有。

向霞看完簽好了字，幾張薄薄的白紙在桌子上一轉，遞給了陳琪。

陳琪也是嘴賤，忍不住問了一句：“向總，這項鏈你在那裏買的啊？”

盒子被放的很遠，向霞看向它的目光十分複雜，反正不是喜歡的那種。

陳琪多會看眼色，她瞧出來了，好奇的問：“不喜歡啊？”

向霞收回了目光，她低頭看東西，沒說話。

文件順利簽到手了，陳琪似乎覺得今天老板心情還可以，就調侃一句：“不喜歡，你還買啊，要不送我？”

公司對員工是很好的，向霞為人也大方，不是小氣的人，偶爾出去也會帶禮物送給她。

向霞擡起頭，她臉色很冷：“別人送的”

“那個憨子送你的”

話一落，門響了。

吳子面無表情站在門口，手指敲着門，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好似響雷，吓到了陳琪。

門沒有鎖，所以她看到向霞臉色變了變，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出現一樣。

吳子身子一向很高，但是平日并看不出來，面相長得稚嫩，所以別人老覺得她還是個孩子，自然不覺得她有多高。

可今天，吳子腰身并沒有故意挺直，但無緣無故好像高了很多，從陳琪視角來看，至少有一米七以上。

吳子走到辦公桌前，手裏的文件放在桌上推到前面，她居高臨下望着向霞：“艾姐，讓我給你的”

她身子前傾，一手撐着桌子，眼睛盯着向霞，目光略帶壓迫，手伸向了桌子的另一面。

向霞臉上神情依舊不變，還是冷靜而平淡，身子卻往後仰，露出脆弱的頸子正對着她。

“這個，我拿走了，十分抱歉給您帶來了煩惱”吳子站直，她拿起藍色盒子，輕描淡寫看向她：“您放心，這種讓你為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她用眼角餘光看了看陳琪，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向霞：“吳子，站住”

吳子沒有理會，腳步半刻也沒有停留，直徑走出了辦公室，任由身後的人叫她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一下，各位！火葬場前奏的戰鼓已經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