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婚

寧瓊生怕寧洛做出過激之事,連忙拱手道:“寧洛自幼少有規矩約束,若有冒犯之處還望陛下莫要怪罪。”

寧洛嘲諷地掀起唇角,“陛下的旨意,寧洛豈敢抗旨啊!”

慕容珩才不管他是真情還是假意,替二人做了決定,“宣朕旨意,由禮部籌備郡王同葉統領的婚事,想來葉愛卿也是歡喜的。”

葉傾有一絲恍然,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可她卻意識到,不是,不是他,寒城的眉宇間從來都是舒展的,是溫柔端方的君子,而這個男子,精致的眉眼中透着戾氣,薄唇緊抿,顯然對這出婚事亦不贊同。

衆人還在等着她二人接旨,可寧洛不必說了,連葉傾也一動不動。

可即便如此,慕容珩仍舊十分鎮定,道: “葉愛卿定是高興壞了,先是有葉将軍之案重審,如今又有這般美滿姻緣,葉愛卿,你說是不是!”

葉傾聞言眸中怒火激起,卻又不得不隐忍不發,慕容珩那兩句話是故意說給她聽,要她知道若是這婚事她敢違抗,母親的案子他也不會再插手。

葉傾只能接下這婚事,而寧洛那裏,即便慕容珩的皇位不穩,但畢竟是皇帝,皇命不可違,他心中再厭惡這婚事,也不得不接受了。

而後整場宴席間,葉傾都有些失神,她明明知道那人不是寒城,可卻忍不住看向那人,這世間竟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她看着寧洛的側臉,心中卻只盼着寒城不要知曉她的婚事。

慕容珩端起酒樽淺酌,而葉傾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入他眼中,這步棋他走對了。

葉府,浮光撐着頭不住打瞌睡,終于等到葉傾回來,浮光這才道,“你既然回來了,我就放心去睡了。”

葉傾面帶疲憊,叫住了她,“師姐,我恐怕快要成婚了。”

“什麽?”

葉傾的聲音無悲無喜,“慕容珩下旨,讓我和郡王寧洛成婚。”

浮光卻不知該說什麽了,她只能寬慰道:“不管你做什麽決定,師姐都會站在你身後。”

葉傾的眸中閃着水光,“寒城會不會怪我?”

Advertisement

浮光只能嘆息一聲,斯人已逝,而生者卻要承擔起萬鈞重擔,只是葉傾還不知道這件事,或者說她并不相信。

慕容珩的動作卻比葉傾想象中更快,婚期便拟在了半月之後,而寧洛唯一的要求便是婚後葉傾需住在他的郡王府上。

這對葉傾來說并不是什麽為難之舉,反而還是幫了她,葉府是慕容珩賜的,裏面的人皆是他的眼線,難免處處受制。

昭陽殿,慕容珩沐浴更衣過後,倒想起葉傾來,他将長德喚了進來,問道:“這幾日葉傾都在做什麽?”

長德知道陛下問的自然不是那些明面上的事,恭謹答道:“葉傾讓她的師姐浮光私下找尋葉寒城的下落。”

慕容珩閉目躺在榻上,聽到這些并不怎麽意外,隔着一層帷幔,他的聲音有些慵懶,“嗯。”

長德有些摸不準慕容珩的心思,思量着道:“奴才有句話不知是否當講?”

“但說無妨。”

“葉傾既然已經臣服于陛下,那麽為何又背着陛下來找葉寒城,依奴才看,她恐怕并非真心實意,陛下還是要多加提防啊。”

慕容珩卻輕笑一聲,“她當然不是真心臣服,而且她如今心裏最在乎的就是葉寒城,她擔憂若是大張旗鼓尋找,朕會在她之前得手,屆時不僅救不了他,朕還會拿葉寒城的性命來拿捏她,她想的倒是周全。”

“那陛下可有什麽打算?”

“她越是不想讓朕幹涉,朕就偏要幫她這個忙!”

葉傾從宮中當值回府,浮光面色有些悲痛,葉傾看着她,心中卻有些不詳的預感。

城外亂葬崗,葉傾看着眼前挖出的這一具屍體,衣衫已經破敗,面目也已經腐爛,但他的身量卻和她心中那人一般無二,葉傾緩緩蹲下身子,從他的脖頸間摸出一塊玉佩,她的淚倏地滴落,這是她十五歲那年送給寒城的生辰禮物。

葉傾的聲音有些飄忽,“他怎麽會在這裏?”寒城雖姓葉,卻是從了他的母姓,而葉家被抄,寒城并不真正屬于葉家之人,也就免去了死罪,而後卻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浮光在一旁扶住她,“他被刑部的人押進大牢,受盡虐待,筋脈寸斷,刑部的人便将他扔到這裏自生自滅,更是蓄意隐瞞了他的下落。”

葉傾當初身在天山免于劫難,而刑部的人既然已經監斬了葉家滿門,又怎麽會放過葉寒城,便找個法子讓他無聲無息的消失而已。

葉傾過了許久才開口,聲音艱澀,“是方敏。”

夜色凄冷,她看着這空曠的院落,多想這只是一個夢,母親還在,寒城還在,可夢醒了,她們卻都不會再回來。這一生太漫長,她忍受不住,可這血海深仇難道不應該有人償還嗎?

半月之後,燕京城長街上十裏朱紅,兩人一身喜服,都騎在高頭大馬上,卻也不知這到底是娶還是嫁。

到了晚間,賓客散去,葉傾被扶着到了寧洛房中,寧洛一把将身上朱紅色喜服扯開,坐在桌前,冷漠地看着葉傾,“這是皇帝賜的婚,本郡王無可奈何而已,并不代表非要與你同房。”

寒城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葉傾并不耐心與他周旋,“你不用這般看着我,若說起厭惡二字,我們兩人彼此彼此,這婚事從今日開始,便也從今日結束吧。”

寧洛一愣,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葉傾冷冷道:“如你所願,你我簽下和離書,便再無瓜葛。”

寧洛聞言本是歡喜之色,卻又醒悟過來,這婚是慕容珩賜的,又怎麽能立刻和離,自己倒是沒什麽,可行差踏錯便會讓寧瓊無端受累。

葉傾也看出他的顧慮,“眼下自然沒有辦法,但我可以許諾給你,最多不過三年,三年之後我們便各走各的路。”

寧洛奇道:“為什麽是三年?”

“因為……”可能那個時候她已經報了仇,也可能那個時候她已經死了。

她的話沒有說出來,寧洛也無意去探究了,葉傾于他而言只是個陌生人。他方才也曾有過懷疑,懷疑這會不會又是慕容珩的什麽把戲,畢竟葉傾是慕容珩身邊第一近臣,但他想不到這樣做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洞房花燭之夜,房中二人挨得極近,從外面看還以為是風花雪月的一幕,可兩人卻都冷着臉,和離書已拟好,一人一份,寧洛揚了揚手中的和離書,“你我已無瓜葛,就算目前還需要在人前虛應故事,但慕容珩能強行賜婚,卻并沒有讓我們兩個人洞房吧,你去隔壁睡。”

葉傾卻連話也不回,直接轉頭離開了。

寧洛将和離書收起,看着這滿室紅綢,心中大為光火,又将下人喚了進來,直到這些朱綢和喜字全都扯落丢了出去,他心中才算舒了一口氣。

宮中,長德侍立在慕容珩身側,見他停了筆,便提醒了一句,“陛下,已經不早了,該歇下了。”

慕容珩靠坐在椅子上剛想同長德說些什麽,便有人來報,“陛下,底下那人醒了。”

慕容珩突然起身,想到了什麽,唇角翹了翹,“倒也正是時候。”

昭陽殿寝殿中,長德跟在慕容珩身後,看着他将牆上挂着的一副字畫移開,而慕容珩将手印在牆上一處凹陷上,竟然紋絲合縫,機關起落間,一扇門從中打開,慕容珩走了下去,長德見他并無阻攔,應是默許自己跟着。

原來這寝宮之下不止另有天地,還有十餘名守衛,慕容珩看着榻上躺着的人,“醒了就好。”

榻上那人許是重傷未愈,長發披散躺在那裏,只能說話卻不能移動分毫,他聲音沙啞,“你是誰?”

慕容珩一身玄色,讓榻上人辨不出他的身份,慕容珩從桌前拿起酒壺,倒了一杯,“今天倒是個好日子,宜嫁娶。我是誰并不重要,倒是你,我只是來給你送杯喜酒喝。”

榻上那人不解他話中含義,慕容珩将酒遞了過去,不緊不慢道:“今日是葉傾和寧洛郡王的成婚之日,這個時候已是亥時,你猜猜,他們在做什麽?”

榻上那人睜大了眼,緊緊盯着他,慕容珩笑道:“怎麽,不想喝嗎?”

那人突然不住地嗆咳起來,聽着聲音都像是痛徹肺腑。

長德素來知道規矩,一直不敢擡頭去看,可見榻上那人如此激動,他這才瞟了一眼,榻上那人咳出血來,而他卻被那人的相貌驚住。

慕容珩看了身旁侍衛一眼,那人立刻上前點住榻上人的穴道,撕心裂肺的咳聲這才停了,“朕是大燕皇帝,而葉傾如今為朕做事。”

榻上的人無力地閉上雙眼,似乎在逃避,而慕容珩的目的已經達到,心中想着:這出戲才剛剛開始,往後只會更有趣。

葉傾大婚另有幾日休假,她不想和寧洛有往來,待在房中閉門不出,可卻還是免不了被打擾,葉傾拉開門道:“何事?”

下人慌忙道:“有人将一名公子送到府上,說他叫弗柳,是大人身邊的人,郡王在前院雷霆大怒,大人還是去看看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