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争吵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 這事竟然還驚動了皇帝,慕容珩一身玄服自黑夜中走出,威儀赫赫, 令人凜然生畏。
樓宛帶頭趕來迎接,其餘人也跟着行禮, 慕容珩冷聲道:“人呢?”
樓宛知道他問的誰,答道:“在正廳。”
慕容珩直接越過她們, 往正廳而去, 院中跪了一地, 不敢起身。
葉傾身上不知披着誰的衣衫,正喝着水,臉色也有些蒼白,慕容珩大步走進來,瞧見她如今無事,這才放心一些。
樓敬立在她身旁,見皇帝過來,忙恭敬行禮, 葉傾也擡起眼眸,正好與慕容珩的眼神觸在一起,她自然看得出慕容珩神情不對,可她現下也正煩亂着, 并不想開口說什麽。
慕容珩走上前來,她身上披着的那外衫被慕容珩揭去,而後他将自己的覆在她肩上, “沒事吧?”
葉傾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已無礙。慕容珩吩咐道:“送葉大人去朕的禦辇之中歇着。”
葉傾扶着他的手站起,身體仍有些虛弱,樓敬連忙過去扶了她。
慕容珩一直看着葉傾出去,過了一會兒,長德過來道:“陛下,已經查明,葉大人的酒中确實有情藥,已經被郎中解了,不過因不是常法,葉大人的身體便有些無力。葉大人中了藥之後,和一名琴師有些……糾纏,不過幸好未釀成大錯,那名琴師亦是在室之身。”
慕容珩眸色間透着陰郁,吩咐道:“去宣樓宛過來,另外……把那個人也帶進來。”
慕容珩坐在上首,看着底下跪着的兩人,樓宛面色沉重,而另一人,卻也将惶恐寫到臉上,他心裏輕嗤一聲:現在倒是怕了。
只不過慕容珩開口,卻并非先問樓宛,而是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琴師容顏俊秀,一直跪在地上,聽到陛下出聲,背上冷汗涔涔,擡起頭來,顫聲道:“小人,小人名喚桑嚴。”
慕容珩唇角一掀,“為何會那麽巧,你偏偏去了園裏,碰到葉傾?”
他确實不是無意間遇到葉傾的,方才在宴上,葉傾無心的注視惹得他彈錯琴弦,而後他卻是忍不住去看她,那女子容顏甚美,眸間似有冰雪,他心已亂。一曲畢,他恭敬地退了下來,聽到那些人喚她葉大人,竟不知為何,見她出去,他情不自禁的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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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見葉傾面色不對,關切地上前問了句,而後不知怎麽她的吻便落了下來,可似乎是在掙紮,又将他的身體推遠,可他卻克制不住自己,再然後一切便失了控。
直到被人撞見,他才知道,原來這名葉大人,便是皇城司統領葉傾,也是燕京城裏人人皆知的,皇帝的枕邊人。
他從歡喜中一下堕入冰窟,葉傾被人扶走,卻無人理會他,他呆愣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坊主走過來,劈臉便是一巴掌,顫抖着身子指着他,“你可知道那是什麽人,連她你都敢染指,我們坊中人的性命就要因你而折損于此了!”
他仿佛被抽去魂魄一般,臉上刺痛不已,卻顧不得去碰,只覺得這或許便是死期了,那可是皇帝的女人。
桑嚴跪伏在地上,顫聲道:“小人自知罪該萬死,但小人萬萬不知葉大人的身份,請陛下莫要牽連樂坊中人。”
慕容珩聞言冷笑一聲,“倒還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朕又怎麽會輕易濫殺無辜呢!”
桑嚴不明白他這話是何意,而後聽他冷聲吩咐:“去勢,帶回宮中為奴。”
長德立刻去看那琴師,只見他渾身一震,委頓在地,竟是吓得暈了過去。他只是觸摸了天邊的雲,如今卻要墜入萬丈深淵。
長德不免多嘴一句,“陛下,我朝的宮人,還從未有過去勢之人,這……”
慕容珩神情陰鸷地看向他,“你想為他求情,不如,朕讓你也體驗一番?”
長德連忙跪下,“奴才不敢。”
長德這才醒悟,這滿朝文武皆知今日之事,他面上何其難堪,前有三皇子慕容玖,後有今日身份卑微的琴師,一個兩個有意無意地都在挑釁帝王的尊嚴,觸了他的逆鱗。而慕容玖他無法對付,若連這琴師也放過,他又怎會甘心。
那桑嚴被人拖了出去,慕容珩站起身來,玄色錦袍裹着修長的身體,腰身緊束,他立在正廳中,腳邊是跪着的樓宛,慕容珩聲音微冷,“朕的人來你的府中做客,你便是這麽待客的嗎?”
樓宛早知今日之事難逃幹系,而葉傾又是他放到心上的人,只能道:“是臣府中不嚴,可臣絕無向葉大人下藥之心,還請陛下恕罪。”
慕容珩冷哼一聲,他當然知道樓宛不敢,可這事已經發生了,他在乎的是結果。
樓宛拱手道:“在陛下來之前,臣已經親自審問今日備膳奉酒的下人們,并無特別之處,除了一名下人,因內急而稍稍離開一陣……”
慕容珩沉着臉,道:“今日之事,是在你府中發生的,朕若是聽到有人傳揚出去,第一個要追究的便是你!”
樓宛連忙道:“陛下放心,臣絕不讓消息走漏,今日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慕容珩往門外走去,吩咐長德道:“命皇城司暗中徹查,三日之內,朕要得到結果。”
而院中跪着的人誠惶誠恐,如履薄冰,見慕容珩走出,忙低下頭去,直到慕容珩離開樓府,那些人才敢起身,雙腿已經跪的麻木,互相攙扶着。
而顏蓁心中卻慌亂無措,她本是因一時嫉妒才起的下藥之心,只是為了讓葉傾失态而已,可如今她和那琴師有了糾纏不說,竟然連陛下也來了,她只擔心此事若是慕容珩徹查,她……她便難以撇清了。
樓敬一直立在禦辇旁,見慕容珩出來,連忙讓開身去,慕容珩長腿一邁便踏入辇中,葉傾已經靠在辇中睡着了,他将葉傾的頭扶在自己肩上,今日之事非她所願,他也責備不出,可卻止不住的心煩。
回了寝宮,慕容珩抱着葉傾放在榻上,看着她沉睡的容顏,喃喃道:“你可真是不讓人省心。”
而在樓府發生之事,由霍司徹查,不到兩日,便查到了顏蓁的頭上。
霍司前來回禀,并将顏蓁帶了過來,慕容珩看着跪在紫宸殿中瑟瑟發抖的人,“朕沒有想到,竟然是你。”
顏蓁哀求道:“是微臣一時糊塗,微臣再也不敢,求陛下開恩啊!”
慕容珩卻嗤笑一聲,“一時糊塗?你指的是在樓宛府中給葉傾下藥,還是為趙妘做事啊?”
顏蓁如遭雷劈,“陛……陛下……”
慕容珩眼神眯起,“你是不是以為,你和趙妘之間的來往朕一無所知?”
“那陛下為何……”
慕容珩睨着她,“因為你實在是太無足輕重,就像一只蝼蟻一般。朕不過是想看看,樓宛要包庇你到幾時,而她留着你又想做什麽而已。”
顏蓁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她的一切動作皆在慕容珩的眼皮子底下,她當初還曾暗自慶幸,覺得沒有旁人知道她做的一切,趙妘死了,可樓宛依舊用着她,可現在卻覺得自己太過愚蠢,偏偏還要生出不平,非要與葉傾相争。
顏蓁已是說不出話來,慕容珩又問了一句,“當初春獵,慕容玖所中的情藥,也是你下的吧?”
顏蓁不敢承認,卻也不敢隐瞞,“求陛下……”求什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絕無生還的可能,而慕容珩手段狠辣,族人或許也會受她牽連。
慕容珩連看她一眼都不耐,吩咐給霍司,“刑部裏方敏留的那些刑罰,都讓她試試吧。”
霍司領命,吩咐人将她扯了出去,而顏蓁已如同死物一般,神情呆鈍。
等葉傾知道那琴師已經入宮為奴,還被去勢之時,已是無可更改,可她忍不住同慕容珩争吵幾句,“那日被下藥的人是我,也是我失了神智同他……你想處罰就罰我好了,為何要這般折辱那人!”
慕容珩也怒,“不過是一個奴才,你就這麽替他說話,他逾越之時就應該想到今日下場,葉傾,朕也警告你,你若想讓他活下去,便不要再替他求情,否則,顏蓁是什麽下場,朕也讓他領受一番!”
慕容珩這番話說完,瞧見葉傾的眼神又後悔了,他端起桌上茶盞遞給她,語聲緩和,“朕可以向你保證,不會再……”
可他話沒有說完,葉傾便将他手中茶盞掀翻,冷冷地瞧着他,“陛下若是想治罪,悉聽尊便。”
葉傾甩袖離開,慕容珩氣結,體內蠱蟲躁動不安,他撫着胸口,長德連忙過來,“陛下,可要傳太醫?”
慕容珩卻不肯,他臉色蒼白,“朕,能掌握燕國所有人的命運,卻唯獨掌握不了她的心。”
慕容珩的語氣之中有些落寞,更有些不甘。而一連幾日,兩人冷戰起來,誰也不肯相讓一步。
慕容珩消了氣倒是有心去主動,可見她一絲臺階也不給自己留。好在葉傾這幾日一直歇在皇城司,不曾回郡王府。
半月之後,慕容珩前往行宮,宣葉傾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