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咖啡廳不遠,拐個街角就到了。羅斌掐着打烊的時間走了進去。

“你好,我是市刑警隊的。”

前臺的店員見到對方手裏展示出的證件吓得一陣哆嗦,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麽事。

“警,警官,有,有什麽事嗎?”

羅斌見對方臉唰白,安撫道:“別緊張,例行檢查。我需要調取一下你們店近半個月的監控錄像。”

“哦哦哦,好的,我去叫一下我們店長。”

店員連忙跑到後面,差點表演了一個平地摔。

“羅警官,近半個月的監控都在這裏了。”

羅斌接過店長手裏的錄像帶,感謝對方的配合後便匆匆離開了。

離結案還有兩天,手裏的監控也是個不小的工作量,羅斌長舒了口氣,看來是得通宵了。

……

唐睿涵在病房裏待不住,終于等到了湯靜萱帶着保溫盒回來,自己便一溜煙的跑沒影了,估計是去找寧唯了。

“這孩子,二十七八的人了,還這麽風風火火的,一點都不正經。”

項清瑤看破不說破。

“我這魚湯都熬了五六個小時了,你必須都給我喝光。”

項清瑤嘴角一抽,這麽大一桶,起碼有大半鍋的魚湯都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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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拒絕對方的好意,湯靜萱帶來的魚湯項清瑤足足喝了一半,實在是喝不下了。

湯靜萱滿意地看了眼剩下的湯,本就沒打算真讓對方喝完。

項清瑤不舍地摸了摸自己的馬甲線,總覺得再過幾天就見不到了。

歐陽雪昨天剛來探望過自己,今天又匆匆地去跑通告,陪床的重擔又交到了周蓁的手裏。

送走湯靜萱後,周蓁結束了手裏的工作回到了項清瑤的病房,一整晚都惴惴不安。

“老周,我想吃梨。”

周蓁緊盯着手機屏幕,兩股秀眉擰作了一團。

“老周?周蓁?”

“啊?怎麽了?”

項清瑤一臉狐疑地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說過的話。

“你看什麽呢?看得這麽入神。”

屏幕上俨然是亓淇剛發來的航班信息,周蓁關掉了手機,起身幫她洗水果。

擔心自己會不小心說漏嘴,周蓁今晚不僅把水果削好了,還切作了小塊放在盤子裏,全程沒敢跟項清瑤搭話,只是埋頭做着自己的事。

不到十一點,周蓁就以自己今天有些累為由洗過澡躺在了床上,背對着項清瑤,也不敢看手機,極力醞釀起睡意,期待着明天快點到來。

項清瑤也沒再懷疑什麽,畢竟這段時間自己的工作也都交給了周蓁,科室裏肯定是忙得不可開交了。

十一點剛過,項清瑤也阖上眼去見周公了。

入秋的X市天亮得晚,剛過六點,道路兩旁的路燈紛紛熄滅,窗外還是一片漆黑。

病房門被悄然推開,又被輕輕地帶上了。

一團黑影蹑手蹑腳地移到床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亓淇緊咬着下唇,眼底忍不住地熱氣上湧。

項清瑤出事的這幾天,自己每天都會和對方視頻。亓淇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慢慢地接受了對方受傷的事實,可是直到現在真切地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對方臉上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打着厚厚的石膏的手臂,還有睡夢中一直緊蹙的眉頭,心底積壓已久的情緒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

亓淇輕輕地呼出一口濁氣,仰頭将還沒滑落的眼淚逼了回去。用手指溫柔地撫平了對方的眉宇,牽過她的右手握了上去。

項清瑤回握住了她的手,亓淇一驚,還以為對方醒了,等了幾秒,發現她除了嘴角微微上翹以外,還是同睡着時一樣。

許是當時腦袋受到了撞擊,項清瑤住院以來每天都很嗜睡,直到早上八點,天已經大亮,這才睜開了眼。

醒來後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周蓁。

“周醫生一個小時前就走了。”病房裏只剩下了一個平時照顧項清瑤的護士。

項清瑤哦了一聲,小護士上前準備幫她擦臉。

“我自己來吧。”項清瑤接過對方手裏的熱毛巾,有些猶豫地問道:“我還沒醒的時候,有誰來探望過我嗎?”

小護士将手裏的毛巾放進盆子裏又擰了擰,篤定道:“我來的時候周醫生剛走,之後沒有人來過。”

項清瑤道了謝,攥了攥自己的右手,目光不自主地看向了一旁的椅子。

難道是我做的夢?

……

亓淇是七點多離開的,為了能盡快趕回來,定了淩晨的航班。原本是想回家換身洗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再去的,但是一下飛機就鬼使神差地來了醫院。

在病床前坐了一個小時,實在不想以這般風塵仆仆的模樣去見項清瑤,于是想要回去收拾一下。

半道上遇見了在醫院附近取證的羅斌。

“羅隊長,怎麽不上去?”

羅斌見到亓淇的時候錯愕地望着對方,見到她手裏拖着的行李箱,也沒再多問。

“我在附近取證,局長要我三天內結案,我這不剛找到點線索嘛。”

“人不是已經抓到了嗎?”

羅斌撓了撓頭,嘆了口氣道:“施暴者是抓了,但是我覺得他身後一定有人在操縱他。”

亓淇明顯地皺了皺眉,原本以為是場尋常的醫鬧,項清瑤不過是正巧遭到了飛來橫禍。這樣一來,難不成是有人暗中想要害她?

越想越可怕,要是背後的人只是想讓項清瑤不痛快就罷了。如果是想要她的命,那現在躺在醫院的她豈不是很危險?

“只是那個高軍嘴太硬了,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因為兒子手術失敗看不慣,所以才趁清瑤不注意襲擊她。”

亓淇握住行李箱拉杆的直接有些泛白,冷冷道:“我要見高軍。”

“什麽?”羅斌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在押犯除了律師是沒辦法探視的。”

“你是刑警隊長,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羅斌有些為難。

“求你了。”亓淇眼眶微紅,有些無助地看着對方。

羅斌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答應亓淇。或許,那一刻他在亓淇身上見到了肖夢琪的影子。

亓淇索性沒有回家,直接跟着羅斌去了拘留所。

亓淇猜得沒錯,羅斌确實有自己的辦法讓她進去探視。他将其他人遣了出去,問詢室裏就只剩下他們三人了。

高軍進來後被剃了光頭,帶着手铐的雙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面無表情地把玩着手指。

羅斌坐下後敲了敲桌子,高軍這才悠悠地擡頭望了他一眼。

“她是誰?”

亓淇見到犯人後,一想到他提着根鐵棍,一下又一下地揮向項清瑤時,胃裏一陣翻湧,直犯惡心。

強忍着內心的憤恨,道:“我是項清瑤的家屬。”

高軍冷哼了一聲,一臉不屑。

亓淇一掌拍向面前的桌子,雙手撐着桌上,瞪着雙猩紅的眼睛望向他,怒吼道:“你憑什麽這麽做?!”

高軍嘴角一撇,無所謂道:“她害我兒子失明了,我看不慣她,就打咯。”

“像她這樣的無良醫生留着也是禍害,我就當替天行道了。”

啪的一聲脆響,高軍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嘴角滲出了點點猩紅,左邊臉頰瞬間腫了起來,紫紅色的手掌印清晰可見。

羅斌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高軍雖然還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但好歹也是個健壯的成年男性,沒想到竟然被亓淇扇得摔在了地上。

亓淇胸口劇烈地起伏,氣息紊亂,整個眼眶通紅,惡狠狠地瞪着倒在地上的高軍。

心裏似乎還是不夠解氣,上前倏然一腳踹向了他的腹部。

一腳,又是一腳。

高軍被打得像只蝦米一樣蜷縮成一團,因為腫起的臉頰,嘴裏含混不清地發出哀嚎。

羅斌趕緊上前拉住了亓淇,再打下去可不好收場了。

亓淇終于還是沒忍住,趴在羅斌的肩頭痛哭,積郁了好幾天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都宣洩了出來。

羅斌看向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高軍,心裏也是一陣痛快。只是,自己多半還得再寫一次檢讨了。

亓淇的哭聲漸漸轉為啜泣,“能別告訴學姐嗎?”

羅斌揚了揚眉,不解道:“告訴她什麽?人不是我打的嗎?”

“謝謝。”

亓淇坐在一旁整理心緒,後知後覺地發現右手掌有些刺痛,擡起一看,一片通紅。

羅斌将人從地上拽了起來,繼續審問。

“這個人你認識嗎?”

高軍佝偻着腰,瞥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原本痛苦到猙獰的臉明顯地變得緊張。

“不認識。”

羅斌料到了對方會這樣回答,不緊不慢道:“上周二你和這個人在市立醫院附近的咖啡廳見過面,前後一共聊了兩個小時,對嗎?”

高軍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否認道:“我不記得了。”

“好。”羅斌冷笑道:“那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這個人叫衛赫,現任楚天集團X市分公司營銷部總經理。而你,原本是楚天集團旗下建材廠的員工,後來因為一些個人原因被辭退。”

聽到這裏,高軍不安地捏着手指。

對方的反應和羅斌想的一樣。

“你的兒子高輝出了意外,需要做角膜修複手術。你跑了很多家醫院,所有醫生都說手術幾乎不可能成功。你很絕望,因為你兒子才十歲,不管接不接受手術,最後都會失明。”

高軍死死地攥着身上的獄服,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而你又恰逢這時失了業,據我們的調查,你的妻子梁娟沒有工作,也就是說你們家的一切收入來源都在你。”

亓淇一點都不同情這個男人,她是善良,但不意味着她是聖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久前衛赫找到了你,我猜他一定是答應事後給你一大筆錢。你也覺得,反正你兒子的眼睛是保不住了,不如答應對方的要求,至少手術費還有你兒子今後的生活還算有保障,我說的對嗎?”

高軍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仿佛自己被對方扒光了一樣。

其實羅斌除了咖啡廳的監控錄像,手裏也沒有什麽決定性的證據了。所以他在賭,賭高軍會露出馬腳。

“你可能不太了解現下國內的法律吧,其實你應該慶幸項醫生沒有生命危險,否則你就不單單是坐牢這麽簡單了。”

“你也許沒有想過,你倒是一身輕松地被關在監獄裏了,你的老婆孩子呢?他們會被別人戳一輩子的脊梁骨。或許你會認為他們沒有錯,但是社會不會這樣想。他們會一輩子受到道德的批判,一輩子被別人唾棄。”

高軍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羅斌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特別是你的兒子,他會永遠活在你這個暴力傷醫吃牢飯的父親的陰影下,一輩子擡不起頭。”

“夠了!”高軍用一雙寬大的手掌捂住了臉,“別再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姓衛的就快要領便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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