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莫勻做的炒飯有點鹹,鹹的發苦,吳肖想起了剛升初中的第一次春游,老師讓大家自己帶着飯,可那天媽媽早早就出了門,他又忘了提前問媽媽要餐費,只好厚着臉皮跑去了莫勻家。誰知道莫勻的爸媽在前一天就回了老家,只有莫勻一個人在家寫作業。
莫勻看他大周末卻穿的整整齊齊還背着書包,還有些奇怪,知道他要去參加班裏組織的春游卻沒有午飯可以帶,便自告奮勇的要給他準備飯盒。
莫勻煎了一個糊糊的蛋包飯,雖然賣相不太好看,吳肖還是很高興。那天中午在河邊拿出飯盒,跟同學炫耀了一通後,才非常不舍的開吃。結果一口下去差點被硬硬的米粒咯了牙,第二口下去就齁的眼淚掉了出來。
同學過來問他怎麽了,他對同學說是太好吃了,感動的哭了,然後把整個蛋包飯都吃完了。
第二天起來,吳肖就“感冒”了,嗓子啞的說不出話來。還是莫勻跑去買了藥,在家照顧了他一天。
莫勻大概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真的沒有做飯的天賦。
“米飯被我掉地上一半,不太夠了,就只炒了一盤。我很久沒做飯了,總算沒糊了鍋,味道······還行嗎?”莫勻吃着面包牛奶,從對面看過來。
吳肖頓住要去拿水杯的手,又舀了一大勺吃了。
“挺好的。”
“那就好。”莫勻似乎松了口氣的模樣,雖然不明顯,眼底還是有些得意的神采。
吳肖悶聲不語的吃了大半盤,實在吃不下了才停住。不是因為難吃,而是胃吃不下那麽多,脹的難受。
他以前沒有想過,一直理所當然的認為全是因為莫勻的霸道強勢逼迫他去做這做那,此時看着被自己吃光的大半盤鹹苦炒飯,他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自己一直都在不知不覺中遷就着莫勻,表面反抗,實際上還是會順着莫勻的意思去做,任何事。
多麽可悲的奴性。
莫勻吃的很快,估計也沒吃飽,卻什麽都沒說,主動提出收拾桌子,就端了碗筷進了廚房。
桌上的手機響了一下,吳肖對別人手機裏的東西并沒有興趣探究,本想裝作聽不見看不見直接忽視,卻還是不經意的掃到了屏幕上亮起的短信內容。
一條來自“娜娜”的信息,問莫勻“今天周末了,還是不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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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肖飛快的走開。
娜娜是誰?
是那天和莫勻一起挽着手上車離開的女人,還是前臺電話裏的藍小姐?或者就是同一個人?
是已經和莫勻住在一起的人嗎?
已經有了家的人,為什麽還要放着家人,跟他簽那樣的合同,還住到這裏來?
莫勻到底在想什麽?又把他當成什麽?
真是搞笑!
隔着卧室的門能聽見外面的水聲停止,應該是看到了手機上的信息,莫勻打了電話回去。
“喂。”
“娜娜,你現在在家裏嗎?”
“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就回去······”聲音漸行漸遠,似乎是去了陽臺,後面的再聽不清晰。過了一會兒,卧室的門開了,莫勻在門口看了他一眼,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昨晚也沒休息好,就在家裏再睡一覺吧,我下午盡量早點回來,一起去看電影。”
吳肖翻了個身,背沖着門口,“不回來也沒關系。”
“電影票我已經訂好了,下午五點的。”莫勻好像沒聽他說什麽,自顧自的說着,去衣櫥裏拿了套衣服換上。出門前又道:“午飯我給你叫外賣,別忘了喝藥。”
吳肖沒出聲。
“那我走了。”莫勻又站了幾秒,才關上門離開。
吳肖把被子拉起來,蒙住頭,笑了起來。
累不累啊?
吳肖下了樓,去了趟旁邊的診所。今天診所裏很清閑,之前幫他包紮腳傷的大夫坐在搖椅裏聽戲曲,聽的是《古城會》,正唱到關羽被張飛拒之城外,要為自己辯白時,蔡陽率軍追來,引發張飛更深的懷疑。
吳肖不太好開口打擾,本想等大夫聽完這段,大夫已經聽到動靜扭頭從搖椅裏站了起來。
“今天又是哪裏傷了着嗎?”大夫自來熟的開着玩笑,看了看吳肖額頭的傷口,已經基本上看不到痕跡了,“傷口愈合的很好啊。”
“多虧了您處理的好。”吳肖道。
“看你臉色不太好,這回是哪兒不舒服?”
“我······最近有些睡不好。”
“是睡不好還是睡不着?”
“······睡不着。”
“多久了?”
“記不清了,一開始只是入睡困難,但勉強還能合一下眼,最近似乎越來越嚴重了,頭也疼的厲害,閉上眼腦子裏就全是亂糟糟的畫面和聲音······”
“你這種情況已經很嚴重了啊,不可能只是最近的才出現,心情怎麽樣?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比較刺激性的事情?”
吳肖愣了一會兒神。
大夫大概看出他不想說,道:“不管什麽事,都要想開點,心思太重了對身體健康不利,看你臉色,估計飯也沒怎麽好好吃。你如果只是想好好睡一覺,我可以給你先拿點藥,但是我還是建議你,如果感覺不太順利,最好還是去正規的醫院挂一下精神科看看。”
“給我拿點藥吧。”
“年輕人啊,不要誤會去精神科就是什麽大問題,就成了神經病,現在精神科治療的項目并非你想象中的那麽狹隘極端,很普通的心情郁結都是可以去看的,像你這樣睡眠障礙的情況我覺得接受專業的指導更好一些。”
“謝謝大夫······”吳肖抿了下唇,“我還是想先吃點藥看看。”
“好吧。”大夫沒再繼續勸說,開了處方,給他包了藥。
“如果勉強還能入睡最好不要吃,實在嚴重的情況就先吃兩粒,看看效果,這藥的依賴性很大,副作用也會有一些,感覺睡眠狀況好一些了或者有什麽不适就停止,都不要再吃了。”
“嗯。”
“一天服用不能超過一次,切忌飲酒服藥。”
“我平時不喝酒。”
“這次我也不會給你多開,一周的量,你先回去吃吃看,一周後你再過來。”
“嗯,謝謝大夫。”吳肖将藥揣進兜裏,交了錢,轉身出了診所。
藥還是有些效果的,雖然也是過了好幾個小時才稍微有了點睡意,頭也還是疼的厲害,總算是能夠合一下眼,暫時讓身體放松了片刻。
莫勻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吳肖不知道,迷迷糊糊間感覺胸口有點悶,像是被石頭壓着,艱難的睜開眼才發現莫勻單手摟着他躺在身邊,會有被石頭壓住的錯覺是因為搭在身上的胳膊。
“醒了?”
吳肖迷瞪了好一會兒,猛地驚醒過來。
他的反應讓莫勻神情微變,這一次卻沒有立刻發作,好似沒有察覺吳肖的緊繃抗拒,很自然的收回手坐了起來。“我走之後你一直都在睡?”
“嗯······有點困就睡了會兒。”吳肖轉開眼睛,起身下床,“已經下午了嗎?”
“剛剛四點,不用着急。”莫勻道:“你是不是沒吃午飯?回來的時候外賣還在門外挂着,是不是睡得太沉沒聽見叫門?”
“可能吧。”吳肖有些訝異,自己居然睡死了,果然吃藥還是管用的,一開始只是有些迷糊,他還以為即使睡着也不會太踏實,竟然連叫門聲都沒聽見。
大概是許久沒能睡一個安穩覺了,這會兒感覺身體都輕快了許多,醒來看到莫勻躺在身邊也沒有那麽煩躁的想發火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叫醒我。”
“兩點多回來的,看你睡得香就沒叫。”莫勻一回來看見外賣挂在門上就有了火,本來是想把吳肖叫起來問一問的,可看到吳肖一臉疲憊的睡着,想着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這裏的時候吳肖一直都沒能好好睡過,忽然就有些心疼。
除了昨晚吳肖去了隔壁,這些天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莫勻其實已經察覺,吳肖每天夜裏都會翻來翻去,原以為只是睡得不踏實不舒服,現在想想,可能壓根就沒睡好過。也難怪臉色這麽難看,早上還流了鼻血。
想到這兒,他又問:“今天有沒有再流鼻血?”
“沒。”吳肖拉開門,“我去洗洗,換件衣服就出去。”
莫勻跟在他後面出來,“電影改天看也行,你不是一天沒吃東西了嗎,我先帶你出去吃點東西吧。”
“不是已經訂了票了嗎,不看就浪費了。我也不是很餓,看完再吃也行。”
“那好吧。”
到了影院的時候,莫勻還是堅持去旁邊的漢堡店買了一份套餐帶進了影廳。因為是周末,看電影的人特別多,很多都是放假的學生,而且情侶居多,女生懷裏都抱着看電影标配的爆米花可樂。莫勻也不知怎麽想的,進放映廳的時候忽然問吳肖,“你吃不吃爆米花?我再去買一份。”
正巧一對男女學生拖着胳膊抱着爆米花從身邊進去了,吳肖掀了掀眼皮,又收回了目光,“我又不是小孩,不吃那些東西。”
莫勻似乎有些失望,“你以前不是挺喜歡吃甜食嗎。”
“那是以前。”吳肖道。
莫勻突然就沒了聲音。吳肖也猛地意識到自己這句話似乎有些尖銳了,頓了頓,從莫勻手裏拿過漢堡袋子,“我吃這個就行了,正好有點餓了。快去坐下吧,馬上就要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