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色漸晚。
紅紗籠罩半邊天幕，也為單調的小巷填了一絲暖色。
林筱月此時已經無法言語，下意識地拉過身側泠風的手。
沈秋辭沒有忽略林筱月的小動作，他心裏暗自分析。
為什麽林筱月這麽緊張？
她這是在怕他？抑或是林筱月曾經做過什麽虧心事，還是與關他的。
好像除了一個多月前的“偶遇”，他們之間并沒有交集。那麽林筱月之前對他做了什麽或者是說了什麽呢？
他回憶之前與林筱月相處的畫面。
“你怎麽知道我在研究虛拟技術？”
“我有特殊能力可以預見未來！”
……
只有說這句話的時候，林筱月的神情不對。
原文中沒有說林筱月到底都有什麽能力，書只是世界的一個縮影，不能反映全部，所以他當時是信了的。
當時他還将林筱月的不對勁歸咎到她腿疼，完全沒想其他的。
沈秋辭緩緩一笑，如二月微風薄涼刺骨，“原來林學妹的預知能力這麽強，實驗剛完成就能找到學長。”
糟糕，說謊話被發現了！
林筱月恨不得能縮在泠風身後，她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泠風感應到林筱月的緊張，手指微動回握回去。他知道此時他不能說話，只能暗暗安慰。
有了泠風的鼓勵，林筱月此時終于冷靜下來，她一向敢作敢當，“季學長，當時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我不能同普通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即使您已經知曉靈界之事……我更要遵循族規！”
她的聲音沉穩有力，不似之前與沈秋辭相遇時的活潑靈動。
這一個多月，她經歷了太多的事。
“我理解。”沈秋辭不打算逗她了，逗過了就不好了。
林筱月終于松一口氣，沒有負擔的她看看沈秋辭，又看看青鳥，說出疑問：“那……季學長，你和青鳥仙子？”
“這件事還是由季先生解釋吧。”青鳥拂了下吹到臉側的頭發，那雙清澈的碧色眼眸轉到沈秋辭身上，眼神示意。
沈秋辭又扯了一下袖子，指尖觸碰到手上的手表，他不動聲色地停頓兩秒，“靈界種族很多，他們很多都想安穩地在表世界生活，陰差陽錯之下就找上了我。”
“我的這項實驗能夠将普通人看不見、摸不到的靈體轉化為實體，而且完美隐藏自身氣息……表世界參與研究的人都簽了保密協議。我想這些你都知道。”
林筱月颔首，表示同意。
“但是我不一樣，我還簽了一份靈界保護協議。”
“只要我被裏世界物種攻擊，他們無條件保護我，他們派來的就是青鳥。”
他沒提信的事情，有些話點到即止。
他現在對泠風保持懷疑。
以剛剛林筱月與泠風之間的表現，他們的關系大概就剩最後一層紙了。他相信林筱月，但是不相信泠風。
這個世界太奇怪了，沒有世界意識的反饋，他現在對人的信任有限。
“情況就是季先生說的這樣，那只妖怪就交給你了。我需要随時跟着季先生，不能帶回去。”青鳥說完，對着沈秋辭眨了眨眼睛，随後消失。
一人一鳥心照不宣。
林筱月經青鳥提醒才想起來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紅耳鹎精，她拉着泠風過去。
泠風默契地将秦廣王給他的紅繩交給林筱月，紅耳鹎精見到紅繩竟不受控制地想奪過。
林筱月施了個定身術阻止紅耳鹎精的動作。
她拿着紅繩施展了一個法訣，那條紅繩在她的手下越來越長。
她将一頭交給泠風，另一頭自動飛起慢慢将紅耳鹎精從頭到腳包裹起來。
随後，她換了個更為複雜的手勢。靈巧的手指翻飛間，它身上的黑氣竟都順着紅繩渡到泠風身上。
沒過多久，确認它身上再無一絲黑氣，她又将紅繩收回，繼續綁到泠風手腕上。
做完這些後，她将紅耳鹎精身上的術法解除。
感覺到自己終于能動了，紅耳鹎精就着姿勢跪在林筱月身前，眼神清明道：“多謝。”
林筱月受了它這一禮，擡手指向沈秋辭的方向，“客氣，你更應該向他道歉，我把你交給他處理了。”
沒等它起身，那邊已回應道：“不必了，你走吧。”
它什麽也沒說，向沈秋辭叩首，抖了抖翅膀，化作原形飛走了。
沈秋辭走向林筱月二人，“這件事下次再說，先陪我去個地方，就在這附近，你先把這個禁制解了。”
沈秋辭與林筱月兩人順利來到付瑤家門口，趁着周圍沒有人，兩人迅速翻牆而入。
當時林筱月的表情是淡定的，心裏是崩潰的。
一個穿着整齊、氣質矜貴的人，爬牆的姿勢竟然比她這個從小在野外訓練的人還熟練！
院子內破敗不堪，許久無人居住的痕跡非常明顯。
大門附近有一輛生鏽的小自行車，車筐裏還有一個玩偶已看不出原狀，看樣子是付瑤曾經用過的。院子中間偏左是晾衣架，下面都是布滿灰塵的衣物和床單，上面的夾子已經同自行車一樣生鏽了。院子最角落有個放置花盆的梯子，梯腳還有個幹涸的紅色水桶，水桶旁邊是一個小噴壺，應該是為花澆水用的。
付瑤說鑰匙在海棠花盆下面放着，但是梯子上的花蔫噠噠地，根本判斷不出哪個是海棠花。
原文并沒有仔細寫林筱月他們是如何進入房間的。
架子上面都是灰，讓他搬花盆是不可能的，沈秋辭有些沉默。
他掃過身邊的林筱月，有了想法。
“你有開門的術法嗎？或者移動物品的也行。”
“……開門我沒有，移動物品可以。”林筱月嘴角一抽比他還沉默。
她修習的是正統的術式，只會乾坤八卦破陣之術，開普通人家的鎖這種她還真沒學過。
沈秋辭聲音有些遺憾道：“好吧，勉強有點兒用。你把這些花盆搬起來，下面有屋門鑰匙。”
林筱月想吐血，從小到大都是被長輩誇贊、被同齡人羨慕的她竟然被一個普通人說勉強有用！
她什麽也沒說，用她此生最大的靈力讓架子上所有花盆飄到空中，随後注意到第二排中間那盆花下有絲銀光一閃而過。
她這次不等沈秋辭說，那個鑰匙直接飛到她手上，架子上的頃刻花盆落下。
手中的鑰匙同樣是被侵蝕過的痕跡，好在缺口沒變，還能用。
兩人走到門前，沈秋辭不知道從哪裏拿出兩雙白色手套，一雙遞給林筱月，另一雙自己套上。
然後他就站在門前不動了。
林筱月秒懂，任勞任怨地解鎖打開屋門。
發黴的味道充斥鼻腔，她一手捂鼻，另一只手連忙淩空繪出一道符拍在沈秋辭身上。
借着門外的光線，勉強能看清屋內大致情況。
――像恐怖片裏的鬼屋。
她又回身去院子找到那把炸毛的掃帚，越過沈秋辭率先進入屋內，打落就近的蜘蛛網。
沈秋辭安靜地站在門口看着她的動作，“你們沒有打掃房間的法術嗎？”
林筱月身子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她極為自然道：“沒有！”
她怎麽好意思說，在學校打掃衛生習慣了就忘了。
沈秋辭沒說話，也不知信沒信。
他進門，打開手機的後置燈光，觀察一番。在門邊找到開關位置，擡手按下去。
神奇的是，燈亮了，然後閃了幾下……爆了。
林筱月反應迅速地招來一道風，将殘片吹到門外，連帶着路徑上的灰塵都吹了出去。
沒有一絲偏差，堪稱完美。
“不會清理術？嗯？”每次沈秋辭說這種問句，都有種撩人的韻律，但是在此時的林筱月聽來就很危險。
林筱月：“……”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掃帚，又看了下風吹過的地方，一塵不染。
她将掃帚扔出去，放棄地對整個房間施了清理術。邊邊角角都被清理一遍，就連有些歪的挂畫都被扶正了。
沈秋辭找到垃圾筐，扔掉沾染了些許灰塵的手套，又拿出一雙重新戴上。
他轉身上了二樓，林筱月跟在他身後。
連續推開幾扇門，每開一道門林筱月都要清理一次。
——沈秋辭要求的。
來到倒數第二扇門前，他和之前一樣，輕輕轉動把手。
沒轉動。
他看向林筱月，眼神示意。
林筱月迷茫：？
“踹門。”
待林筱月站到門前，他飛速遠離三尺之外。
林筱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