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幽暗深邃的地府深處，最中心的一點光亮映着泠風的面容愈發冷漠。
他看一眼林筱月，停留不到一秒就轉回了視線，繼續試探着伸手去抓住空中的光團。
但是那光團像是有意識一般，在他即将碰到的時候就飛速遠離。
等泠風垂下手，那光團又往他的方向靠近。
欲拒還迎的态度，很奇怪。
林筱月在泠風看過來的瞬間駐足。
她一時被那雙冷冽的眼眸震住，指尖的冰涼有生命般不斷攀附着，最終傳到四肢百骸。
泠風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溫和的，即使在戰鬥的時候那雙眼睛也是泛着淺淺的暖光。
第一次看到如此冷漠的泠風，她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
在泠風第八次抓取光球失敗之後，林筱月嘴唇微動，聲音透着壓抑不住的顫抖道：“你……到底是誰？”
即使這個人無論從容貌還是靈力上都與泠風一樣，但是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他不是。
他不是泠風。
林筱月心裏又堅定地重複一次。
泠風又一次失敗後，他終于将注意力放在林筱月身上。
他的目光如刀，視線經過之處，好似要把林筱月整個人剝開一樣。
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林筱月的手上。
準确地說，是林筱月手上的那半截玉佩。
“原來鑰匙在你這裏。”
“什麽？”林筱月沒有聽懂。
泠風卻沒有解釋的心思，一個眨眼已經來到林筱月身前，作勢要拿玉佩。
在林筱月落地之後就不在發出光芒的玉佩，又重新亮了起來。
這次的光芒甚至比之前還耀眼。
兩人不得不伸手擋住雙眼。
玉佩與光球一樣，拒絕着泠風的接近。
兩個事物的異常終于讓林筱月有了一絲頭緒。
靈網核心，鑰匙……
傳說制造靈網的大能曾經設過保護機制。
當時的靈網還叫陰網的時候，那位大能怕運作不穩定而設置的。
如果靈網核心是中央處理器的話，那麽鑰匙就是開關，鑰匙掌控着靈網真正的命脈。
甚至有過傳說，現在的靈網是不完整的，所以只能供三界少部分人使用。
真正的靈網被啓動後，足以囊括世間萬物！
但是傳說終究是傳說，沒有人認為它是真實的。
現在，卻有一個剛剛出生幾個月的靈體，告訴林筱月，你手裏拿的就是那個鑰匙。
換做其他人，可能會當成一個玩笑，但是林筱月不會。
因為她看到那個光球試圖接近她手中的玉佩，每接近一分，光團和玉佩的光芒就增強一分。
雙方的吸引不會作假。
泠風不再動手，靜靜地看着。
突然，在雙方就差寸許距離的時候，他又伸手去抓那個光團。
光團卻極為敏銳地回到原地，光芒轉暗。
與此同時。
所有擁有靈網權限的生靈，它們身上的靈網載體全部破碎。
靈網維護着三界的穩定，在它破碎後那些被壓抑着的矛盾全部爆發。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進行着無聲的争鬥。
沈秋辭拿過系統需求的幾樣設備，一股腦全放入了系統空間。
靈網消失的時刻，他看向天空某處，眼底在陽光的折射下劃過一絲藍光。
系統幫着他篡改監控和數據，“宿主，時間不多了。”
“無妨。”
他說完指尖随意在空中一劃，一股無形的波動蔓延開來。
周圍的空間泛起厚重的氣息。
他劃過的地方出現一道裂縫，有規律地慢慢擴大。
最終，那道縫隙完全展開，露出裏面的暗沉風暴。
沈秋辭無視那危險的情景，等系統回到空間之後，他步伐沉穩地邁進那片空間。
林筱月抹掉嘴角的血液，緊緊地攥着那枚玉佩。
在光球拒絕泠風之後，泠風欲奪林筱月手裏的半截玉佩。
但是她根本不信任泠風，兩個人就在這裏打了起來。
讓林筱月沒想到的是，以往實力稍遜她一籌的泠風，現在能夠将她壓着打。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這個陪伴她幾個月的人，陌生又熟悉，想起以往種種，她最終有了決斷。
“你想要玉佩？可以啊。”
她展開手，那塊玉佩安分地在她白皙的手上躺着。
碧綠的色澤，在沾染了她的血跡後，有些詭異。
“反正我也打不過你，抱一下我，我就把它給你。”
她笑着說。
她的身後是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光球的光打在她的臉上，描繪出淺淺的溫柔。
眼眸彎彎，唇角勾起帶出臉頰邊的梨渦，甜美而醉人。
泠風手指動了動，眼睛閃過一絲迷茫和掙紮。
他應道：“好。”
然後他走向林筱月。
沒有任何防禦，就那麽單純地走了過來。
他伸出雙臂，環住林筱月的腰，指尖觸碰到柔順的長發，感受到莫名的安心。
他緩緩收緊了手臂，想加重這個擁抱。
就在這時，他感到心中一痛。
嗒、嗒——
血流順着林筱月的手流下，落到地上，聲音在空寂的空間中如此的明顯。
她的手裏握着那把剛召喚出來的劍。
劍身白淨如新，鋒芒畢露。
“我的這把劍有兩種形态，一種是只傷奸邪妖物而不傷人的清正劍，一種是萬物皆斬的破曉劍。”她将劍收回去，低咳兩聲掩住嘴邊的血跡。
“以前的你對清正劍無用，現在為了能夠殺你，我轉換成了破曉。”
在劍刺入泠風身體的同時，也刺入了她的身體。
本來就身體虛弱的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調動靈力為自己治療了。
“我不能看着你繼續錯下去，這也算是……殉情了吧。”
聽到最後，泠風的眼神由茫然最終轉為了心痛與懊悔。
林筱月支撐不住，坐在地上，專心壓抑着胸中不斷翻湧的痛苦，也就忽略了泠風變化。
她又咳幾聲，血液順着指尖的縫隙流出。
泠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将林筱月抱了起來，為她輸送治療，“筱月，我記起來了，我都記起來了！你不能死，我們說好了要一輩子都在一起的！”
“破曉的威力，沾之……必死無疑。”林筱月有些困倦地半阖着眼眸，說話的聲音轉輕。
“我……喜歡你。”說完最後一句，林筱月的雙眼終于閉上，眼角流出一到淚痕沒入發鬓。
“筱月！”
泠風驚慌喊道，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麻木地用僅剩的力氣，割掉自己與林筱月的一縷頭發。兩縷發絲纏繞在一起，漸漸被打成同心結的模樣。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他喉中湧上一股腥甜，不受控制地噴湧而出。
他将頭抵在林筱月漸漸失去溫度的額頭上，一只手拿着同心結與林筱月十指相扣。随後，他也閉上了雙眼，沒有了生息。
血跡打在早就落在一旁地面的玉佩上，發出點點光芒。
……
“嗯？泠風和林筱月終于死了。”空茫茫的大殿之上，有一個人看着半空中的鏡子，暢快地說道。
上面正是地府的情景。
他伸出一只手，在空氣中緩緩勾勒着兩人相交的輪廓，輕嘆道：“只要你們兩個死了，這個世界就是我的了。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兩個擋了我的路。”
鏡子的影像在泠風死後随之消失，變成一面普通的鏡子，映出男人的面貌。
眉目疏朗，神情溫潤，長發被簡單的绾起固定到一支靈氣充足的玉簪上，一身白袍更趁得他清雅如蘭，宛若仙人。
最令人訝異的是，他與泠風長得一模一樣！
但是他的眼睛暗沉可怖，破壞了身上的氣質，透出極端的違和感。
“你剛才說，世界是你的？”
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打破那人的自我陶醉，呼嘯的風席卷而來，殿內裝飾的綢緞在風的作用下飒飒作響，不斷抖動着。
“自然是我韓霧的！”韓霧毫不猶豫地回道。
他揮手甩出幾道靈力，想要緩解大殿中的異狀，但是毫無作用。
“呵……”
那道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語調輕微，卻震得韓霧耳膜生疼，眼前有片刻失明。
下一瞬，所有的波動消失。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穿過空間掐在他的脖頸，微涼的手緩緩用力，讓韓霧的臉色通紅，呼吸急促，胸腔的跳動幾欲破出胸膛。
他艱難地喘息着，看着眼前的男人，眸中湧動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你……到底……是誰？”
他沒有回答他，手下一松，将韓霧甩到地上。
手掌在空中虛握，像是在抓什麽東西。
韓霧驚恐地喊道：“不要！求你不要！！”
感受到靈魂被撕扯的痛苦，他終于慌了。
“拿了別人的東西就要做好被收回的準備。”
【宿主，鼓風機、震動器還有聲音模拟設備都回收完畢。】
系統的聲音相當地雀躍。
靈力對科技産品根本無效，除非打碎本體。
但是，它親自安裝的怎麽可能讓韓霧找到。
宿主的出場必須有排面！
【下次別搞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沈秋辭手下用力，将韓霧的靈魂從那具身體中拽了出來。
一個灰色的影子呆呆地站在原地。
随着他的出現，一塊冰藍色的玉佩從靈魂中脫離，飛到沈秋辭手上。
——是不見的西極之玉！
韓霧張牙舞爪地想要去拿西極之玉，但是在沈秋辭身前半米處被彈了出去。
他跌坐在地上，眼底灰敗。
完了，一切都完了！
“這個人交給你了。”
沈秋辭颠着手中的玉佩，随手一抛。
最後在角落處被一只白皙的手接住。
沈秋辭輕笑一聲，“物歸原主。”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就是個大佬裝萌新的故事，可算寫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