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衛喬
白板已經非常老舊了,邊緣泛着黃,和這現代風格的蠟像館格格不入。上面有一大灘污漬,以至于他們只能看到第一行的文字。
“第一條,不允許回應蠟像的要求。”
與其說是提示,不如說是鬼故事。
剛才還高興地喊出聲的徐□□臉色刷地放了下來:“蠟像還會有要求?”
“你見多就不怪了。”拍拍他的肩膀,擡頭笑着看了衆人一圈,“選個方向?”
最終,在一片互相的猜忌中,所有人分成了兩撥。
楚圖看似親密地拉着商喚年要走向一邊,後者似乎一直在神游,也沒有拒絕。倒是張琴跳出來破口大罵,說楚圖對商喚年圖謀不軌,還欺負商喚年脾氣好不敢拒絕他,硬是拉着商喚年走了另一邊。
但是,很快他們發現,這分批根本沒有用,因為前面還有岔路口。
這樣的情況本身不應該分開的,但是他們對彼此完全沒有信任。看上去不靠譜,楚圖剛被人點破心照不宣的紳士形象,看上去面色陰沉,其餘幾個新人又彼此猜疑。人越分越少。
最主要是因為楚圖和都不是什麽耐心帶菜鳥的好人,他們愛跟不跟。
小周瑟瑟地跟在楚圖背後,弓着身子,拉着楚圖衣角,眼睛半眯。楚圖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出他半眯着眼睛、不敢看兩邊蠟像的樣子了。
“得了,你楚導在這兒呢,裝什麽小媳婦。”
“不不不,不是,”小周說話都帶着疙瘩,“我不能連累你啊。”
這裏除了他們再無旁人,楚圖摘下了自己虛僞的微笑面具,痞裏痞氣地說:“我在這裏有免死金牌。”
“啊?”
楚圖說:“只要通關過一次黎明航線,之後再進游戲就有不死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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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頓時不怕了,一下精神地擡起頭,拉着楚圖站在了原地:“那就是說,我有肉盾了?”
楚圖臉瞬間塌了下去,哄不好的那種。
小周嘿嘿一笑。這種時候虧他笑得出來,不愧是神經大條到能做他楚圖助理的人。
這時候前面轉彎處出現了一個身影。兩人定睛一看,是商喚年。這走道彎彎折折,竟是相互連通的。
要說楚圖沒有二心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奪人性命的惡人,但是也不是什麽好人。對這種明知對方心裏小九九多如牛毛還腆着臉上去幫忙的事情,倒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于是,他轉身就要走。
看出了楚圖的念頭,小周一個激靈湊到他身邊小聲地說:“楚導,不行!”
“為什麽?”
“除非這場游戲只有我們活下來,不然總有人知道你和商喚年在同一場游戲裏。況且還有一個奇怪的,他也有免死金身,肯定出的去!”小周急忙說,“商喚年出了什麽事情,總能帶上你!”
“他自己不小心,怪我什麽事?”
小周苦口婆心:“那你們之前連見都沒見過呢,矛盾就這麽大。他算是賴上你了。”
“你的意思是……”
楚圖和吃了黃蓮一樣。
小周堅定地點了點頭,像是壯士就義:“你得保他安全。”
楚圖、小周:“……”
這時候商喚年也看到了兩人,笑着走了過來。
他長的是極好的,臉很立體,非常适合電影,輪廓分明,五官銳利。但同時,眼裏總含着少年人的清澈和朦胧,将成熟男人的特質和少年人特有的純情青澀結合得恰到好處。
再加上他本人性格安靜、內斂,卻不失禮貌和溫柔,被認為是演藝圈中的一股清流。
商喚年像是完全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過節般,帶着和煦的微笑向兩人打着招呼走來。
這在萬千少女心中是天神降臨一樣的場面,在楚圖眼裏總不是那麽回事兒。
他看到了一朵絕世黑心大白蓮在向自己招着手。
楚圖:“……”
可真的把他氣得想要原地轉圈呢。
這時,突然響起了蠟像館廣播的聲音。
“晚上十一點整,晚上十一點整。”
十五米之外商喚年詫異地停住腳步,向兩邊不安地警戒着。
咔——
小周恐慌地拉住楚圖:“什麽聲音?”
楚圖身旁的蠟像咯吱咯吱地扭過頭,用它仿佛吃了含笑半步癫的微笑看向了楚圖。
楚圖維持着身體的原狀,同樣扭過脖子和蠟像來了一個對視,咧出了一個同樣傻叉似的的笑容,算是回應了。
在小周吓暈過去的那三秒鐘之前,那個蠟像猛地行動了起來!
它沒有撲向楚圖二人,而是直奔商喚年!
敢情這些蠟像還聽得懂人話!而且行動也不像它轉脖子那麽慢!
楚圖罵了一句髒話,一把甩掉拖油瓶小周,同樣撲向了商喚年。
商喚年被楚圖的動作吓到,整個人一副懵逼的樣子。
楚圖成功地在蠟像撲倒商喚年之前,率先撲倒了他,然後一個轉身踢腿,狠狠踹上了蠟像的腹部。
蠟像摔落地面發出來轟的響聲。
嘎吱,嘎吱……
狹長的走道裏,兩邊密密麻麻的蠟像同時轉過頭來看向他們。
帶着一模一樣微笑的臉。
廣播播報完,衛喬挑起一邊眉頭,無所謂地向四周轉了一圈。
鴉雀無聲,所有蠟像都呆在原來的地方,沒有任何異常。
航線的第一夜已經這麽溫和了嗎?
他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右手邊缺了一個蠟像的空位,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他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是深夜,草坪修剪得非常整齊,遠處是亮着丁點光亮、非常普通的美國式街道。
在普通的街道盡頭,有一家半夜燈火通明的蠟像館。航線的品味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趣啊。
帶着些許唏噓,衛喬轉回身。
一張他無比熟悉的臉幾乎貼到了他臉上。
饒是有不死金身,衛喬的雞皮疙瘩還是不争氣地瞬間立了起來。
看清來者是誰後,衛喬恨不得跳起來狠狠給他來一巴掌,但同時也放下心來。
“我靠!楊謹你有病嗎?”衛喬破口大罵,“我怎麽不知道你上了哈迪斯號?而且還在這一場……難道我們醒來之前你就進展覽廳了?走路也不帶聲音是想吓死我?”
“這條航線上本來就有我接的生意。帶着客戶上來的。”被稱為楊謹的青年笑道,“我們這種通關者本來就不會死,我吓你幹嘛?”
“這場裏面通關者還真多啊,以前幾場都碰不到一個……”衛喬不滿地嘟着嘴。
“這條船上權貴多,帶着的岸客多也正常。”楊謹好哥倆地摟過衛喬地肩膀,“邊走邊說,對了有打火機嗎?借個火。”
“打火機啊?哦……”
小周覺得他們楚導真不容易,一拖倆還跑得那麽快。
商喚年的大長腿真的不是蓋的,沒怎麽讓楚圖拖着,倒是他被楚圖拽着跑得差點斷氣。
商喚年緊跟着楚圖,好不容易才岔出一口氣說話:“楚導……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快說!”被一群蠟像追着,身邊還都是蠟像,楚圖脾氣差得很。
“我發現,這裏的蠟像都是哈迪斯號上的人,沒進這場游戲的人!”
小周一震:“那,那就是說……”
楚圖突然一個急剎車,讓後面兩人狠狠撞了上他的背,但他似乎毫無知覺,完全被吓呆似的。
“怎麽了?”
楚圖怔怔地說:“那就是說,一旦變成蠟像,就會成為本不該存在的人。”
兩人順着楚圖的目光看去。
前面的走道正中站着一具蠟像。
七竅流血、面帶微笑的衛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