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同化

他們失敗了一次又一次。

第五循環。

楚圖選擇不做題目。安達主動幫助他解圍, 請求他替代自己夜晚去祭祀, 楚圖一口答應。

然而, 那一次下課後的捉迷藏,竟然有三個人找到了灌木叢中的位置。安達的影子在捉迷藏結束時就變成了淺淺一個。

他即使不去祭祀,井中的屍體也因為他的崩壞而異變。

第十六循環。

這一次,他們選擇铤而走險,幹脆從源頭解決這一切。他們拉着安達在捉迷藏時躲在了教學樓裏,根本不給其他人找到安達的機會。

然而, 那一次的祭祀,竟然有人沒來, 人數不足二十人, 根本無法完成祭祀!所以, 當十九人吟誦到一半的時候,井中的屍體就異變了。

第七十五循環。

他們已經麻木了。

這一次, 楚圖同樣在講臺上站着不動, 等着老師叫安達上來幫他解題, 然而,安達走上來的時候竟然同樣沒有做出!

老師狠狠批評了他們兩個。安達在下課後同樣沒有來找楚圖。

第一百三十二循環。

他們幾近瘋狂,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下課後闖進了老師辦公室,偷了一個男老師的打火機,一把火把教學樓燒了!

通天的火光在清冷的月色下反映着極度熾烈的顏色。

在月光和火光的交相輝映中, 一個人影慢慢從廢墟裏踱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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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上站着的四人早已對一切的意外麻木了, 當看到有人從廢墟中鑽出來同樣沒有任何反應。

楚圖冷眼看着那人, 眼皮不曾擡起半點。

那一個被燒得黑漆漆的“人”在月光和火光下沒有影子,他慢慢擡起頭來,露出了突出的眼白,對他們四個咧開了誇張的微笑。

第四百五十七循環。

……

這是逐漸絕望的過程。

不論他們怎麽做,不論他們對背景故事如何熟悉,總會有各種突發狀況的産生。

一開始,他們還在不斷抗争,努力思考和總結,想要排除一切突發的情況。之後,慢慢地,他們明白了這些都是不可逆的,似乎這個小世界是一個閉環,他們永遠無法打破結局。

慢慢地,他們變得瘋狂,開始了各種打破規則的舉動,然而,只要他們開始走出既定的軌道,安達就開始崩壞。他像是一個極度敏感的傳感器,可以将周圍的一切納入自己的考量,可以發現任何的不對勁。這些,都成為推動他崩壞的因素。

再後來,他們四人開始變得麻木,像行屍走肉,在這無限循環的夜晚開始了碌碌的生活。

甚至,放棄幹涉和掙紮。

楚圖是率先發現不對勁的。

他發現,他們四人的行為在被,越來越像這個世界裏原來的學生。

他下課時去找小周他們時,竟然發現小周在寫作業!

在寫明天要交的作業!

他們難道還有明天嗎?

小周還能認出楚圖來,楚圖和他說他們的計劃,他也能懵懵懂懂地回應,但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層紗和屏障将他和楚圖隔開。

像是隔了一層玻璃,楚圖需要試出渾身解數才能讓自己的聲音被小周聽到,才能讓他有反應。

陳巫九的情況比小周好些,但是也開始認為自己是個學生了。

楚圖本來以為商喚年在其中比較特殊,然而,他竟然發現,商喚年也受到了影響。

他心累了。下課後靠在走廊裏,捂着自己的額頭。四周奔湧而來的黑暗仿佛又要再次将他淹沒,讓他喘不過氣來,甚至想要放棄。

即使這一切是虛假的,即使他們再也看不到太陽,再也見不到黎明,至少有活着的實感。

他似乎知道這個小世界的威力了。它并不溫和,相反,它極度貪心,想要将他們與自己同化,成為小世界的一部分。

每一次循環,他們的生理狀況都會刷新,從來沒有疲倦和饑餓。然而,精神狀态卻在慢慢改變,并沒有刷新。

楚圖午夜前吃的藥早就沒了藥效,他也沒有帶進小世界,現如今,難受和下一秒将要幹嘔的絕望感包裹着他,讓他幾乎要被壓倒。

這一次的發病比之前更加轟轟烈烈。

楚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精神狀态的不穩定,他竟沒有收到小世界在精神層面的同化,還能記得自己的目的。而壞事,他已經精疲力竭,無力做出反抗了。

這一次,他們沒有人做出任何反應,随着劇情自由發展。

二十人去參加祭祀。

小周和陳巫九想要和其他同學一樣回寝室睡覺。楚圖懷着最後一點心力想要把兩人拖出來,然而還是失敗了。

不過,他拖出了商喚年。

“楚圖,我們真的還要去嗎?”不知商喚年是否還有清醒的邏輯,但是他似乎不想再做出掙紮了。

楚圖點了點頭,沉重而疲憊地說:“總還是有希望的。”

夜晚的後山如同他們之前見過千百次的一樣,安靜、普通。

明媚的月光照耀在樹林裏,幹淨、純粹得不見一絲雜質,如同最美好的幻想,編織出令他們沉醉的午夜。

楚圖抱着雙腿,蜷縮着身體,坐在觀音廟後門的門檻上。商喚年安靜地坐在他的身邊,雙手搭在膝蓋上,擡頭看着深藍而神秘的天空。

觀音廟的後門與學生們來的方向正好相背,他們坐在那兒,并不會被發現。

楚圖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強打起精神才在這裏支撐下去。

即使知道是必輸的結局,不做一下掙紮就放棄,這不是他的風格。

安靜的樹林裏只能聽到蟲鳴的聲音,無比靜谧安詳。

突然,商喚年拉了拉楚圖的胳膊。

楚圖擡起鉛重般的眼皮,轉過頭去。

商喚年的目光無比清澈,幹淨。他平日裏也被稱為最純澈的人,但楚圖知道,這兩者完全不同。商喚年因為有了太多的負壓,太多的心魔,因為實在太過于深邃,以致于令旁人将他最外層的屏障當做內心的柔軟,殊不知,在其之下,隐藏了深淵。

而如今,他卻真正流露出最清澈的眼神。

楚圖一下子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商喚年給他的感覺,像是真的被小世界同化了一樣,真的回到了十五歲。

沒有了那麽多年的掙紮和負累,回到了最簡單、最熾烈的時候。

十五歲的商喚年歪着頭:“哥哥,別擔心,我一直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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