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行犯厲橙

第二天上午,厲橙又雙叒叕遲到了。

他到時,第一節 課已經開始了一半,老師在黑板上奮筆疾書,慷慨陳詞。

別的學生遲到,都要小心翼翼地趁人不注意,從後門繞進教室裏。可厲橙卻大大咧咧地走了正門,老師也拿他沒辦法,眼不見心不煩地讓他趕快回到座位上。

厲橙屁股還沒坐熱,前排的beta小弟們就唰唰唰轉過了頭,一臉崇敬地望着他。

厲橙被那一排灼熱的視線吓到,問:“你們幹嘛?”

小弟甲嘿嘿一笑,伸出大拇指:“厲哥,牛逼啊!”

厲橙:?

厲橙故作鎮定地問:“那你說說看,我究竟哪裏牛逼了?”

小弟乙:“您就別謙虛了,昨天晚上那件事,整個學校都傳遍了!”

厲橙心下茫然,他昨晚做什麽了?他昨晚訓練完累到不行,倒頭就睡,連游戲裏的日常任務都沒來得及做。

不等他繼續問,小弟丙已經把他的英勇事跡說了出來。

“昨晚有人在醫院碰到衛熔了!他鼻青臉腫,走路一瘸一拐,胳臂上還吊着繃帶!”小弟丙眉飛色舞,用他缜密的思維把事情的真相推理出來,“一定是厲哥做的吧!那家夥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你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昨晚他約你在校門口見,你就單刀赴會,上下其手,把他打得五體投地,嗷嗷待哺,最後一拳定江山!把他直接揍進醫院,讓他再也不敢來騷擾你,對不對?”

厲橙:“……”

厲橙:?

厲橙尴尬地清清嗓子,本想澄清,但他望着小弟們那一副崇拜的模樣,說出口的話便拐了個彎。

他擺擺手,态度一派随意:“行了,這種蚊子大的小事情,還需要你替我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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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咂舌:“那可是個alpha啊!”

厲橙無所謂道:“alpha又怎麽了?衛熔那種貨色,我只用一只手都能把他打趴下。”

“厲哥真是英雄本色!”

“行了,低調,上自習上自習。”厲橙不耐煩中又透着一點得意,“對了,我看你最近語文成績進步很快,成語用得還挺不錯的嘛。”

厲橙從來不聽課,他趴在桌上琢磨了一上午,也沒琢磨出來衛熔到底是被哪個好心人打進醫院的。

不過無所謂,厲橙煩他不是一天兩天,有人替天行道送他一程,厲橙樂得清閑。

希望這一次,衛熔能老實一陣子,別再來騷擾他了。

……

同一時間,高三教學樓。

蕭以恒打開習題冊,正要提筆,耳邊聽到班裏的女生叽叽喳喳地分享起八卦。

“你們看校園網了嗎?”那個女生驚嘆道,“高二那個特別出名的omega厲橙,昨天晚上在校門口,把一個追求他的alpha揍進醫院了!!”

蕭以恒:“……”

蕭以恒:?

誰?誰打的?

……

高中課業繁重,音樂、體育、美術三大副科是所有主科老師的必争之地。

每個周一,主科老師們都會擠在課表之前,裝模作樣地問:“課表啊課表,讓我來看看這周是哪個幸運的副科老師生病了?”

唯有高二(13)班——也就是厲橙所在的班級——副科老師從來不會“被生病”。

沒辦法,誰讓厲橙是校霸,稍不如意就日天日地,誰敢克扣他的美體音?

蹭了他的光環,高二(13)班的同學每周都能擁有三節副科課。

這天是周三,下午有一節美術課。

美術老師秋娴是位女omega,懷胎八月,身嬌體弱,不能長時間操勞,故而最近幾周都在教他們畫靜物——只要在桌上擺幾個瓶瓶罐罐蘋果香蕉,每個學生一支畫筆、一張畫板,就可以讓他們老實地待上一整節課。

她也知道,這群孩子們來上美術課根本不是為了學畫畫的,是為了放松放松,聊聊天、玩玩手機、悄悄談談一談戀愛,故而每次上課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學生們不把教室拆了,随他們怎麽鬧。

秋娴在畫室的角落立上自己的畫板,鋪開畫紙,靜靜畫着自己的畫。

沒過一會兒,畫板上方冒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秋老師!”厲橙一頭金發像個小獅子似得,嬉皮笑臉地問,“咱打個商量呗?每次上課都讓大家畫那些破蘋果爛香蕉的,大家都畫膩了。”

秋娴問他:“不畫靜物,那畫什麽?”

厲橙說:“畫人啊!”

秋娴想了想,同意了:“也可以。櫃子裏還有幾個石膏人像,你去搬出來……”

“不不不,我是說——”厲橙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畫‘人’,活的人。”

秋娴這才明白他要搞什麽。她失笑:“你要做模特?讓大家畫你?”這小鬼未免太自戀了。“做模特那是要坐在那裏一動不能動的,你能坐得住?”

“怎麽坐不住?”厲橙挑眉,“您可不要小看我!”

于是如此這般,高二(13)班的美術課課堂作業,從瓶瓶罐罐蘋果香蕉,換成了一個大活人。

厲橙一屁股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大大咧咧岔着腿,雙手抱胸,擺出來一個自認英俊潇灑的造型,和同學們說:“來吧,你們畫吧!”

他沒有問其他同學願不願意畫他。他是校霸,他的意見,就是所有人的意見了!

于是同學們只能交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拿起畫筆,開始絞盡腦汁在畫紙上塗抹厲橙的模樣。

可他們又不是美術特長生,畫個靜物還畫得歪七扭八呢,哪有本事畫人?

等到厲橙坐累了,背着手、邁着方步下來巡視時,就見一張張畫紙上,都是奇形怪狀歪瓜裂棗的自己。

厲橙:“……”

厲橙想,難道是我對自己的長相有誤解?可我記得鏡子裏的那個人,既不是鬥雞眼,也沒有蒜頭鼻。臉型這麽方,他們畫的究竟是我,還是海綿寶寶?

偏偏beta小弟們還捧着那幾幅抽象派人像請他點評,狗腿地問他:“厲哥,你覺得怎麽樣?”

厲哥覺得很不怎麽樣。

不等厲橙發脾氣,秋娴逮住了他,問:“怎麽有你這樣的模特?這才堅持了幾分鐘,就溜號了?”

厲橙又不敢同身懷六甲的美術老師吵嘴,低聲嘀咕:“要一動不動地坐那麽久,哪個人能堅持住?”

秋娴笑了:“真有人能堅持得住。”

說罷,秋娴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來一沓畫紙,遞給他看:“這是高三(1)班畫的人物速寫。”

厲橙震驚:“高三還能上美術課?”

秋娴:“校霸班有特權,學霸班自然也有特權。”

校霸:“……”

厲橙心裏罵罵咧咧地接過了那沓人物速寫,低頭看去。

一張張裁成16開的素描紙上,畫着同一個身影。

——年輕人坐在窗前,白襯衫挽到袖口,手中捧着一本書。他看得很專注,清風吹過他的發梢,也沒能喚走他的注意。

學霸班的學霸們多才多藝,畫起人物速寫來有模有樣。那個男生的五官被每支鉛筆細細雕琢,他的眼,他的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他的喉結,他骨肉勻停的手指……

厲橙翻看着那些速寫畫。一張張圖片拼起來,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畫中人。

那一瞬間,厲橙心裏仿佛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很重又很輕。

他清清嗓子,問:“秋老師,這是誰?”

秋娴:“咦?你不認識他?”

這話厲橙可不愛聽了,他哼道:“切,我該認識他嗎?他怎麽不來認識認識我?”

秋娴笑笑:“他是高三的蕭以恒,是咱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不過你入學那年,他去國外交流讀書了,這學期才回來。”

厲橙想,風雲人物?能有多風雲?能比自己還風雲嗎?

他隐約想起來,在校長辦公室的陳列架上,擺着很多獎杯,最高的那排獎杯的名字,好像就寫的是“蕭以恒”。

為了這件事,厲橙還去找徐校長鬧過,問他:“那個蕭以恒是什麽人?我拿的獎杯比他多,為什麽不把我的獎杯擺在第一排,憑什麽他在我上面?”

當時徐萬裏怎麽說得來着?

哦,徐萬裏好像說:“他是師兄,師兄就應該在師弟上面。”

呔!

什麽辣雞師兄,還配在他上面?

想到這件事,厲橙盯着那厚厚的一摞人像畫,越看越覺得不順眼。至于剛剛那一瞬間的心跳失衡,也被他歸結為錯覺。

……

放學後,秋娴老師挺着孕肚,艱難地打掃美術教室裏的衛生。

在如今,越來越多的omega選擇人工子宮,通過科技手段在培養艙裏創造新的小生命。像她這樣堅持自己孕育寶寶的omega十分少見。

她覺得這是難得的經歷,十月懷胎,可以和寶寶貼的更近。只不過,懷孕帶來的不便實在太多了。

就像現在,她想彎腰搬起一個擺在地上的石膏像,都很困難。

“秋老師,您坐下休息,我來吧。”一道男聲響起。

蕭以恒快步走進教室內,先把秋娴扶到一旁坐好,然後幫她把地上的石膏像收拾好,逐一放進櫃子裏。

秋娴坐下後,錘了錘酸軟脹痛的腿,感嘆道:“蕭同學,幸虧有你幫我。”

蕭以恒說:“這是應該的。倒是我要謝謝老師,能把美術教室借給我畫畫。”

除了秋娴以外,幾乎沒有人知道,蕭以恒在畫畫上很有天分。

最開始,他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書,而美術教室有桌有椅又很少有學生過來,是最佳的休息區。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秋娴的鼓勵下拿起了畫筆——秋娴驚訝的發現,蕭以恒對顏色有着天生的感知力!

他玩弄着每一道明暗光線,他輕而易舉地拿捏着那些色彩。

他從不去想“這裏應該怎麽畫”,只要他落筆,那便是一道風景。

秋娴惜才,傾囊相授。

但同時她又可惜,像蕭以恒這樣的alpha,他的未來已經書寫好,他會拿更多的學科競賽獎杯,進入最頂尖的大學,研究最高新的科技……對于他而言,畫畫永遠只能是一個陶冶情操的興趣。

蕭以恒不知道秋老師在想些什麽。他向來寡言,安靜地打掃完教室衛生後,他就從角落裏搬出了自己的畫架。

一幅畫往往需要繪制很久,他就每天下課過來畫一會兒。前幾天他剛完成了一幅作品,委托秋娴送去畫廊寄賣。

他立好畫架,擺好畫框,開始打草稿。

秋娴問他:“你這幅要畫什麽?”

蕭以恒回答:“畫操場上的落日吧。”

秋娴:“你還是不願意畫人像嗎?”

從蕭以恒第一次拿筆到現在,他除了畫石膏像以外,從來沒有畫過一張人像,這點十分奇怪。

蕭以恒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老師,您怎麽又提起這件事來了?”

秋娴說:“你們班前幾天的人像作業我批改出來了。不愧是學霸班,同學普遍畫得不錯,不過我還是想看你畫的你自己。”

蕭以恒無奈:“我可沒有那麽自戀。”

提起自戀,秋娴笑道:“說起來,今天高二也畫了人像。當模特的是那個厲橙,你應該聽說過他吧?他非要讓全班同學畫他,畫醜了還不樂意。”

蕭以恒:他最近是五行犯厲橙嗎,怎麽走到哪裏都能聽到這個名字?

“我聽過他。”只不過從來沒見過。蕭以恒有些好奇這位校霸的長相,問,“我能看看他們班的作業嗎?”

秋娴欣然應允。

她起身從架子上拿出高二(13)班的作業,遞了過去。

蕭以恒垂眸看向畫紙。

——擺在最上面的一張人像,眼如銅鈴,耳大招風,眉如蔥段,臉型清奇,呲牙咧嘴,橫肉叢生。

蕭以恒:“……”

蕭以恒想,這位校園一霸,長得還挺別出心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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