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亦鳴和陸文宇準備吃南京大牌檔。因為他自己始終弄不明白到底有沒有吃過這個東西,所以陸文宇就提議去吃這個,王亦鳴自然是沒有異議的。他們沒去市中心湊熱鬧,就去了一家稍微偏僻一點兒的店,在鐘山景區那裏。

他們坐了地鐵,下來後走了一會兒,天氣悶熱,王亦鳴腦門上全是汗。他問陸文宇:“你東西都順利寄出去了嗎?”

“嗯。”陸文宇點點頭,“熱不熱,給你買瓶冰水。”

王亦鳴搖頭,說不要了。他自告奮勇要來導航,結果一路跟着導航走,居然走到了飯店的後門。

還是一個姑娘攔住了他,笑着說:“哎,大門在前邊兒!”

“哦,不好意思。”王亦鳴愣了愣。

陸文宇跟在他身後,說:“你是熱昏頭了吧?”

王亦鳴說:“沒有。”

他不是熱,是心不在焉。因為陸文宇太平靜了,他也太平靜了,一點兒都不像是正常情侶分別前的狀态。兩人換了方向,陸文宇先進去領號。王亦鳴稍微慢了他一步進去,兩只眼睛盯着他的黑色雙肩背包。

陸文宇找了個位置,朝王亦鳴揮手:“這邊。”

王亦鳴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若無其事地進去了。

“點個鹽水鴨,我覺得挺好吃的。”陸文宇看了看菜單,随即讓王亦鳴選菜。

王亦鳴平時吃多了鹽水鴨,說實話沒什麽興趣,但是陸文宇想吃,當然是随他點。他看了看菜單,看到一大堆自己沒吃過的東西,心裏的懷疑終于達到了頂峰,他媽的自己到底是不是南京人啊?

王亦鳴焦頭爛額,說:“我不知道吃什麽。”

陸文宇說:“那我選吧。”

他也沒點多少,有一個蜜汁藕,還有一個什麽豆腐,聽說挺好吃的。菜沒一會兒就上齊了,陸文宇說:“嘗嘗。”

王亦鳴吃了一口鹽水鴨,陸文宇一臉期待地看着他,說:“好不好吃?”

王亦鳴笑了笑,說:“還行。”

陸文宇覺得超好吃,但是王亦鳴覺得這鴨子着實不行。吃鹽水鴨不能來這種飯店吃,要去街頭巷尾的鹵菜店買,那才好吃。

可王亦鳴什麽都沒說,他只是陪陸文宇吃完了。

陸文宇吃了一半,看了一眼王亦鳴的包,說:“你帶酒了嗎?”

王亦鳴咳了兩聲,說道:“帶了。”

陸文宇好笑地說:“你真帶了?”

王亦鳴點點頭,說:“我真帶了,你要喝嗎?”

陸文宇沖他笑,說:“不喝,過會兒喝吧。”

過會兒。王亦鳴突然覺得有一點苦澀漫了上來,趕緊慌亂地喝水,不停地喝水。

吃完飯,他覺得,南京大牌檔原來就是這個味道,他活了二十多年終于吃過了。陸文宇站起身來去結賬,王亦鳴就盯着桌子上的碗筷發呆。陸文宇走過來拍他的肩膀,兩個人又走了出去。

天還是亮的,王亦鳴問:“坐地鐵嗎?”

陸文宇說:“你酒店訂了哪裏?”

王亦鳴拿手機出來給他看了地方,陸文宇愣了一下,說:“兩張床的标間?”

“豪華标間。”王亦鳴看着他,作了解釋。

陸文宇忍不住笑了笑,說:“王亦鳴你真是個奇人。”

他們兩個站在路口,陸文宇打了個滴滴,然後看着他說:“你是後悔了嗎?”

王亦鳴懵了,說:“我沒啊!”

陸文宇搖搖頭,沒說話,只是握住了王亦鳴的手。

他們等了一會兒,車來了。王亦鳴跟着陸文宇上了車,心想,這是他們兩個人第二次坐車,第一次還是上一次王亦鳴生病的時候,陸文宇送他回去的那個晚上。

在車上無聊,陸文宇給王亦鳴看了一張很血腥的動圖,有個女人的喉嚨被人用刀割了。

王亦鳴頓時想到了電鋸驚魂,他很害怕看恐怖片。王亦鳴說:“我不看了……你從哪兒弄來的。”

陸文宇說:“同學發我的。”

他們又閑聊了幾句,師傅問:“是這裏吧?跟着定位走的。”

王亦鳴回過神來,說:“是,就是這裏。”

接下來有一段時間,王亦鳴的記憶好像被什麽外星生物綁架了。他去了酒店前臺,出示身份證,辦理入住手續,拿房卡,上電梯,進了房間,他把房卡插在卡槽裏,整個房間如同一個沉睡的巨獸,忽然發出了蘇醒的聲音。燈光亮了起來,陸文宇把門關上,說:“的确是豪華标間。”

房間很大很寬敞,既幹淨又整潔。

王亦鳴忽然很熱,低頭說:“嗯,看,我說吧……”他跑去開空調,空調對面有一張紅色的小沙發。開完空調,王亦鳴又去開電視,不知道看什麽,就看新聞聯播。

陸文宇放下包,坐在床上,看王亦鳴忙來忙去,也不打擾他。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小鳥,停,過來讓我抱抱。”

王亦鳴手忙腳亂,背對着他,說:“要喝酒嗎?”

陸文宇笑道:“不喝酒,你先過來坐會兒好嗎?”

“好。”王亦鳴深吸了一口氣。

他坐過去,和陸文宇坐在一起,陸文宇側過身體,摟着他,在他頸窩那深吸了一口氣。王亦鳴說:“是不是都是汗味?”

陸文宇笑得渾身都在抖,他說:“你就是專門來破壞氣氛的吧。”

他們沒接吻,只是安靜地擁抱,王亦鳴看着房間裏地毯的紋路,一時間鼻子有點酸。

陸文宇跟他說:“我妹妹今年高考,考得不好。”

王亦鳴這才回過神來,說:“上個二本也可以了。”

陸文宇嘆了口氣,說:“昨天她媽媽還讓我幫她參謀參謀,可是我都不知道她喜歡什麽。”

“讓她自己做決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她只知道讀書。”

王亦鳴說:“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會死讀書。”

陸文宇說:“你不一樣,你特別好。”

他湊過來親了親王亦鳴的耳朵,說:“去洗澡嗎?”

王亦鳴點點頭,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裏,就說:“那我先去吧。”

他蹭地站起來,去了浴室。陸文宇在外面喊:“不着急,你小心點。”

王亦鳴也喊:“我知道了。”

浴室的光線比外面要亮上一點,是那種慘白的光芒。王亦鳴沉默地站在鏡子前,伸手脫了自己的T恤,他赤裸着上身,眼睛盯着鏡子中的自己。

他想,我到底在做什麽?

然後,他調好水溫,擡起頭,讓熱水淹沒了自己。

王亦鳴和陸文宇從沒在明面上商量好關于體位的事情,但是王亦鳴知道陸文宇喊他媳婦兒是什麽意思,他之前的男朋友都是在下面的,王亦鳴知道要做什麽準備。第一次,他還是花了一點兒時間,不太習慣,有點心理上的羞恥,可他還是努力把自己洗幹淨了,裏裏外外都是。沖澡的時候王亦鳴不小心喝了一口水,感覺水裏有一點鹹。他吹幹頭發,走出去的時候,發現陸文宇關了最明亮的燈,只開了床頭的一盞小燈。

陸文宇靠在床上,正在玩手機,王亦鳴說:“我洗好了,你去吧。”

他對他笑了笑,說:“好。”

陸文宇進去之後,王亦鳴把包裏的那瓶酒給拿出去,他找了個一次性紙杯,一個人喝了半瓶,拿酒當救命藥喝。喝完後,王亦鳴躺在床上,感覺有點暈。

他閉上眼睛,感覺心上的那個洞好像有一絲快要裂開的痕跡。明明,之前是被陸文宇填滿了的。

陸文宇出來了,他都沒穿上衣,只是拿浴巾裹着腰,王亦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看見陸文宇的……腹肌。

他在電視機那邊喝水,仰起脖子,喉結很好看。

王亦鳴迷戀地看着他,一下子就覺得有些口幹舌燥。陸文宇看他,問:“你要喝嗎?”

王亦鳴說:“你喂我吧。”

陸文宇走過來,王亦鳴就着他的手,喝了點水。

陸文宇又擦了擦頭發,上了另外一張床。王亦鳴傻傻地看着電視,上面在放舌尖上的中國。王亦鳴感覺餓了,可他好像不久前才吃過東西。

“把電視關了吧。”陸文宇說。

“你不想看了嗎?”王亦鳴問。

“嗯。”陸文宇說,“不想看,無聊。”

王亦鳴關了電視,他們兩個人各自不說話。王亦鳴想,陸文宇是不是睡着了?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黑暗裏的陸文宇就直接坐了起來,掀了王亦鳴的被子。王亦鳴的身體和陸文宇的身體碰在一起,王亦鳴差點驚呼出聲。

陸文宇的呼吸噴在王亦鳴的脖子後面,輕聲問他:“想要嗎?”

王亦鳴什麽都感受不到了,陸文宇從後面抱着他,他側着身體,不知道說什麽好。他不說話,陸文宇也不急,就慢慢地親他的脖子。王亦鳴的脖子和耳朵都是敏感部位,陸文宇這次的親法跟平常不太一樣,明顯是帶了情欲的味道。他像是一只野獸,而王亦鳴是主動露出死穴的獵物。

王亦鳴渾身都在發抖,陸文宇又問:“想不想要?”

不達目的不罷休,王亦鳴想。

他另一只手從王亦鳴的腰上摸了過來,握住王亦鳴勃起的部位。先是隔着褲子,輕輕地掃過,後來那層布料也被陸文宇褪去了,王亦鳴感受到他略微有些粗糙的手心,蹭過他最致命的地方。

“等……嗯……”王亦鳴啞着聲音。

陸文宇讨好的意思太明顯了,王亦鳴忍不住側過頭,和他在黑暗中接吻。

陸文宇聞到了他嘴巴裏的酒味,說:“你喝酒了。”

“是。”王亦鳴說。

“說了別喝酒的,怎麽不聽話?”陸文宇說。

他不知道,王亦鳴快要愛死他現在說話的語氣了。王亦鳴用手指緩緩地從陸文宇的眉骨那兒摸過去,又摸到了他略微有些胡茬的下巴。

“你……”王亦鳴的聲音卡在了喉嚨深處。

陸文宇換了個姿勢,他抱着王亦鳴,讓他在上面,王亦鳴摟着他的脖子,兩腿分開,陸文宇也硬了,兩人的身體碰在一塊兒,陸文宇又問了他第三次,“想不想?”

“想。”王亦鳴咬着嘴唇,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陸文宇這一次的親吻更加兇狠,像是要把王亦鳴拆入腹中,他掀了王亦鳴的T恤,吻到他的小腹。王亦鳴的眼睛漸漸适應了黑暗,他擡起頭呼吸,又在想,我到底在做什麽?

前戲做了很久,等到真的要做的時候,陸文宇才一邊摟着他,一邊伸長手臂去拿安全套。他用牙咬了一下,跪在王亦鳴的雙腿之間。王亦鳴忍不住捂住臉,發出一聲小動物般的哀鳴。

“不要怕。”陸文宇摸到他的手,讓他勾住自己的脖子,“不要怕。”

他的眼睛在黑暗裏仍是閃耀的星辰,王亦鳴注視着他的星辰,讓他進入自己。

很痛。痛到他失去言語,痛到他以為這世間萬物都消失了。他的脖子仰起,呼吸停滞,他微微張開嘴,陸文宇就低頭吻他,找到他的舌頭,和他纏綿。他吻得越來越溫柔,可是操他的力度卻分毫不減。仿佛一切為二,靈魂和肉體是兩個人,嘴和陰莖也是兩個人。

“陸文宇,陸文宇……陸文宇……”王亦鳴開始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陸文宇撞進來,又抽出去,兇器帶着滾燙的熱度,那層薄薄的膜又算得了什麽?

陸文宇緊緊抱着他,他身上都是汗,王亦鳴覺得陸文宇像個快要脫水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王亦鳴的眼睛,沒有摸到眼淚。他讓王亦鳴,抱緊他。

除了抱緊他,王亦鳴還能怎麽樣?他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他了,他讓陸文宇闖進了他生命的最深處,他毫無辦法,他是祭品,他在流血和流淚。他欲望滅下去,陸文宇能給他重新點燃。他要逃,陸文宇就把他給拖回去。

他張開的腿是一種背叛,是一把刀子插進王亦鳴的心裏。

他閉上眼睛,在這種背叛裏感到一種發了瘋似的快樂。浮沉又浮沉,最後分不清是誰的呻吟聲。

陸文宇對他說:“小鳥,你好燙。”

最後,他的嘴唇貼着王亦鳴的脖子,王亦鳴睜大眼睛,聽見他的低吼,聽見他射進自己的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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