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家由她掌握,可是心呢?

這般的寵溺無度,究竟是擡高她還是擡高他自己?

她今晚腦子很混亂,視線內的臺球不斷模糊,只是如提線木偶随着他動作。

沈弋做任何事情都足夠專注,他足夠強大且勢在必得。

男人溫熱的手掌覆在她單薄的手背上,她幾乎能感知到身後人的心跳,不似自己的緊張,他淡然地俯下腰身,幫她調整姿勢,接着瞄準最小號碼的球,一杆擊上,球與球之間的碰撞聲格外清脆。

在場的人發出幾聲歡呼,都是在說他球技好的。

可沈弋球技再好,等會兒跟紀随之對杆的還是她,姜予漾沒得選擇,必須硬着頭皮上。

眼見着她發窘,人群裏有人笑着跟紀随之說:“紀少爺,人家可是現學的,你悠着點兒啊。”

“這妹妹看着跟個十八-九的大學生似的,等會兒哭了還不是得沈哥去哄?”

語氣輕浮又浪蕩。

沈弋仿佛置身事外,他長身挺立,一只手搭在臺球桌邊緣,在通亮的燈光下薄唇翕動:“學會了嗎?”

如果她現在選擇臨陣脫逃,似乎會很拂他面子。

作為看客裏“情人”的身份,她哪兒來的膽子去讓沈弋的難堪呢?

姜予漾終究做不到裝作若無其事和落落大方,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雞毛蒜皮吧。”

沈弋拂上她柔順的發絲,彈鋼琴似的從發旋順到發尾,如同愛撫一只愛寵,叮囑說:“盡力而為。”

抱着雞毛蒜皮的九球功夫,她趕鴨子上架一樣跟紀随之開始了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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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聚會從進來到現在,姜予漾一直挺心不在焉的,可她也不是脆弱之人,那麽難熬的日子都一個人挺過來了,不就是供局上的人看看笑話麽?

無所畏懼了。

沒了那些七七八八的顧慮,她所有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球桌上。

沈弋剛跟她講過九球的規則,理解吃透并不難。

九球最難掌控的是力度,必須用號碼最小的球去擊球,每擊一杆,桌上的形勢都會變幻莫測一輪。

幾乎秉着破釜沉舟的心态,觀察好擊球路線後,姜予漾就利索地進行擊球,球桌上碰球的聲音又快又急。

漸漸的,玩兒九球積攢了不少經驗的紀随之應對她的球風起來都吃力的很。

外表看起來清清純純、沒有絲毫攻擊力的小姑娘打個臺球怎麽就這麽飒呢?!

姜予漾打臺球時,黑色裙擺不斷搖曳,像絲絨質感的黑玫瑰。

腰身塌下,姿态曼妙,能看得清薄紗裙下隐隐約約雙腿的腴白。

沈弋點了根煙,微眯了會兒,煙霧缭繞,他頓了下,又将身上昂貴的西裝脫下,抱在臂彎裏。

靠在暗紅色的沙發上,他閑散着觀戰,目光卻沒從小姑娘身上移開過。

慢慢的回憶勾勒成邊,初見姜予漾時,他只是受沈赫連的囑托,說這姑娘是他老戰友的獨生女,務必好生地給接待回來。

距離沈荨車禍去世不過一個月,他就多了個年齡相仿的“妹妹”。

也是這樣的盛夏,有的人永遠停留在這個季節且再也回不來。

那是他第一次去到那樣偏僻的小鎮,古鎮是當地有名的魚水之鄉,當屬鐘靈毓秀之地。

流水淙淙,建築頗有古色古香的寧靜感。

那陣子正是江南梅雨季,潮意很重,跟有時候還需要空氣加濕器的京城大不相同。

行人匆匆,有些當地的孩子習慣了這樣的多雨的季節,正跑着鬧着在雨水裏撒歡。

他撐着一把大黑傘,面容陰沉不定,下車後走了許久才彎彎繞繞來到給的地址前,權當是完成任務般機械地踏足進屋子裏。

姜予漾只知道生病臨終前,母親說有人會将她接到新的家庭去,讓她乖乖聽話,不要忤逆不許争搶。

她謹記教誨,表現的格外小心翼翼,其實再怎麽裝堅強,也不過是一個剛歷經母親去世下葬的十五歲少女。

外頭的雨勢正盛,伴着轟隆隆的雷聲,沈弋在一聲驚雷裏推開門,發出不大不小的吱呀聲。

兩人第一次見面,情況就不太美妙。

她手足無措,眼神不知道往哪兒放,見來的少年收了傘,傘尖在水泥地上瀝瀝滴水,形成一灘水漬。

他黑發沾了雨水,水珠劃過清朗的下颌線,一擡眼,濃且密的睫毛都清晰可見,可那種眼神陰鸷的不像話,令她沒來由地心慌。

待在小鎮十五年以來,少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人。

姜予漾心知,這就是她寄住的新家庭的哥哥了。

他的開場白簡單的只有四個字:“我是沈弋。”

怕沈弋下雨淋着後感冒,她挑了件從未拆封的帕子,用熱水浸泡後遞過去。

少年淡淡掃她一眼,表情說不上嫌惡,卻淡漠的讓兩人硬生生劃開一道分割線。

她拿着手帕僵持在空中,直待熱氣兒消散,才不堪地收回手,一雙杏眼裏布滿了低矮遠山環繞的霧氣。

“沈弋哥......”她喚的很小聲,幾乎氤氲着哭腔,生怕他不接受這樣的自己作妹妹。

沈弋譏諷地嘲弄了聲,修長的手指搭在木椅邊緣,聲線冷的像臘月裏的寒冰:“誰是你哥?”

像蝸牛去除了殼,小姑娘避開視線,眼圈半紅。

沈赫連請了一群人跟他一起過去接人,見此情況都額頭冒汗,誰都不敢出言相勸,怕得罪這位小少爺自己就飯碗不保了。

他單手抄兜,繞過她面前離開,到屋外阖了阖眼。

沈荨出生時,母親生産大血崩,不久就撒手人寰。

原本,他也以為沈赫連會更愛沈荨甚至追憶逝世的母親,可是沒有,他另娶了林平芝,對待沈荨猶如冤孽避之不及。

沈赫連想接進家門的人,他應該會同樣的厭惡十倍才對。

可是一想到那雙泛着淚光的眼,少年心中某種牢不可破的東西像是松動了,顧不上更多,他跟随行的人交待說:“我要她。”

......

受不得在場男人對姜予漾更多的觊觎,沈弋在中場休息時走過去給她環繞上自己的西裝,上面彌漫着淡淡的大吉嶺男香。

紀随之見沈弋來了,簡直如同看了救星,哎呦了兩聲求饒說:“沈哥,您這哪兒請來的招財貓啊?我快輸的褲子都沒了。”

他忍着笑意問:“還來嗎?”

紀随之見着臺階就下:“不來了不來了,我給姑奶奶說聲心服口服。”

“我累了。”姜予漾放下臺球杆,心裏泛酸。

搞得紀随之也慌了,以為是小姑娘沒玩盡興,還得再來一盤。

沈弋的嗓音夾雜的仍是細風和雨,低聲問她:“我可能還得在這待會兒,陪陪我?”

然而姜予漾還是機械地重複了一句:“我累了。”

似乎真真是不高興極了。

在場諸位女伴,只要沈弋說讓作陪,誰敢不給他面子啊?

也就姜予漾能有這個特權了。

他面色沉了幾分,牽過她的手,順着小姑娘的意思,聲音卻不似之前的柔情:“那我們就不玩了。”

半路離了場子,紀随之攔都攔不住,只能吆喝着衆人再來搓幾場麻将。

離開了會所,她肚子驀然發出兩聲“咕咕”的響動。

中午忙活了許久拍攝準備,飯只吃了幾口,之後又費心費力,晚上過來會所打臺球,半天下肚就一杯果汁,饒是鐵人都撐不住。

沈弋笑的痞壞,不懷好意道:“我說怎麽沒興致了?原來不是累,是餓了啊小饞貓。”

天之驕子捧人的時候,恨不得一點一滴都照顧的周全,可這樣的寵一定就是愛麽?

他讓司機調頭去常去的一家日料店,看向側臉陷在霓虹光線中的姜予漾:“這家行嗎?”

“随便。”她的嗓音疲累極了,單單坐在那裏,格外寂岑。

沈弋不明白姜予漾現下的情緒從何而來,勾過她肩膀,目光陷落到溫和中:“回泛海再喂飽你。”

怎麽喂飽,就看他想怎麽玩兒了。

可是呢,她要的從來就不單單是這些。

姜予漾的反應有些不甚敏銳,手機在前座置物的盒子裏響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

電話是林平芝打過來,女人的嗓音含着有事相求的笑:“漾漾,沈弋現在有沒有跟你在一起啊?我給他打電話,他都不接的。”

沈弋接過她電話,眸色裏閃過不快:“有什麽事兒您就直說吧。”

“原來你跟漾漾在一起呢。”林平芝打着哈哈,覺着這通電話沒白打,婉轉着說:“溫芙這孩子啊挺好的,送過來的補品我都好喜歡,你有時間也替我回回禮,要不然我送啊,這姑娘都不接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給我們沈狗沈狗的火葬場澆澆油(加加油)嘎嘎嘎

【上章評論精選】

今日自己挖的坑,明日跪着也要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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