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好了, 公子。”張福慌慌張張地跑到門外。

“何事?”

“葉姑娘, 她, 蛇,她, 她。”張福年紀大了, 一激動就會忘詞。

花音和司一也都替他着急。

“慢慢說, 不着急。”司一從容緩和道。

張福喘了兩口氣, 重新組織了語言:“葉姑娘的蛇把人咬了。”

“什麽?”花音站了起來。

司一雖不作聲, 但也大吃一驚。

他養的蛇是不會亂咬人的,除非是有人對主人不懷好意。一想到這裏, 司一擔心的不是被蛇咬的人會不會死,而是葉小魚有沒有受欺負。

“是什麽人?”花音問。

“太子妃的哥哥張九公子。”張福回答。

得,還咬到太子的親戚。

太子府

張家的人哭哭啼啼跪在大殿上, 旁邊還擡着一個要死不活的傷患。葉小魚站在旁邊,披頭散發, 甚是狼狽。

白夜坐在椅子上,手裏玩着扇子,妖嬈鬼魅。太子妃在他旁邊撚着手帕, 一邊拭淚一邊哭訴:“殿下,您一定要為臣妾一家作主。”

白夜悠然自得, 根本不像要為太子妃作主的樣子。

倒是關心起葉小魚女兒身敗露的事情,這聽上去應該很有趣兒。

“葉公子,哦,應該是葉姑娘。”白夜陰陽怪氣地稱呼葉小魚。

這件事要從今日出門說起……

今日葉小魚依舊穿着男裝出門, 不過是去茶樓聽了聽說書人講故事,沒想到張九這厮上來就抓她的手,說:“你這手真細,像女人一樣。”

葉小魚見他行為輕浮,連忙甩開了他的手,沒有多話就直接離開。

結果張九不依,又上前将她攔住“爺就想請你喝杯茶。”

身為天命師的假徒弟,葉小魚一直都很低調,她不想給司一惹麻煩,拱了拱道:“謝公子擡愛,只是在下家中還有事,不能奉陪。”

張九這厮就是被家人慣壞了,哪裏會吃這套婉拒,他說:“爺今日就要你陪。”

接着,門外就出現幾個護衛,每一個人都比葉小魚高出一個頭。

葉小魚知道跑不了,但也不想陪這種人喝茶,無奈之下搬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天命師的弟子,你們不能攔我!”

“呵,就算你是天命師的弟子又怎樣?爺還是當今太子殿下的大舅子。”張九嚣張地說道。

“把他帶到我府上。”張九分咐道。

随後,兩個護衛上前夾住葉小魚的胳膊。

“我真的是天命師的弟子葉小魚,你們不能對我無禮!”

然而,沒有人敢去幫她。

葉小魚奮力掙紮,結果将頭發的發簪甩掉,長長的青絲盡數落下來。

女子的身份就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暴露了。

而且,她還大聲囔囔自己就是司一的徒弟......

之後,司一送她的蛇感應到她有危險,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兩個護衛被咬傷,又将張九按在地上咬。

要不是張家還養着一位靈術師,張九可能會被活活咬死。

葉小魚也沒想到,小白蛇會那麽兇。

“不知道天師曉不曉得你是女兒身?”白夜故弄玄虛地說着。

葉小魚抽回思緒。

白夜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不是嗎?當初還是他把自己送給司一當藥人的,如今這般陰陽怪氣無非是想把事情鬧得再大一點。

他大概是想毀了司一吧。

太子妃哭着說:“殿下,臣妾就這一個哥哥。”

白夜看着單架上躺着的人,他臉色發白,唇色發紫,尚有一口氣在。

最近司一總是找他麻煩,又是給白清岐送藥,又是在白栩的宮裏種了禁靈花,他好像要弄死自己啊。

想到這裏,白夜不開心,他抖了抖衣袖,一只銀蝶飛出來。

當時張家的人都在哭,沒有人注意那只蝴蝶飛向張九,停在張九的嘴唇上,吸光了他最後一口氣。

徹底死了!

白夜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張九被滅口了。

葉小魚都看在眼裏。

這時,司一和花音趕來。

司一走進大殿,第一眼就看到葉小魚披着頭發局促地立在中間。

“哦,天師來了?”白夜裝模作樣地站起來。

太子妃和張家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合着,這小妖精真的是天師的徒弟?

葉小魚回頭看着司一,只見他邁着優雅的步子走來,他停在她的身邊,攏着一襲淡淡的溫香撲面而來。

似乎有他的地方,就會很安全。

花音走向張九替他診查,她吃驚地收回手,起身看着司一:“他死了。”

他死了這三個字傳出,張家的人紛紛圍上前檢查。

沒氣兒了,死透了。

“九兒。”張大人和張夫人抱着屍體嚎啕痛哭。

太子妃也險些站不住,扶着桌案,眼淚嘩嘩落下。

哥哥慘死,太子妃悲憤交加,她指着葉小魚:“你還我哥哥的命來。”

司一上前一步,将葉小魚護到身後去。

面對張狂的太子妃,他從容冷靜。道“張九死有餘辜,又何需償命?”

“你身為天師,縱徒行兇!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太子妃紅着眼眶說。

白夜在旁邊高興着,這天下底,還沒有誰這麽直接辱罵過司一呢。

有趣,實在有趣。

司一優雅高貴地立在殿中,對于太子妃的辱罵,他也沒有多氣,只是說:“替天行道,無可厚非。”

太子妃被司一的這句話梗了回去。

天命師收拾一個品行不端的人,那叫替天行道。

“我們走。”司一轉過身來,牽起葉小魚的手離開。

白夜眯着眼,瞧着手牽手的二人,對着旁邊恨的磨牙的太子妃說:“記住今日的委屈,他日,十倍百倍還回去就是。”

張家的人還伏在地上痛哭,太子妃握緊拳頭,憤恨交織。

白夜似乎很滿意太子妃的憤怒,他說“天命師之所以能夠替天行道,是因為他高高在上,萬人敬仰。如果他從高高在上的神壇跌進泥潭,要殺要剮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

蕪居

花音站在院子裏,忐忑不安,時不時就探頭看看緊閉的門。

司一拉着葉小魚進去有一柱香的時間了,可也沒聽見傳出中人的慘叫,平靜的好像裏面兩個人已經睡着了。

然而,緊閉的房門內。

葉小魚和司一面對面端坐,司一在給小白蛇療傷,它被張家的靈術師打了七寸,傷得很嚴重,估計要修養兩個多月才能好。

葉小魚看着一動不動的小白蛇,心裏很難受,一言不發的司一也讓她很難受。

她的頭發到現在還披着,即使穿了男裝,也掩不住她骨子裏透出來的嬌柔之氣。

終于,小蛇能動了,司一将它放進自己的衣袖裏。

葉小魚知道,這件事情也不能再回避了。

她正想說自己給司一惹了這麽大的麻煩,無論他怎麽處罰自己,都會欣然接受的。

沒想到司一先開了口:“既然大家已經知道你是女兒身,明日就換回女裝吧。”

葉小魚愣住。

就這樣?他不應該罵她嗎?

“對不起。”她內疚道。

她說對不起的樣子是最自卑可憐的樣子。

他想,她曾經一定受過很多委屈,才會變成今天這副自卑可憐樣子。

“這件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天道也沒有規定天命師就不能收個女弟子。”司一真的不生氣。

他不但不生氣,還安慰她。

他又說:“我讓花音給你準備幾件衣服,明日你随我一同入宮。”葉小魚從男子變成女子這件事情,不論如何都要給梨國百姓一個解釋。

葉小魚明白,可又擔心:“可我們......”

“你放心,等這件事情結束,我會給天下一個解釋。”他以為葉小魚在擔心自己成為天命師之徒後就沒有自由。

他說過,她要想走,他就讓她走。

可葉小魚想說的根本不是這個,她要說的是,她們之間解毒的關系,萬一被人知道了怎麽辦?

她想了想,又問“張九死了,會不會給公子帶來麻煩?”

司一起身,微微一笑:“不會。”

怎麽不會?天命師給自己的徒弟養蛇,而這條蛇咬死了人!

張九的行為是可恨,但罪不至死。天命師雖可掌握別人生死,但必須順應天命。

司一正要推門離開,葉小魚突然說“張九是被太子殺的。”

司一停下,意味不明地回頭看着葉小魚。

他一直都知道葉小魚和白夜馮如生的關系,他也知道張九是被白夜所殺,可卻沒有指望葉小魚會親口告訴自己。

葉小魚的坦白讓他微微吃驚。

可他只是“嗯”了一聲。

門打開的時候,葉小魚又添了一句:“公子要小心他。”

“好!”

——

花音的眼光,永遠是葉小魚的痛。

司一為什麽要指名花音給她準備衣服?

看看這一層又一層輕紗,得穿七八層才能掩藏裏面肚兜的顏色吧。

“花音,這樣穿恐怖不妥。”葉小魚羞答答地護着胸前,這身衣服輕側輕,但真的太透明了。

“好看就行。”花音強行拉開葉小魚的手,然後指揮她轉一個圈圈。

葉小魚覺得涼嗖嗖的,總覺得穿這身衣服出去司一會生氣呢。

“出去給司一看看。”花音拉着葉小魚出去。

葉小魚死活不敢:“不行,這樣會被嫌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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