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識洺笙
春冬之隔,一日為膜。前日天氣尚還冰涼入骨,異日便已春回大地。暖空十裏。
花無豔聽從香鯉的話,換了一批新的衣衫。初來時秦可知在院前種了一棵小白桦樹,現在已經開始抽芽。香鯉不知從哪裏知道了花無豔喜歡蓮花。昨日命人搬來了兩口大缸,缸中各自沉睡着一株白蓮。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知覺中發生着變化。就連向來喜靜的她也不由得坐在廊下,聽幾只從南方飛來的燕子啼鳴,一坐便是一個下午。
“你們是從碧雲谷飛來的嗎?能否告訴我。碧雲谷春回大地了嗎?”花無豔喃喃道。每到這時,香鯉都會從身後給她披上一件袍子,勸道:
“小姐。暖春雖到。天氣尚還微冷,到屋外時,一定要記得穿暖和一點。”
知道她思家心切。所以再多的勸慰也無用。所以香鯉也只會從身後。給她添上一份溫暖。京城人人都知這玉善堂小大夫。醫術高超,性子怪異。可是有誰知道。她的怪異,她的冷漠。源于她對家的思念之情。
每一日的安排都是一樣,吃過早餐後便向醫館外堂走去。花無豔看病的位置前,早有人耐心地候着。看不到幾個病人。便有管家模樣的人帶着大隊人馬走進醫館,徑直走到花無豔的位置,立在隊伍的前面。李連生見罷趕緊從櫃臺出來,拱手作揖,只聽來人說道。
“我乃丞相府的管家,夜來丞相夫人頭風發作,頭痛難忍。聽聞玉善堂花神醫醫術無雙,丞相特讓我來請神醫去一趟丞相府,替夫人把脈。”
說話強勢,誓要把花無豔帶走,并非單方面的邀請。花無豔有些為難,畢竟座下還有許多病人等着看病。就在她為難之際,最是懂得京城人情世故的李連生趕緊應承下來,并對她所:“你且去給丞相夫人看病,這裏的病人我會安排其他大夫。”
花無豔這才放心地起身,跟上丞相府的管家。秦可知跟在她的身後,眉頭和她一樣緊緊皺着。不久前她才剛給丞相府的女兒賢妃看病,兩天後就要給丞相夫人看病。這前後的深意,即使是剛入京城的花無豔,也知道其中深淺。這着實讓她有些不安,但轉念一想,順其自然,就好。
進入丞相府,沒有任何禮節瑣事,管家直接将她帶到丞相夫人的榻前。進屋後,卻見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也站在榻前。管家對她說:“這位是當朝丞相。”
她向她行下一禮,待得到丞相點頭應允後,便走到榻前給人把脈。細探之下,只是一般的頭風發作,休息幾日便好。丞相府有大夫,不可能不會知道。她更加狐疑了,卻不表明,正準備開藥方,卻見丞相夫人已經掀開床簾,從床上坐起,衣服穿戴整齊,根本就不像有病的樣子。
再見她面色姣好,保養得當,臉上雖有些淡淡的紋路,卻也更加顯出她的成熟風韻。而且她和見過的納蘭洺雁,有幾分相似,果真是母女!花無豔後退三步,正要行禮,卻被對方一把抓住雙手,半拽着走到丞相所坐的桌子邊坐下。順帶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放到花無豔手中。她吓得脫手拒絕,因為她知道,這塊玉,絕非常物。
丞相夫人佯裝生氣,握住她的手,不讓她脫開,說道:“姑娘莫要和我們客氣,你是洺雁的救命恩人,這點禮物,還請你收下。”
一旁的納蘭丞相連連稱是,見她沒再拒絕後,便用眼神示意房間裏的下人們出去。花無豔知道他們有話要說,也讓秦可知去外面等她。待屋裏只剩三人後,納蘭丞相渾身突然散發着一股淩然之氣,用不怒自威的眼神望着花無豔,許久後,方才問道:“那日你入宮給賢妃娘娘看病,可是屬實?”
花無豔點頭:“确有其事,不知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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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能否告知,賢妃娘娘是什麽情況?”丞相趕緊追問道。他只聽聞自己的女兒差點失了性命,差點連帶着腹中的胎兒一起命喪黃泉。然而朝堂規定,外臣不得幹涉後宮內務,就是自己的女兒也不行。
而且女兒下手極快,當天就将自己宮中的人全部除去,他是連一點消息都無法得到。甚至于國主一連幾日陪在女兒身邊,更是無法從女兒那兒得到一點消息。
“這樣啊?”花無豔聽聞丞相的話,從心裏大呼了一口氣。她還以為他們要讓她去做什麽壞事呢,只要不是去做壞事,其他的都無所謂。于是她寬慰着眼前“憂女心切”的父親,說道:“無需擔心,賢妃娘娘只是不知天花粉燃香混上夾竹桃的香氣會致人死于非命罷了,我已經給她說明了原因,并且開了藥,現在已無大礙,母子平安。”
“那就好!”丞相及其夫人算是放心了,只要賢妃腹中胎兒保得住,他們丞相府就有更大的支柱立于朝堂之上。
“可是你是怎麽知道的?”突然想到什麽,丞相夫人問道,天花粉燃香,是宮廷之中常用來熏屋子的東西,有誰知道它竟然可以導致孕婦難纏。這後宮之中,怕是進了什麽偏鄙之人。
“我娘告訴我的啊!”說完,花無豔嘿嘿笑了,“娘親從小便教我識別藥物,這夾竹桃和天花粉的作用,也是她無意間告訴我的。”
丞相夫人又問:“你娘親是何人?她又怎會得知這事?”
花無豔又嘿嘿直笑:“我娘就是我娘啊,她懂得可多了!”
納蘭丞相和他的夫人對望一眼,同時眉頭一皺,深深地打量眼前這個看似天真的小姑娘。戴着面紗他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她是真的心思單純,還是在和他們裝傻打太極。不過既然知道了他們想要知道的事,也不便為難于人。
臨走之時,花無豔将玉佩退還給丞相夫人,說:“給人看病本就是醫者分內之事,再者,藥錢你們都已付清,這玉佩,我受之有愧。”
“別這麽說,這玉佩再昂貴也比不得我家女兒的性命,你且收下便是。”
丞相夫人轉身看了眼納蘭丞相,又對她說道:“今日問宮之事,還望姑娘保密,勿讓旁人知曉。”說着,她又按着花無豔的手,不讓她把玉佩退回來。花無豔無言,只得點頭答應。
待出門,正欲開門而出,門外急沖沖地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娘,我聽說你生病了,沒事吧?”同時,門已經被人推開,木門撞到花無豔身上,瞬間就将她撞飛,身子向後一跌,整個人就倒在地上。
“誰啊?這麽不長眼?”來人看着被自己撞到在地上的人,絲毫沒有歉意地質問道。
花無豔眯着眼睛望去,來人生得白皙,幾近透明,一身黃衣,讓他看起來像剛剝了皮的香蕉,又像擺在桌上的瓷器娃娃,整個人好看得吓人。細長的眉毛透着一股子英氣,狹長的丹鳳眼深邃而又迷人,唇薄而又豐滿。透過他身後的光暈,就像是從雲中隐世出來的仙人。只是這位仙人此時臉上表情很是嚣張,似要将她吞入腹中。
“喂,你撞到我了,怎麽不給本少爺道歉?咦?”黃衣公子看清了倒在地上戴面紗的女子,瞬間想到了自己在哪裏見過她,“是你?”那不就是自己在路上,擋住自己馬車的那人嘛,她怎麽會在這裏?
聽到了有點耳熟的聲音,花無豔也想起了自己在什麽地方見過此人。那日見過何星子後,自己的馬車在回玉善堂的路上擋住了他的馬車,當時自己還給人讓了路。但那人實在是嚣張,又加上他容貌着實生得俊美,所以她能夠記住,印象極其深刻。
“洺笙,不得無禮!”丞相夫人呵斥道:“這位是玉善堂的首席大夫,你父親請來給為娘看病的!”
“什麽首席大夫,也不過徒有虛名罷了,娘,你還相信這個?”叫洺笙的男子不屑地回道,看向花無豔的眼裏,充滿了鄙夷。看個病還要帶着面紗,這不是有病嘛,還給人看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花無豔也只是望着居高臨下,俯視着自己的男子,想到自己在什麽地方,便沒有和他計較。秦可知将她扶起來,她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那香蕉美男子。美人兒雖美,如果脾性太差,也是不招人喜歡的。
可是這無視以求退讓,在納蘭洺笙看來,就成了*裸的鄙視。他看向花無豔的眼神充滿了憤怒,似乎要将對方燒成炭灰。
丞相夫人知道自己兒子不懂事,趕緊上來拽住他的衣袖,阻止他有所行動。丞相夫人賠笑說道:“大夫莫要介意,我家小兒不懂事。”因為花無豔一直戴着面紗,所以她并不知道她的年紀,只當她是個上了年紀喜歡穿少女服飾的怪異女子。因為她怎麽也不會相信,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能夠成為一代醫館的首席大夫!
然這話在納蘭洺笙聽來又是更*裸的鄙視了,無奈娘親拽住自己的衣袖。心胸狹窄的他,只能将憤恨的目光射向花無豔,似乎要将對方戳出幾個洞。
而花無豔也回望着他,眼神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