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事出反常(倒v)
當木劍英帶兵到達葫蘆口上方, 發現崖頂并沒有西月的一兵一馬,才覺得有哪裏不對。崖頂的風很強勁, “呼嘯”的風聲很大, 将一些細微的不易察覺的聲響都遮掩了去,四周顯得越發安靜。
這種安靜不是因為沒有嘈雜的聲音才生出來的, 而是一種死氣沉沉的寂靜, 就好像,這個地方出了他們的人馬之外, 沒有其他任何活着的動物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待木劍英意識到他們中了西月的詭計時,已經為時已晚。
在他們身後的一片矮木從中突然出現了大批身穿草綠色衣服的士兵,齊刷刷向他們射起了箭,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那種綠色的衣服應該是由草汁染制的, 之前那些人趴在矮木從裏隐藏着, 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背後受擊, 東祁士兵好多都來不及反應就已經中箭身亡。第一次遇到這麽詭異的情況,那些綠衣人就好像是突然從地下冒出來的一般, 東祁士兵盡管訓練有素也難免有些自亂陣腳,加之他們被那些綠衣人包圍着, 另一面就是懸崖峭壁, 根本無路可逃。
“不要慌!”木劍英久經沙場,膽識還是有的, 雖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艱難的境地,不過依然沉着冷靜。他指揮着東祁士兵一邊用盾牌做好防護一邊靠近那些綠衣人,只要是近身作戰, 對方的弓箭就沒有太大用處了。
不過暴露在外的只是少部分綠衣人,還有更多的依然隐藏在密林中,不易被發現。
沒多久,東祁的三千精兵就剩下了不到一千。
敵人在暗處,他們在明處。眼睜睜看着親自訓練出來的将士一個個死去,木劍英悲痛萬分,他丢下護身的盾牌,拔出長劍沖進矮木從中與綠衣人打鬥,在殺死幾名綠衣人後,他自己也被人從背後射了一箭,傷了拿劍的右手。
“嗯!”木劍英痛得手中失力,劍掉在了地上。
“木将軍!”有士兵見木劍英受傷,忍不住喊道:“現在怎麽辦?他們好像早有準備的樣子!”
那個士兵的一句話倒是給木劍英提了個醒兒,西月這次不安常理出牌的作戰方式,很像一個人常用的手段。不過他知道韓蕭與池邊月師出同門,所以在擁兵布陣上有些相似也不足為奇。
“我沒事。”木劍英穩了穩心神,只不過說句話的功夫又有羽箭向他射過來,他用沒受傷的左手撿起劍擋了一下,站起身邊打邊退道:“先想辦法撤退再說。”
此時東祁的人已經不足三百,木劍英沒想到他們本是來包圍西月的,反而被對方堵在這裏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們的人已經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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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木劍英一起來的李将軍身中數劍仍在赴死頑抗,木劍英恨得咬牙,心想他打了半生的仗從來都沒有這麽被動過,要是……要是韓蕭還在就好了,他們就絕不至于會如此被動挨打。
“要撤退?”
木劍英身後突然升起一個冰冷的毫無溫度的聲音,聲線平穩到沒有絲毫欺負,聽在他的耳朵裏,莫名從心裏生出一陣寒意。雖然已經将近有四年的時間沒有聽到這個有些低沉的聲音,但木劍英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絲熟悉。
“怕是你們有命來,沒命去了罷。”
曾經在戰場上,韓蕭無數次對敵人用如此殘忍的語氣說着如此殘忍的話,以前他們是同一陣營,木劍英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如今聽到這句熟悉的話,他卻從腳後跟到頭頂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些僵硬地回頭,木劍英暮地睜大了眼睛。
“韓?蕭?”木劍英艱難地叫了兩個字,卻每一個字都帶着莫大的震驚與不确定。他無法确定,面前這名手持長劍,劍鋒抵在他心口的男子,這個有着讓他熟悉的容顏卻帶着讓他陌生的感情的男子,究竟是不是曾經的韓蕭。
聽到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韓蕭“哦?”一下,無神的雙眸帶着幾分譏笑,他涼涼道:“你認得我?看來是故人了。”
“你……聽不出我的聲音?”木劍英再次震驚,韓蕭好像看起來有些不對勁兒。
韓蕭絲毫沒有在意木劍英語氣裏的震驚,他把劍往前送了一分,劍鋒沒入一寸,勾起唇角,他道:“你是冷烨?”
“?!”木劍英向後退了一步,道:“韓将軍……你連皇上的聲音也分不出了?”
韓蕭皺眉,他有些惋惜地輕嘆:“看來你不是了。”頓了頓,他立刻又來了精神,冷笑道:“無妨,姑且留你一條賤命回去通風報信,既然他禦駕親征,日後戰場上相見我倒想親自會一會他。”說着韓蕭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将劍收回,道:“今日先折你們三千人馬,算是利息了。他害我墜崖險些喪命,這些債,總該要還的。”
“!”木劍英被面前這個口口聲聲說着要讨債的冷漠男人震住了,對方還是他認識的待人寬厚的韓将軍嗎?之前他與韓蕭同在軍營,雖然沒有他與慕白的關系那麽好,但也是一起出生入死那麽多次,對方怎麽說都不該如此絕情。
還是說……對方消失的三年裏,經歷了某些事,才讓他性情大變甚至連自己都認不出了?
“韓蕭,咳……”身受重傷,木劍英咳嗽一聲艱難道:“雖然我不知道你這三年都經歷了什麽,但我勸你當心被歹人利用。皇上待你如何你心中應該清楚,害你墜崖是他的錯,但他為了彌補你又付出了多少,你都知道。”
聽到木劍英提及“皇上”二字,韓蕭腦海裏似乎有了個模糊的影子,鮮豔的紅衣俊美的容顏,一雙鳳眸就那樣凝望着他,帶着幾分深沉。對方殷紅的嘴唇輕啓,涼涼道:“韓蕭……你去死!”
“嗯!”韓蕭的臉色暮地蒼白,他皺着眉,心裏一陣煩躁,提劍再次指向木劍英,他不耐煩地道:“趁我還沒有反悔,快滾!”
木劍英僵了一下,退後幾步避開了韓蕭的劍鋒,回身喊道:“快走!”卻發現三千精兵如今僅剩了他自己,李将軍也已經被射得跟篩子一樣躺在一片屍海中,死不瞑目。
“你……”木劍英回頭看了眼一身決絕的韓蕭,捂着傷口踉跄着下山了。
“将軍,您真的就這樣放他走了?”一名綠衣人走過來不解地看着韓蕭。
韓蕭冷哼一聲,冷峻的面龐帶着他特有的桀骜,道:“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冷烨以及那座金礦,至于其他不相幹的人,多活一個少死一個,對我們的大業沒什麽影響。”
“将軍英明。”士兵滿臉崇拜地道。原本他還好奇對方明明是個瞎子皇上卻為何不僅讓他帶兵,而且竟然把原本屬于顧将軍的兵力分了一半給他,如今見識到了韓蕭用兵如神,倒突然間心服口服了。
“将軍,弟兄們還需要繼續在這裏埋伏麽?等東祁大軍從下面經過時向下射箭丢石頭,定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不用了。”韓蕭眯起眼睛,淡淡道:“既然冷烨讓剛才那批人來這裏,就說明他們早已預料我們會設伏,恐怕已經做好防備了。而且即使他們沒有防備,十萬大軍負隅頑抗,雖然葫蘆口易守難攻,我們也讨不到太多好處,不如就此放他們過去。想要折了他們的銳氣,戰場上有的是機會。”
“是,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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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時間已過,按照冷烨的預計,早在三天前木劍英就應該發出信號彈通知大軍拔營繼續前進了,可是對方不知為何遲遲沒有消息。
前兩日将士們還能安心休息,可是時間拖的越久,那種不安的情緒和氛圍就越快的在軍中蔓延。一定是之前派去的三千兵馬遭遇了什麽不測,否則五天的時間,怎麽算都該有消息傳來了。
冷烨心中亦升起一股不安,他召集了幾位将軍在軍帳中開會,猜測着木劍英一行可能發生的意外,以及如果對方遭遇不測使他們必須改變計劃時,應該采取什麽措施應對。
“皇上,末将還是認為如果不能從葫蘆口經過而是繞路實在太耽誤時間了,而且現在已經延誤了五天……”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軍道。
冷烨眉頭緊鎖,一籌莫展。
的确,除了葫蘆口,就只有那條小路可以走,但一條路不安全,另一條路又太費時。
“皇上!木将軍回來了!”這時有一名士兵進賬通報。
冷烨大喜,起身道:“快讓他進來!”
“他……”士兵低下了頭,為難道:“皇上您出去看吧。”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冷烨立刻出了營帳,其他幾位将軍緊随其後。
只見木劍英被兩名小兵擡着,他身上滿是血污和泥土,發絲淩亂,臉色蒼白如紙,已然是半昏迷的狀态。
“皇上,我們在換崗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木将軍昏倒在山腳的。”其中一名小兵解釋道。
冷烨對他點點頭,走到木劍英面前,俯身低低喚道:“木将軍?”
“……”昏昏沉沉中聽到有人叫自己,木劍英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在看到冷烨時,一直緊繃着的神經才放松了下去,他虛弱地喃喃道:“皇上……末将無能……兄弟們都……犧牲了。可……可有一件事,末将要說……我看到……看到韓蕭了,對方的将軍……嗯……”
“你說看到了誰?”冷烨愣住,久久才反應過來木劍英說了什麽,見對方昏了過去,他失控地抓住木劍英的衣領,紅着眼睛道:“你看清沒有?為什麽是他?在葫蘆口究竟發生了什麽?木劍英!你告訴朕啊!”
“皇上!皇上別急!”各位将軍見冷烨情緒失控,忙上來拉他,勸慰道:“木将軍看來是經過一場惡戰的,有什麽話等他醒來再問,依臣見,還是快些找個軍醫來吧。”
冷烨知道自己聽到“韓蕭”二字有些過于激動了,他深吸幾口氣冷靜下來,道:“朕沒事,你們快去傳軍醫,全力救治木将軍。”
“是!皇上!”
冷烨目送着幾個小兵把木劍英擡去送醫,手心裏死死攥住那半塊玉佩,低聲自問:“韓蕭……就快要相見了麽?可是為什麽……你會在西月?”
作者有話要說: PS:韓蕭那邊的畫風好像變得有點大,希望不要讓大家反感……其實以前韓蕭沒受傷時對待敵人就是這麽殘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