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立(倒v結束)

西月的主帥的軍帳中, 韓蕭身穿銀色戰甲,腰間懸着一把用粗布包裹的長劍, 他将頭盔戴好, 在要走出軍帳時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折返回來。摸索着端起桌上一碗還冒着熱氣的湯藥,默然片刻, 他走到軍帳的一角, 将那碗藥倒在了松軟的沙地上。重新将碗放回桌上,韓蕭這才出帳與池邊月一行出發了。

“蕭弟, 今日的藥吃了?”池邊月的黑色戰馬走在中間,顧十七與韓蕭一左一右并行。

坐在馬上,韓蕭面朝前方,淡淡道:“吃了。難為師兄就算是出征在外也惦記着我的身體。”

“應該的。”池邊月道, “就算不是為你, 為了師父, 朕也該好好照顧你。”

“……”聽到“師父”二字,韓蕭握着缰繩的手一緊。他發現自己記得的只有小時候師父疼愛自己的事, 而韓蒼子是何時去世的,又是如何去世的, 自己竟然一點兒也不記得了。不僅如此, 最奇怪的是,他将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自己卻一點兒都沒有注意,而且池邊月也從來沒有對他提過。

“怎麽了?”發覺韓蕭有些奇怪,池邊月道。知道韓蕭眼睛看不見, 他省去了關心的表情。

“聽你提到師父,我有些懷念以前的日子。”韓蕭道,不願多說,韓蕭夾緊馬肚,喝道:“駕!”

池邊月狐疑地望着韓蕭遠去的背影,微微皺眉,聲線微涼,道:“跟上去。”

***

東祁三萬騎兵七萬步兵隊列整齊,緊握兵器準備守護自己的家園。大軍的最前方,冷烨身披紅色戰甲,坐在一匹白色的戰馬上,手持一杆五尺有餘的銀槍,銀發如雪,在朝陽的映照下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橘色的光。

面對西月主力,冷烨一雙鳳眸分外冷冽,清冷的眉目間是不容動搖的帝王之威。有皇帝禦駕親征,将士們的鬥志被激發,幾日前葫蘆口慘敗的事反而沒顯得對軍心有多大影響。

木劍英帶傷出征,騎馬跟在冷烨的右手邊,寬闊的臉龐上是久經沙場後的睿智和從容。

西月大軍亦已經隊列整齊,然而主帥尚未出現在陣前。

冷烨微微擡頭,眯起眼睛逆光向城牆上看去,正見到池邊月一襲黑色描金錦袍,目光陰邪的望着他。而對方右手邊,韓蕭銀甲披身,本就冷峻的面龐在銀色盔甲的映襯下更顯淩厲,無神的眸子依然漆黑,空茫的視線不知落在何處。

冷烨知道,韓蕭現在判斷方位全部依靠敏感的聽覺和自身的直覺,他再不是當初那個僅憑一個眼神就可以讓敵人膽顫的殺神。

盡管如此,霞光下,冷烨仰視着韓蕭,依舊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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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次,他以為韓蕭會一蹶不振,他甚至想把韓蕭囚禁在宮中再不讓他踏近戰場一步。直到此刻,冷烨才意識到,曾經自己錯的有多麽離譜。

只有此刻,他的韓蕭,才是真正活着。

“阿蕭……”朱唇輕啓,冷烨低聲呢喃,冷寂的面龐露出幾分欣慰的神色。

“皇上,韓蕭與池邊月在一起。”木劍英看到城上的情形後道,“您确定那個方法有用嗎?”

收回視線,冷烨看着明顯很擔憂的木劍英,淡笑:“有用與否,不試一下怎麽知道?不過今日一戰在所難免,就算阿蕭不帶兵,一個顧十七也夠難對付的了。”

“是呀,”木劍英嘆了口氣,他本意不想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但還是道:“顧十七将兵法用的出神入化,他……”

“冷烨,三年未見,別來無恙吧。”池邊月在城上居高臨下,俯視着冷烨。因為隔的太遠,他說話的聲音是随風飄來的,有些散了,聽起來像是嘲弄。

冷烨勾起唇角,淡淡回道:“怎麽?池邊月,你這出大戲還沒唱夠麽?三年前頂着使臣的身份來我東祁,後來又進宮擄走了我的人,諾……如今才敢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呵呵,你也不過如此。”

“擄走你的人?”食指磨搓着唇角,池邊月冷笑:“你是說蕭弟麽?他何時是你的人了?”

“……”冷烨面色一僵,下意識把目光投在韓蕭身上,卻見對方沒什麽表情,不過許是從聲音裏判斷出他的方位,此時已經向他“看”過來了。

“冷烨,”韓蕭知道冷烨此刻應該在看他,于是緩緩道:“無論曾經你我如何,今日,該有一個了結了。”

“好。”冷烨目光溫柔地看着韓蕭,“今日我們在此做一個了結。”說話時冷烨悄悄向木劍英遞了一個眼色。

木劍英會意,回身向身後的大軍喝道:“弟兄們,今天我們要與西月決一死戰,把軍號喊得響亮一些,殺殺他們的威風!”

“立行軍令!揚我軍威!東祁吾土!誓死捍衛!”

“立行軍令!揚我軍威!東祁吾土!吾皇萬歲!”

一時間,風聲中回蕩的都是東祁大軍震天的口號聲,一下下,響亮如鐘。

……

“既然現在我是你們的将軍,那些舊規矩就該改改啦。以後行軍在外別唱什麽軍歌,難聽死了,本将軍給你們想個口號喊喊,不比唱歌威風多了?”

……

“口號就叫……立行軍令!揚我軍威!東祁吾土!誓死捍衛!立行軍令!揚我軍威!東祁吾土!吾皇萬歲!都給我大聲喊三遍,麻溜兒的,都給我喊齊了!”

……

聽着耳邊似曾熟悉的口號聲,韓蕭腦中依稀出現了許多模糊的畫面,練兵場上,他與将士們有說有笑,一起訓練,一起把口號喊得震天響。有專門用來練習弓箭的稻草人,有用練習攀登能力的青石板,還有磨練意志的數丈高的“梅花樁”。

還有……一人紅衣,與他并肩而立,十指交握,難分難舍。

……

“難道你不怕疼?”

“皇上呢?”

“……”

“我怕。所以,才會用更快的速度上來,因為我知道站在這最高處,不但不會疼,還能看到更多的風景。每天,我都是站在這裏,看他們訓練。”

“……朕也怕……但朕不能說,就算說了,也沒人會信……”

……

“嗯!”頭再次痛了起來,韓蕭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為什麽,聽到敵方的軍號他會這麽熟悉,甚至忍不住,想與那人并肩作戰?

“阿蕭……”遠遠看到韓蕭痛苦的模樣,冷烨的心一點點扯痛起來,他緊握缰繩,注視着韓蕭,但卻不能心軟,因為只有用對方記憶深刻的事物刺激他,才會喚起他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動容。

池邊月一直看着冷烨,他以為對方看到韓蕭在此後一定會慌神,卻沒料到他竟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有把握韓蕭不會拿他怎麽樣似的。此時見韓蕭異常的舉動,他才發現情況似乎不妙,扶住面色慘白搖搖欲墜的韓蕭,池邊月道:“你怎麽了,蕭弟?!”

“我……突然間有些不舒服……”韓蕭道,他的額角滿是細密的汗珠,雙手按着快要炸開的太陽穴,艱難道:“師兄……今日,我恐怕不能應戰了……”

“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朕讓十七代替你主攻便可。”池邊月道,眸中的陰裔一閃而過,他對身邊的一個小兵招招手,道:“扶大将軍回去休息,好好伺候着。”

“是!皇上!”那個小兵答道,恭恭敬敬地過來扶着韓蕭下了城樓。

望着韓蕭離去的背影,池邊月皺起眉頭,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韓蕭,你已經開始變得不受控制了麽?”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池邊月嘆道:“可惜呀……本來留着你還有些用處,可既然你這麽愛他,愛到忘都忘不掉的地步,那就別怪師兄心狠,屆時将你們一并除去了。”

“過來!”池邊月對一個小兵扣手,把他喊過來,交代道:“你去告訴顧将軍,此戰由他帶兵,按照原計劃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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