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所謂吃飯
七月十五日,臨近中午,十一點整。
S市,恩理和7號公館。
恩理和7號公館是一家私密性極高的精品本幫菜館,這家店不僅在門口沒有設立招牌,連外面的大鐵門都是緊閉的,只有按了門鈴才會有專人引領顧客進去。
顧安經常在這家店吃飯,與這家菜館的老板也成了朋友。所以他才可以在人滿為患的周日預訂到了絕佳的好位置。
公館之中,景色極佳,踏入其中,首先是一條石徑小道,寬敞空曠的庭院之中,種植着一株經歷了近百年風霜的荷花玉蘭。它姿态雄偉壯麗,葉闊蔭濃,花似荷花芳香馥郁。走近些,還能聞到些微淡淡的清香。
走過庭院長廊中的露天酒吧,跨進底樓的“和韻堂”,中西文化兼容的裝修透着高雅的貴氣,與現代化的美融彙在一塊,相得益彰。
踏過原木鋪陳而成的回廊,登上二樓的露臺,遠處美景盡收眼底。
顧安預訂的是二樓正南的“恩理廳”,是公館中最好的廳堂,通透明亮。白色的粉刷牆,木質的門窗,古典中有着S市的老味道,透露着法式風格的影子……木地板、壁爐,恍然間,就把人帶回了那個寫滿了戰火硝煙的悲戚時代。
恩理廳正中央早已放置好了幾道冷菜,都是地地道道地本地菜系。顧安這也是考慮到對方是國外來的,說不定喜歡這些本地的特色菜才會預訂這家餐廳的。
秘制天鵝酥、金牌油爆蝦這幾道特色菜也都是他向老板提前預訂的,否則連吃都吃不着。從這些小細節來看,顧安對于此次的會面,真的是用盡了心思,也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住這位“金主”。
由于對方的秘書回複他只需要當做是朋友間的會面就可以,不需要攜帶其他人,他便獨自前來,一是為了表達自己的善意真誠,二是為了營造一種友好的氛圍。單獨赴約,這對于交朋友還是挺重要的。
顧安把玩着手中的手機,靜靜等候着對方的到來,對方已經發消息給他,說只需要十分鐘便會到。
他立刻趕走了前來看熱鬧的老板,然後就坐在位置上開始坐立不安。
雖然不是第一次與合作者一同吃飯,但這次的邀約,卻讓他從早到晚都右眼皮直跳,宛如在昭示着即将會發生一點什麽。
就在他等得越來越不舒服,整個人都處于焦灼的狀态時,門外的門把手被人順時針旋開了。顧安立刻擺起了一個溫柔和善的笑容,對着房門那邊露出了一個盡善盡美的微笑。
但視線剛剛從下到上,正好落在來人的臉頰上時,顧安的整張臉都僵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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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一身得體的定制西裝,西裝外套被他搭在了胳膊窩上,而棉質的黑白色豎條紋低領襯衫被他随意解開了兩個扣子,深褐色的領帶也松散開來,露出了他白皙的脖頸,隐隐露出他精致的鎖骨。鎖骨上還覆蓋着一層細微的汗珠,沿着他鎖骨的形狀,向下流淌。
而他那條與上衣外套搭配着的以淺褐色為底,暗金色條紋隔出格子的西褲筆挺地包裹着那人修長的大腿,有力充滿着肌肉感的長腿隐藏在其下,卻是更加令人想要一探究竟。
顧安幾乎是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個字。“林林……澈君?”
那外貌如同被外力特意打造出來的完美男人,除了林澈君還有誰?
他這一身,一看便是匆匆忙完了手中的工作抽出時間趕過來赴約的。
顧安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些太過了,立刻壓下自己心下的驚訝,問出了口。“你就是格威福特GFT集團的創始人?”
“如你所見。”林澈君挑了挑眉毛,将自己的西服搭在了顧安對面的沙發椅背上,才推開沙發椅,跨着長腿,坐了上去。
他手肘支着自己的側臉,神色認真地盯着對面的顧安。顧安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抿了抿唇,才找回自己的表情,勾起一個僵硬的微笑,道:“這裏的本地菜都很地道,您可以嘗試一下。”
說着,他便準備要去夾菜,卻見面前的男人依舊還是含情脈脈地盯着他看,根本沒有動筷子的想法。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把手中的竹筷子擱在了筷枕上。
“您是吃飯呢?還是看我下飯呢?”
“看你。”林澈君根本毫無壓力,回答得那叫毫不猶豫。“別喊您,太生疏了。”
顧安耳朵一熱,慶幸了一下自己的臉不容易臉紅,立刻反擊。“你是不是在國外就學會怎麽沒羞沒臊了?丢掉了Z國的傳統美德,就沒個正行了?”
“那種東西,對你沒用,既然如此,我丢掉又何妨?”林澈君勾了勾唇,眼神灼灼。
“別,真的別。”顧安真是不知道怎麽怼回去了。“你能跟我好好說話嗎?而且飯也不能不吃吧。”
“對,你說的都對。”林澈君眯着眼睛,終于拾起了筷枕上的木筷子。“我就看着你下飯了。”
“轟”地一聲,顧安覺得自己腦袋裏頭都騰地一聲炸了,他還真的有些受不了林澈君這般沒皮沒臉的樣子,他記得,以前的林澈君可是個連牽手都會臉紅的好孩子。
“你以前明明不這樣……”顧安喃喃自語,倒也沒有準備讓林澈君聽到。
可惜林澈君的聽力本就了得,為了自保甚至跟專人學習了格鬥技巧、僞裝技巧、應對技巧、唇語技巧。總之是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到。
所以,顧安這般輕巧的話語依舊還是傳達到了林澈君的耳中。他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眼神在一瞬間轉成了深黑色,深邃難辨,根本無法觸及他眼底的最深處。
他擡起頭,收起陰翳的目光,語氣卻是硬邦邦的。“記住,十年,我不可能永遠跟以前一樣。”
顧安聽到這般冷冰冰的聲音一愣,擡頭,雖然見林澈君好似并不在意,但他的心髒就是不自覺地倏然緊縮,好像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林澈君不高興了。“嗯,我知道了……”
說完,就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自己都快變得不像自己了,難道是林澈君的氣勢太強了?
但他還是進一步解釋了。“我只是随便說一句,也沒有什麽意思。”我當然知道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一樣的話我還會這麽被動嗎?
林澈君眼神在燈光下微微閃爍了幾下,他夾起一片招牌銀絲糖藕,然後放在了顧安的白瓷碗中,“我記得你愛吃甜的,多吃點。”
“嗯,謝謝。”顧安興致缺缺,他正想着說些什麽話打破此刻有些怪異的氣氛,然後就見老板推門而入,身前的手推車上擺放着兩樣精致的菜品。
一道是秘制肋排,一道是清炒蝦仁。
樣樣色香味俱全。
老板叫杜雲飛,身材微胖,卻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但好脾氣的人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顧安就曾經見過杜雲飛把在他家公館裏頭吵架的兩隊人馬都轟了出去,并且在這之後,那些人都沒敢再出現在公館內。
杜雲飛理着一個平頭,板寸腦袋,搭上個圓臉,說不出的怪異,長得還有些像郭/德綱。眼睛小小的,卻是充滿着精氣神,此刻眯着小眼睛打量着兩個人,透着驚豔,更多的卻是戲谑。
他把菜品一樣一樣地擺上,然後向兩位介紹了一下這兩道菜,還是沒忍住,對着顧安就踹了一腳。“顧老板,都不給我介紹一下?”
“合作夥伴。”顧安就怕這老板不着調。
“嘿,我還不知道你這副屌德行?這麽帥的,還能是合作夥伴呢?”杜雲飛是知道顧安的性向的,他本身就糙得很,也沒當回事過。
“真是,您別打趣了,回頭他被吓跑了,我向哪哭訴去啊?”顧安有些急。
“唔……”杜雲飛一雙小眼睛不住地打量,看向林澈君的時候,林澈君還唯恐不亂地向他綻放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這下子,顧安是跳下黃河也洗不清了。
“行行行,你也就是嫌我當電燈泡,我懂。”杜雲飛說完,也打趣完了,便又推着個小推車,慢悠悠地走了出去,還回頭帶上了木門,朝着顧安打了個加油的手勢。
顧安簡直哭笑不得,很想喊一句:你懂個什麽啊……他不禁有點怪罪林澈君。“給他三分顏色,他就要開染坊了,你幫他幹什麽啊?”
“他說的挺對的啊。”林澈君委屈地眨了眨眼,“我也沒做什麽啊,你可別怪罪老實人。”
“你還是老實人呢,別,我消受不起!”顧安又與林澈君扯上了。
“我哪能不老實,不老實能被你喜歡嗎?”
“你本來就不老實!”顧安真不知道怎麽堵上林澈君這張嘴。
林澈君笑笑,眯着一雙丹鳳眼,眼神微調,特別勾人。“我也就對你不老實,其他人我可老實着呢。”
“我才不需要你跟我不老實。”顧安氣急敗壞,卻是依舊保持着一種雲淡風輕的調調。
“是嗎?”林澈君做出疑惑的樣子,“可是我記得我跟你不老實的時候,你都挺享受的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被嫖了呢。”
“你……”顧安站起身,差點沒有保持住風度。
林澈君微微擡頭,然後悠悠然地站起身,豎起了兩只大長腿,俯下/身,就低頭湊上了顧安的嘴邊,然後伸出舌頭舔了一口顧安豐滿的唇瓣,然後微微退後,直起身子,在光線下勾起了暢快的笑容。
“真甜。”
顧安下意識地舔了舔唇,是藕塘的味道,的确是甜的。
但他的耳朵,卻又是燙了。
林澈君伸手,摸上了顧安的耳垂,手指特別暧昧地沿着他的耳朵形狀不斷地摩挲,然後戲谑地道:“果然,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