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所謂回憶
兩人乘着公交, 一路向着江南古運河地區而去。
兩人都沒有吃晚飯，所以在他們下車之後, 他們第一個去的地方便是南禪寺裏頭的小吃街。
小吃街人頭攢動，狹小的街道上熙熙攘攘, 行人自發分成兩道，一道順流而行，一道逆流而去。
街道中央, 擺放着複合木制成的圓桌、長桌, 桌旁擺放着的長椅歪歪斜斜，座椅上坐着許多人，桌上放着他們點的各色美食，一個個低頭大快朵頤。
此刻大概是晚上8:30, 在小吃街, 相比白日的繁忙，夜景反而更加的優美，街道也是更加的擁擠。
只是, 就是因為是在這種夜色之下，好似将所有人往日裏頭的脆弱都保護了起來, 将他們平日裏的假面具撕扯下來，讓他們願意出來好好的玩一把，來嗨一次。
顧安在前邊開路，而比他稍矮一些的林澈君則安安靜靜地跟在顧安的身後，任由着顧安拉緊他的手腕。兩人之間，這種詭異的靜谧, 直到顧安開口才被猛地打破。
“你準備吃些什麽？”顧安站在一家賣臭豆腐的推車前，狀似不在意地問了一句。
林澈君一看顧安那個樣子就知道這是他自己嘴饞了，于是他順應他的心思，指了指那個臭豆腐攤，“我想吃臭豆腐。”
“嗯。”顧安對他淡淡笑了笑，随後便跟賣家買了兩大份，一份五元，盛在泡沫盒子裏。
賣家的動作很利索，将炸好的臭豆腐數好放入一個圓筒狀的小鍋裏，用剪刀“歘歘歘”給各個剪成了兩半，放入蘿蔔幹、香菜等等佐料，最後才澆入最為重要的湯汁。
中年賣家把兩盒臭豆腐打包給了顧安，“你的臭豆腐，十塊。”
顧安這才從口袋裏頭把皺巴巴的十塊錢遞了過去，然後走到林澈君的面前，踢了踢他的鞋子。“走啦，我們去那兒坐着吃。”
林澈君順着他的手指看到了一個已經坐上了一人的桌椅，然後點了點頭，只是眉頭卻是微微蹙了起來，但卻并未表現出來。
而顧安心心念念的就是吃臭豆腐這件事情，哪會管林澈君此刻的表情，立刻就坐在了桌子旁，打開了那兩盒臭豆腐。
林澈君走過去，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泡沫盒子外的長竹簽便紮了黏糊糊的一塊，送入了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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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其實還是挺不錯的，這倒是林澈君沒有想到的。
他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身邊的顧安，一邊細嚼慢咽。
顧安已經好久沒有吃臭豆腐了，此刻吃着真的極其感動。他幾乎可以算作是狼吞虎咽，不過五分鐘的時間便将泡沫盒子裏頭的所有臭豆腐都掃蕩了幹淨。
他斯文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将吃光了的盒子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裏。他正準備看看林澈君吃得怎麽樣了，就看見桌面上的另一盒臭豆腐被推了過來。
“你吃吧，我飽了。”林澈君指指自己的肚子，眯着眼笑着看他。
顧安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吃了一半的臭豆腐，“真的飽了？”
“嗯。”
“好吧。”顧安作為大哥哥，只得幫他解決掉小弟弟的剩菜剩飯。不過他吃的挺開心的。
吃飽喝足，兩人又在小吃街裏逛了兩圈，小吃鋪子裏人頭攢動，把他們兩個一米七左右的男孩幾乎擠成人肉餅。
兩人打定主意，下次不會在晚上來這個小吃街了，太兇殘了。
擠出人群，兩人都好像被狐貍精吸了精氣一樣，疲憊地撐着自己的膝蓋，一個勁兒地喘氣。兩人側頭，就瞥見了在暖黃路燈下微微聳動着的發頂。
由于兩人此刻的模樣太過于狼狽，兩人不禁相視一笑，然後在這皓月之下，這暖黃的街燈下，漸漸釋放自我，開懷大笑起來。
兩人此刻是在小吃街外的一片寬闊的廣場上，廣場上行人不多，聽到兩位少年爽朗的笑聲，都是下意識地看去。
一時之間，兩人顯得特別的矚目。
顧安有些讪讪地閉嘴，抿唇不笑了，他又看向林澈君，林澈君卻是滿臉的笑意，然後拉住了顧安的手，拉着他快步跑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手掌牽着手掌，在古運河河邊，一路暢快地跑着。林澈君的五指修長，但也褪去了小孩的柔嫩，開始變得堅毅起來。在這疾跑中，顧安恍惚中竟是覺得感受到了林澈君手心的“心跳”。
那擁有堅毅力量的男孩，緊緊握着顧安的手，一路奔跑着……
今日與平日裏有很大不同的林澈君給予了顧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兩人竟然是一路跑到了南禪寺的大門牌坊之下，此處有着三三兩兩的人群，他們通過着這座經歷過年代洗刷的牌坊，或拉着自家的小孩，或牽着自己的伴侶，或帶着自家的老人，一同來此地游玩。
這座始建于梁武帝大清年間的古老寺廟，位于W市南隅、古運河畔，它穿越過一千四百五十年的光景，最終屹立不倒，綻放着它無與倫比的風華。
它幾乎陪伴着如今居住在W市市民的一生，從他們出生開始，他們便生活在這座莊嚴古老寺廟的庇佑之下。
“我們現在去哪兒？”林澈君見顧安已經有些撐不住，才緩緩地停下步子，放開了顧安的手。
顧安扶着自己的膝蓋，低着腦袋不斷地喘着氣。他雖說爆發力不錯，但耐力卻是不行，自然比不過一直鍛煉身體的林澈君。
但顧安卻是很疑惑地擡頭，問了句：“你的體力怎麽這麽好了？”
林澈君眯了眯眼，然後聳了聳肩，狀似不在意地解釋。“其實我也很累的。”
顧安沒有在這一點上太過于刨根究底，他休息了好一會，終于是平息了自己急促的呼吸，重新變得平穩平和。
他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老式手表，“現在有些晚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這麽早？”林澈君顯然沒有盡心，他思考了一會，然後指了指南禪寺的正前方那條通向南長街的街道，“我們不如去逛逛酒吧街吧！”
顧安一愣，随即立刻搖頭拒絕。“林澈君，你今天怎麽了？我們怎麽能去酒吧呢？”
他的眼神之中帶着一絲的探究，“你是不是跟九中裏頭的同學學壞了？”他倒是沒有想過想九中那種重點中學也會有那種喜歡泡吧的學生。
林澈君好似有些委屈，然後道：“我這不是好奇嘛，而且今天是你帶我去，我當然想要去瞧瞧。”
“不行。”在這點上，顧安無法同意。“而且，進入酒吧是要門票的，我們沒那個錢買那麽貴的門票。”
林澈君欲言又止，随即好似也是放棄了。“那好吧，不去就不去，但我不想這麽早回去。”
“去我家。”顧安直接敲定。
林澈君就等他說這一句呢，立刻湊上前親了一下顧安的臉頰。顧安沒有想到林澈君竟然在大街上直接就這麽來個臉頰吻，而且更加令他瞠目結舌的是，一個男人竟然可以這麽自然的吻另一個男人的臉頰嗎？
他立刻捂住自己被親吻到的皮膚，睜着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親我做什麽？”
林澈君笑而不語，只是伸手企圖去觸摸着顧安的皮膚，顧安飛快地躲避了，林澈君的手指伸到半空，終于還是收了回來。“表示自己愉快的心情啊。”
顧安抿了抿唇，率先朝着南禪寺外頭的車站走，走了一會，他似乎是察覺林澈君沒有跟上來，壓抑住自己心頭混亂到繁雜的思緒，對着身後的人道：“走啊。”
“嗯。”
不知是不是顧安的錯覺，他似乎聽到了林澈君在他身後清淺地笑了一聲，由于太過于低沉，顧安甚至以為是風聲。
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公交車上早已沒了什麽人，兩人坐在車後邊，一前一後地坐着，誰也沒有打擾誰。
顧安的心裏頭亂糟糟的，他想要問林澈君吻他是因為什麽，又覺得自己或許是太過于敏感了，或許真的就是如同林澈君說的一般，只是為了表達親密？
車輛一路西行，最終來到了他所來時的小區附近，他們一前一後地從車裏頭蹿下來，然後便安靜地望顧安的出租房裏走。
出租房是一間一衛一卧的簡單住處，月租八百，福利院在他十六周歲後便沒有義務繼續撫養他。
在他的思考後，他選擇了獨自生活，而不是繼續呆在社會福利院，他靠着社會補助、獎學金還有他平日裏打工賺的錢，差不多可以供給他生活的開銷。
雖然生活艱辛了一點，但勝在自由。
顧安先讓林澈君洗澡，在他出來之後才進去随便沖了個涼。他套上自己的黑色內褲，走出浴室，就見林澈君已經爬上了他的床，占據着他小小床鋪的一角，拉着空調被，緊閉着雙眼。
他看到這一幕，不禁笑了起來，之前那些奇怪的想法也被他抛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他蹑手蹑腳地爬上床，免得自己打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