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所謂哭聲
一個個小腦袋認真地盯着眼前這位年輕溫和的陌生人, 他們系着鮮紅的紅領軍，一雙雙靈動的眼睛中充滿着對未來生活的希冀。
顧安走上講臺, 對着孩子們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各位小朋友好啊，我知道你們都不認識我, 我是你們劉老師請來幫忙的志願者，由于劉老師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今天的語文課就由我幫她代課了。”
這番話說得很溫柔, 孩子們都喜歡親近好說話的大人, 于是立刻有學生舉起了手。
那是一個長得像個小豆芽一樣的孩子，說他像小豆芽，不止因為他長得很小巧，更加因為他非常的纖瘦, 他穿着洗的幾乎發白的舊衣服, 衣服已經很緊了，但穿在他身上依舊還是非常寬松。
“你，叫什麽名字？”顧安看向他, 一雙眼睛極為真摯。
小孩子第一次見到長得如此出挑的大人，立刻移開了目光, 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宋瀾……”
他輕聲回答，顧安卻是聽見了。然後他笑着又問：“宋瀾小朋友，你有什麽要問的嗎？”
“老老……師，我們該喊您什麽啊？”宋瀾咬咬牙，終于問了出來。
顧安環視了一周，發現其他的孩子也是目光灼灼地等待着他回答這個問題。一時之間, 他有點哭笑不得，同樣的，心底有點酸澀澀的。“你們喊我顧老師就行，還有什麽問題要問嗎？我一定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一個長得比較高挑的女孩子突然舉手，她的皮膚挺黑的，頭發紮成馬尾，戴着一個塑料頭箍。“顧老師，您會教我們多久？”她的眼神撲閃撲閃的，顯然是極其期待顧安的回答。
顧安笑了笑，然後道：“雖然很抱歉，但我必須說我只是今天代課。”
“啊……”底下一瞬間低迷起來，一群孩子都特別地失望，低垂着腦袋，特別的可憐。
顧安安撫，“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好好地享受共同學習的時光啊。”
一群小腦袋又擡了起來，只是相比之前的垂頭喪氣，明顯有精神了許多，只是依舊有些泱泱不樂。
但他們還是非常乖地大聲道：“好！”
“真乖。”顧安贊許地看着他們，然後翻到了劉阿姨給他的語文書的第十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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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暑假班，是自願參與的，但福利院裏頭的孩子卻都選擇了參加，可見他們的努力奮進。
“請大家把書翻到第十一頁……這是兩首古詩，現在先請大家大聲朗讀兩遍……”
而正當顧安這麽努力教學的時候，旁邊教室的林澈君卻是直接對着孩子們道：“我先出兩道題，你們自己看着書自己做。”
這簡直就像是個命令一樣，然後他用粉筆在漆黑的黑板上刷刷刷行雲流水地寫了兩道題，根本沒有看課案一眼。
“這兩道題都是第一節簡易方程裏頭相似的題目，只要你們找的到，就做的出。”說完這些，他手中的粉筆就已經穩穩地落入了木桌子上的粉筆盒裏。
底下一衆學生目瞪口呆，本來這位老師進來的時候他們還在激動由這麽漂亮的男老師來教他們真的是太幸福了呢，結果一分鐘過去，完全就是惡魔好不好？
孩子們立刻不幹了，有個膽子大些的孩子開始搗蛋。“老師，你怎麽可以這麽教我們？我們不會啊。”
林澈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連個微笑都沒有露。“你自己把第一章節的所有內容讀通透了，怎麽可能不會？如果沒有試過，就不要說不會做。”
他說完，便整個人往桌子旁邊的椅子上一靠，閉眼假寐起來。
孩子們一臉震驚，呆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但學生中也是有很聽老師話的類型，立刻吭哧吭哧地打開自己的數學書，然後在第一章節一行一行地尋找類似的題目。
果然，如這位不知名的老師所言，的确有兩道相似的題目。
學霸莊玉潔非常興奮地開始鑽研題目，然後在五分鐘之內解決了兩道很簡單的題目。
很簡單嘛，小學霸沾沾自喜，然後特別激動地跑到桌前，來到林澈君的面前。
林澈君幾乎在莊玉潔走近的一瞬間睜開了眼睛，小小的莊玉潔身子猛地一抖，站在他面前一時間有些躊躇不安。“老師……我做完了……”
她小心翼翼地偷看老師的表情，這個老師好可怕，感覺很難搞啊。
林澈君從她的手中接過她做好的題目，然後點了點頭，“很好，你既然做完了，就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吧，只要不影響其他學生就好。”
“咦咦咦？？？”小孩子睜大了眼睛，差點驚叫起來。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老師！
“怎麽？”林澈君挑起一雙丹鳳眼，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沒沒沒，謝謝老師！”說完，她便一溜煙跑回了自己的桌邊，然後掏出了其他老師早上布置的作業，奮筆疾書起來。
其他孩子一見如此，原先還在玩的孩子立刻不鬧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其他那些還玩得起勁的孩子竟然開始低頭苦思冥想起來了。
這無疑刺激了那些頑劣的孩子，在又堅持自嗨了一會之後，終于沒有抵抗住心底的壓力，也拿出了他們的數學書，開始一頁一頁地翻找起來。
已經有學生陸陸續續地把做出的答案遞給了林澈君，林澈君都只是收下，卻并不說他們正确與否。
就在當一些學渣開始放棄的時候，林澈君突然又站了起來。
此刻離上課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一半的課程時間。
所有學生都因為林澈君的舉動立刻警惕地擡起了頭。而林澈君卻是瞧了瞧自己手腕的手表，然後擡起頭，單手撐着桌子，對着底下的學生笑了一笑。
這個老師露出了面對他們的第一個微笑，卻是令所有的孩子都害怕地全身都不會動了。這個漂亮的老師怎麽這麽可怕呢？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林澈君說話了。“已經過了二十分鐘，兩道題目，每道十分鐘，既然你們還是沒有完成，我便要給你們懲罰了。”
一群孩子立刻驚了，一個大胖子立刻大嚎了一聲。“老師你根本沒有說過這件事情！”
“你們認為……”林澈君掃視了一下班級，然後慢慢悠悠地将下面的話說出來。“在你們踏入社會之後，一件加急的事件，你們沒有盡快完成，會出現什麽問題？”
大胖子又不了解這些，立刻氣呼呼地說：“這個跟那個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林澈君的聲音非常的淩冽，根本沒有把下面的一群孩子當做孩子，“連兩道小題目都會拖延這麽長時間，想來你們日後也會繼續這麽拖拉，先拖拉做作業的時間，日後拖一個項目的後腿。”
“一個項目，小則幾萬，大則百萬、千萬，一個環節出了差錯，便會讓一個公司、社會損失千千萬萬。知道幾萬塊錢可以做什麽嗎？可以供你們福利院一個月的吃食，而千萬呢？可以十年。”
孩子們有些懵，他們還不能理解價值這件事情，但他們能夠知道對于他們吃飽飯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情。
總之，孩子們都閉嘴不言了。小胖子站在自己的木桌子邊，臉漲了個通紅，但怎麽也想不出反駁的語言。
這個時候，語言是蒼白的，因為他沒有辦法拿口糧開玩笑。作為一個胖子，他每次都是吃的最多的，也就是說明花的是最多的。
因為這個，他已經很歉疚了，此刻還被眼前這個老師用言語刺激。雖然開端是兩道題！兩道題而已！
林澈君從來都喜歡用惡意推測一個人，并且極度認為，人之初，性本惡的觀點。
于是他繼續笑着，說着最殘酷的話。“那些沒有做完的，不要做了。這堂課，已經結束。”
一群沒有完成題目的都是一臉茫然失措，局促不安，然後他們親眼看見林澈君直接推門而出，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
一時間，整個教室之中，都陷入了一種空前的寂靜中。
緊接着，一個沒有完成作業的小女孩開始低低地啜泣起來。
她很努力，但成績一直不好，本來就已經特別的有壓力了，但此刻聽到像林澈君這般漂亮的叔叔都這麽的嫌棄她，立刻傷心欲絕。
都不過是十二歲的孩子，哪能忍受像林澈君這般的冷酷的話語，在聽到第一位夥伴紅了眼眶，低聲哭了起來，陸陸續續地，一堆人開始大哭起來。
學霸莊玉潔一臉局促地瞧着眼前的場景，有些措手不及，甚至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
而林澈君，則是去了隔壁顧安的教室。
當教室門被推開的時候，顧安正在翻譯詞句的意思，在看見林澈君一臉淡定地走了進來，即便是淡定如他，也有了一絲措手不及。
孩子們的視線都放在了這個突然出現在他們教室的漂亮叔叔身上，都無心學習了。
顧安立刻抱歉地對學生們道了一句：“等會我，我馬上回來。”然後他便拉着林澈君的袖子快步拖着他走了出去。
“你來做什麽？”顧安壓低嗓音，然後低低地問。
林澈君冷着一張臉，道：“我那邊解決了。”
“什麽？”顧安想要說開什麽玩笑，就聽隔壁不遠處的教室裏似乎傳來了一聲聲凄慘的哭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