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所謂抉擇
氣氛有了一瞬間的僵硬, 高德興張開唇,哆嗦了兩下唇瓣, 心髒在被那冰冷質感的聲音不斷抨擊着。
要冷靜,十年前的事情沒有幾人知道, 受害者已經死了,死了……
不對,也有可能沒死。他想起了之前吩咐底下人去做的事情, 雖然結果還沒有來, 但他最近總是覺得無法安心。如果真的是那個孩子回來了……這一切都能解釋。
唯有他,才會知道,十年前的那個雨夜,有個少年, 腳腕上被捆了巨石, 被其他人抛進了巨浪翻滾的大西洋中。
“你是誰?!”高德興驚慌地喊,他已經四十多歲,雖然在緝拿嫌犯上頗有建樹, 掏過真家夥,也曾經開過槍, 但他從未親手殺過一個無辜的人。除了那個孩子,是他主觀上間接殺死的。
“哈哈。”那邊的笑聲通過機器的混合,顯得特別的詭異森冷,随即,笑聲驟停,他将變聲器給關上了, 沉聲道:“好久不見,殺人犯高。”
聽到“殺人犯”這個詞的時候,高德興的瞳孔驟然間緊縮,他喃喃道:“不,我不是。”
随即,他像是回過神來,立刻擡起腦袋,用一雙陰冷的眼睛盯着電腦屏幕。“我不是!那人不是我殺的!”
“我國刑法第三百一十條規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為其提供隐藏處所、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犯前款罪,事前通謀的,以共同犯罪論處。”那人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哀樂。
“所以,當你決定包庇他的時候,你就已經同樣是個殺人犯了。”
“不,我不是!”高德興突然想到什麽,尖叫道:“你沒死,對吧?你沒死!”
“可惜了。”林澈君交疊着雙腿坐在單人沙發椅上,膝蓋上擺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那臺筆記本的屏幕上将高德興此刻的猙獰表情拍了個真真切切。“他死了。”
“不可能!”那人撕扯着聲音大喊道:“你不是還在和我說話嗎?!”
“可我不是他啊。”林澈君微笑着回答。“你有證據證明我就是他嗎?”
“你!”高德興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一看就知道是監視器的地方,就像是要将自己內心的恨意傳遞給他。“你與他長得一樣!”
“哦。”林澈君應了一聲,“那不能證明什麽,我的身份從一開始就不是他,無論是看我的檔案還是看網上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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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興氣得後槽牙都開始疼了,他現在倒是開始後悔當年沒有确定那個家夥到底有沒有咽氣了。這麽多年,他都是生活在愧疚之中的,但當他真的面對那個沒有死去的家夥,他從心底排斥。
就在這個時候,屏幕裏的高段鑫好似有了醒來的征兆。高德興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那邊的動靜給吸引了過去。
果然,不過幾秒鐘,高段鑫便已經悠悠轉醒,他慢慢從床上爬起來,然後特別狐疑地盯着周圍的景象。
林澈君将高德興的注意力喚回了一些。“啊,對了,在審問你之前,我先給你看次戲劇。”
說着,林澈君就已經輸入了一些指令,屏幕中那個房間裏頭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高段鑫摸着自己宿醉的後頸,“嘶”了一聲,然後他木愣愣地四顧了一番,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麽地方?”
昨夜昏迷前的記憶突然蘇醒,他不禁腦袋一痛,随即臉色一黑。身後似乎并沒有什麽感覺,難道是他天賦異禀,所以第一次根本沒有感覺?
他越想臉色愈加鐵青,他恨恨地握拳砸了一下床,眼底冒着幽黑的火焰。“我一定要将你碎屍萬段!”
正當這個時候,一人突然拉開了房門,從門口慢慢走了進來。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走路的動作迅速卻又不失教養,只是監視器的拍攝角度正好是對着高段鑫的方向,而它裝設的位置也是在大門的正上方,所以,當這個男人走進的時候,除了那略微夾雜着紅發的深褐色頭發,什麽都看不清。
“你誰!”高段鑫一見有人進來,立刻驚叫出聲,他雖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外國男人長得很帥,還特別的眼熟,但他還是有着一絲的防備。
這就是昨天對他……的人?
一想到這裏,高段鑫便覺得後腰開始隐隐作痛,他擡起自己英挺的臉頰,冷冷道:“滾開。”
裏紮特的步子停了一下,然後摸着嘴邊的話筒問道:“他劇烈排斥我的靠近,我申請換一個人來。”
“你需要學習一下與人交流,和善點,知道嗎?”通過耳機,林澈君将這句話成功地傳遞給了那邊的裏紮特,甚至還因為這麽有趣的裏紮特差點笑出聲。
裏紮特這是完全地不适應啊,他可是從來沒有見過裏紮特如此進退維艱的形象呢。
抱着看好戲的想法,林澈君直接把麥克風扔在了一邊,放在了一邊。
此時,在破舊的宿舍樓裏頭盯着屏幕看的高德興也是一臉鐵青,他看着高段鑫這個模樣,就恨鐵不成鋼,以為現在還是一夜春情之後嗎?!到底有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裏紮特又呼喚了兩下,再也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便明白自己是不做也得做了。
嗯,和善點,友好點。
他嚴肅着一張臉,默默地走上前。高段鑫由于他的這個動作,立刻又往床頭靠了靠,直到他的後背完全靠在了床頭櫃上,他才猛地意識到,自己無路可退了。
“我不會害你。”裏紮特考慮了一下開口。“昨夜我……”
他還沒說完,那邊的高段鑫就已經一把抓起身邊的枕頭扔了過來。他冷哼一聲,“你想要做什麽?想要威脅我,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
裏紮特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一雙鷹眼犀利地滑過高段鑫的身體,然後繼續他剛剛的話。“我救了你。”
高段鑫,“……?”
裏紮特繼續說明,“如今高省長遇到一些問題,所以我們先将你保護起來,你不用擔心。”
高段鑫愣了愣,死機了的腦袋總算重新運轉起來。“你救了我?”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在被那個男人迷暈了之後,便開始昏昏沉沉,但到底還是有些意識,的确,好像在昏昏沉沉之中,他聽到了慘叫聲。
他擡起腦袋,端詳了一下男人的面容,立刻打消了心中最後一道疑慮,仔細看過,這個男人比那個男人英俊,身高也比較高大。剛剛,的确是他一時驚慌,胡亂猜忌了。
這麽一想,他又想到了昨天自己的背部好像摔在了地面好幾次,現在腰酸可能就是因為那個原因。
想到這些,他不禁有些抱歉,但是他是不會道歉的,于是他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我父親出了什麽事情?”
“一些小事情,不過需要避避風頭。”裏紮特平鋪直敘。“所以,高省長說你需要去國外避避風頭。”
“嗯,我知道了。”高段鑫一直是被保護在溫室裏的幼苗,所以很快就相信了對方的話,不過他還是長了個心眼,“那我能見見我的父親嗎?”
“抱歉,不行。”裏紮特冷淡地拒絕了。“如果你們見面,随時都會發生意外。”說着,他已經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塊懷表。
“這是您之前向高省長讨要的東西,現在他将之送給您,就只有一個要求,立刻出國。”裏紮特已經将手中古舊的懷表遞到了高段鑫的手心。
那是一塊特別古老的手表,稍微一按那開關,就能彈開,裏頭擺放着一張發黃的老照片,是一對璧人的照片——高德興與他第一任的妻子。
高德興年輕時倒也是帥氣小夥,陽光濃烈,全身上下都是年輕的活力。而身邊小鳥依人的女子也是溫婉可人,一雙古典的杏眼,一股子書香門第大小姐的氣質。
高段鑫看着手中的老照片微微勾了勾唇,然後又很快阖上,有點不放心地問:“父親真的沒事嗎?”
“你要相信你的父親……”
話語突然戛然而止,電流的聲音“咔嚓”了好幾下,那邊的信號終于重新接通。
林澈君故意将話語從這裏切斷,然後盯着高德興此刻的表情看了好一會,直到他在高德興的面上看見了他所期望看見的表情,立刻愉悅地開口。“現在,我有沒有資格跟你談一筆交易?”
高德興面色鐵青,這麽做的目的不言而喻了。這是用他的寶貝兒子在牽制他!把他兒子送出國?這不就是把主動權完全被送到了對方的面前?
現在,他只有兩個選擇。同意,兒子平安。拒絕……
這是一個送分題。
他恨恨地盯着那個監視器,最終擠出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