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單太後自然是不信荊海月沒有勾引皇上,她懶得花費太多時間與荊海月糾纏,急忙給秦嬷嬷使了眼色,叫她快點把荊海月帶下去。
秦嬷嬷得令,喚了幾個宮女前來,一同拉着瘦弱的荊海月就往外面去。
荊海月淚眼婆娑,任由秦嬷嬷拉着也沒有大喊大叫。她知道自己被太後叫進宮是隐秘的事情,這會兒沒有人會來救她,她叫了也是白叫。
于是,她只得慢慢起身,識時務的跟着秦嬷嬷衆人一起往屋外去。她心裏十分清楚,外面指不定有什麽酷刑在等着她這個所謂的勾引皇上的狐.媚女人。她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可還是有所耳聞。
她有些自嘲的嘆氣,卻又無可奈何。她祖母還以為她是入宮來享福了,可實際上,她在宮裏遭了罪也無處訴說。
重活一世,還是得受不少罪。出身卑微之人,向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她跟着秦嬷嬷幾人,跌跌撞撞的才走到門口,迎面走來身着龍袍步伐匆忙的男子。荊海月擡頭,來人擔憂的面龐讓他心上一驚,竟然令她熱淚盈眶。
沐北良看着眼前雙目紅腫的女子,大聲呵斥道秦嬷嬷:“放肆。”
秦嬷嬷沒想到皇上會過來,立刻跪下,其他人等齊齊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只有荊海月,站在一邊,連跪下都忘記了。
一旁的明安也不好提醒荊海月跪下,他看着她的可憐樣兒,也知道她在太後這裏受了天大的委屈。若不是皇上來得及時,指不定還得受什麽罪呢。
沐北良拉着荊海月的手,又返回殿內。單太後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已經從貴妃榻上起了身,看着皇上拉着荊海月的手,她心裏十分膈應。她冷哼一聲,提醒道:“皇上,可得注意分寸。”
荊海月被這話點醒了,急忙抽回被沐北良牽着的手,可他的力氣實在是大,她掙了半天,沒有掙脫他,只得任由他牽着。
沐北良氣息沉穩的說:“母後,您若有什麽要問的,直接來找朕就行了,何必叫人把她帶進宮裏?這要是傳出去了,免不了閑言碎語。”
單太後皮笑肉不笑,“你是覺得,母後做錯了?若不是若敏告訴哀家,哀家都不知道皇上在宮外還有如此牽挂之人。皇上三番五次出宮,怕也是為了她吧?”
沐北良猜得沒錯,果然是單若敏在背後作妖。“朕出宮多次,與她見面才兩三次而已,母後多慮了。”
單太後說:“哀家只問你一句,你不打算娶若敏,是不是因為這個女人?”
沐北良搖頭,“我娶不娶單若敏,和其他人沒有關系。”他不想和太後鬧得太僵,比較,荊海月日後進宮了,還得太後打交道的,他不能把她這條路堵死。“母後,您好生休息,我就先帶她下去了。”
沐北良說着,牽着荊海月離開。單太後擡手想要叫住沐北良,可卻開不了口。她這個兒子,連她把人帶進宮裏都能立刻知道,他的能力,她着實是小觑了。
帝王有情是好事,可太過專情,倒不是好事了。
單太後又坐回貴妃榻上,不禁為自己的侄女惋惜起來。只怕單若敏日後入了宮,也是個守活寡的。
沐北良牽着荊海月一直往前走,穿過曲折的長廊,走過靜谧的花園,終于到了目的地——正陽殿。這大殿荊海月前前後後也來了好幾次,這次進來,她覺得無比忐忑。
沐北良拉着還在思索的女人去了內殿,她才在榻上坐下,明安等人十分有眼力見的出去了。荊海月回神後,才發覺這殿內就只剩下她和皇上二人。
他雖然在大殿內,卻在一邊批閱折子,也沒對她噓寒問暖。她覺得他可能就是讓她來這裏平複一下心續,既然心緒平複了,她也不應該久留。
她起身,走到桌邊,福身說道:“民女謝過皇上解圍。皇上政務繁忙,就不叨擾皇上了。”她說着,轉身就要走。沐北良覺得這人真是沒有良心,他才把她從太後那裏救來,她只道了聲謝就要溜。
沐北良放下手中的筆,扭頭叫住她,問道:“朕救了你,你就打算道聲謝就完了?”
荊海月為難的看着他,“我還要做什麽?”
沐北良看着她,一雙眉目含情的眼睛正盯着他,裏面有不解,有羞澀。他想着要留下她,又覺得不妥。畢竟,她一未出閣的女子,在他書房裏待一個晚上,傳出去了,只怕是會讓她有失顏面。
罷了罷了。
沐北良說着,問她:“你想不想入宮?”
荊海月看着他,他眼裏有期盼。沉默了許久,她回答:“我只是想和你一起。”
沐北良就知道自己并沒有看錯人,他沖她笑笑,“朕知道你的心意了。是朕讓你受委屈了。太後今日做得不對,你看在朕的份上,不要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裏。你日後進了宮,還得好好同太後相處。”
荊海月點頭。她知道。
“還有,今日的事情,誰都不要說。知道嗎?”
荊海月看着沐北良,回了個肯定的眼神。“明安,送荊姑娘回去。”他喚道。
外頭的明安得了令,立刻推門走了進來,他恭敬的看着荊海月,伸手指了個出去的方向。明安知道,這位荊姑娘,以後定是他的主子,只不過,能坐到什麽位置,還真不好說。
畢竟,她還未進宮,就已經得罪了太後。以後真進宮了,日子怕也不是很好過。
荊海月被明安送出了皇宮,又被小太監親自送回了伯爵府。小太監還發話,荊姑娘有些累了,有什麽事情等她休息好了再說。是以,太夫人也笑盈盈的連聲說好,讓冬雲扶着荊海月回去休息。
回到雁落閣,荊海月躺在床上,正欲睡覺。冬雲想着剛剛小太監的話,忙問她:“姑娘,皇上他碰你了?”
荊海月開始還沒有聽懂,等明白時,嬌.嗔的沖冬雲哼唧幾聲,臉蛋忽然開始發紅。
冬雲也笑嘻嘻的,覺得姑娘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日子本來平穩順當,殿試一過,勇寧伯爵府更加熱鬧了。荊時風殿試拿了第八名,前途無量。伯爵府的一衆人等臉上都挂着笑,尤其是太夫人,她覺得,伯爵府又在走上坡路了。
可三月下旬,皇上連着三日不上朝,開始引起衆人的注意。荊時風剛剛為官,見到皇上的次數不多,可皇上突然不上朝,事出有因,也令他有所察覺。
到後來,皇上連着五日不上朝後,終于,太醫院那邊傳來消息,皇上得了怪病,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身體日漸消瘦。太醫院的太醫都瞧了,也瞧不出個所以然。
在府裏的荊海月着實有些急切,皇上生病,還連着幾日不上朝,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連太醫都瞧不出來是什麽病,可怎麽得了。
荊海月急得不行,便求荊時風去找單元開打聽打聽。荊時風也已經知道踏青那時來的北公子是當今皇上,不過,他也并未和伯爵府裏的其他人提及。
荊時風去了國舅府,沒多久就又回了伯爵府。荊海月拉着荊時風,忙問:“大哥,單公子如何說?”
荊時風面色凝重,仿佛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他說道:“四妹,皇上好像,染了時疾,似乎是能過人的,已經有好幾個貼身侍候的宮女太監染上了這個病了。”
轟——
就像是夏日裏的悶雷在頭頂響過,荊海月只覺得自己連站都要站不穩了。她雙手扶着冬雲,差一點就摔倒在地。
她雙目微紅,又不敢哭出來,只得慢慢抽噎。怎麽會,皇上怎麽會忽然發這種病?怎麽會這樣?
她問:“這病是誰傳給皇上的?”
荊時風搖頭,“目前還沒有查出來。不過,聽單元開說,這事情馬上就會令整個京城戒嚴。”
果不其然,第二日,宮裏就傳來消息,說是皇上病重,且這病目前雖然控制了,但最近時間出入宮的人員不少,因此,所有人暫時不得外出。
京城也因此封了,任何人都不能進出,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連不少達官貴人都惶惶不安。他們不知道,這病是否真的控制住了。
單太後親自去靜言寺祈福,祈求老天保佑皇上。
興許是太後的善心感動了上天,靜言寺的住持無了大師蔔了一卦,他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皇上需要有一名在七月出生的未出閣的女子親身服侍,皇上的病情便會有好轉。”
消息一出,有悲有喜。喜的是不是七月出生的女子,她們不用去服侍皇上;悲的是那些七月出生的女子,服侍皇上雖然能獲得大富大貴,可如今皇上生死未蔔,萬一自己入宮服侍皇上也染了病可怎麽了得?
于是,太後雖然以千金禮為條件,京城內七月出生的未出閣的女子也未曾去宮門。
事出緊急,單太後又發了一道告示,只要是七月出生的未出閣的女子進宮服侍皇上,便能做皇後。
此令一出,整個京城都沸騰了。哪家姑娘不想做皇後?可是……都聽聞,皇上的病已經死了一堆人了,即便能做皇後,可做個去世的皇後,怎麽比得過好好活着呢?
單若敏也是七月生的,她聽聞這道旨意後,立刻就同單國舅和母親說了這事。單國舅立刻否決她的要求,單若敏不解。
國舅指着單若敏說:“女兒啊,你真是糊塗!如今太後雖然下了這麽一道令,可皇上的病,只怕是難治的很。你去服侍皇上,萬一你也染病了,可怎麽得了?即便是能做皇後,可病了,又能做幾天的皇後?”
單若敏不依:“可父親,我得抓住這次機會。”
國舅繼續說:“若敏,你再好好想想。若你入了宮照料皇上,皇上病好了,那是好事,可萬一皇上死了呢?你若僥幸活着,豈不是要守寡一輩子?”
單若敏被吓到了。
國舅又剖析其中利弊:“你是太後的親侄女,只要有太後在,你的皇後之位,八九不離十。說句不好聽的,皇上若真去了,太後肯定會過繼其他皇子做皇上,你也依然有機會做皇後。可你死了,皇後的位子,絕對是輪不到你了。爹就問你一句,你當真有這麽喜歡皇上,肯為他連命都不要了?”
單若敏安靜下來,靜靜思考。國舅說的不錯,她的确沒有那麽喜歡皇上,她喜歡的,只是皇後這個位置罷了。
單若敏想明白了,也沒有入宮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