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與張澤新不同, 傅庭深的動作雖然急切,但卻非常有分寸, 開門的動靜小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即使是這樣, 包廂內也很快安靜了下來。
原因無他, 在傅庭深看清楚包廂內的情景後, 低氣壓從身體周圍逐漸蔓延至整個包廂, 原本還在說笑的衆人在感受到門口傳來的威壓後,都漸漸禁了聲。
之後便是眼神交流:
“這人是誰啊?”
“不知道!差點被吓死!”
“長得好好看!”
“什麽時候了還發騷?”
“他好像在看星辰弟弟?”
……
感謝平時在劇組中大家一起工作的默契,讓他們現在即使通過眼神也能無障礙交流。
但是在傅庭深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差,最後甚至沉地可以滴出水來後, 就連眼神交流也消失了。
別問,問就是不敢!
長時間身處上位, 傅七爺身上的威嚴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平時就是眼神稍稍有些不對,都能将盛世的高層們吓得一個哆嗦,更別說此時的傅庭深渾身上下都在透露着“我很生氣”的情緒。
“星辰……弟……弟弟,就……就是爽……快!繼……繼續!”
但是偏偏, 最應該感受到傅庭深情緒的張澤新卻沒有絲毫反應, 他的大腦早就在酒精的麻痹失去了思考,只是一個勁兒地勸着黎星辰繼續喝酒。
至于黎星辰?
在傅庭深出現在包廂門口的時候便有所察覺, 或許是因為兩人心意相通,上輩子就有這樣的情況,每當傅庭深出現在他附近時, 黎星辰便能準确地感應到他的方位。
原本黎星辰還因為傅庭深的到來略微慌了一下,要知道他原本的計劃是順着張新澤喝上一點,回頭就借着酒勁去調戲小叔叔。
小叔叔要是問起來,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是他的人非要逼着他喝酒,而他喝醉了,反正沒人知道他千杯不醉。
但是喝完酒之後去調戲小叔叔,和正在喝酒的時候被小叔叔抓個正着,這完全是兩回事啊!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傅庭深那低沉的臉色,黎星辰的心中莫名有些心虛,最後幹脆裝醉。
“喝什麽?”
傅庭深此時已經緩步走到了黎星辰身後,居高臨下地看着已經醉成一攤爛泥的張新澤,眼中滿是不悅。
小家夥雖然嘴上有些浪蕩,但總體來說卻是一個非常乖巧的學生,怎麽一到劇組就學會喝酒了?
“喝……喝酒啊!”絲毫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的張新澤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今晚咱們……咱們……不……不醉不歸!”
即使已經醉的不行,張新澤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說到後面,臉上的表情變的猥瑣起來。
傅庭深是誰?
十六歲創業,十八歲接手傅家,同年以雷霆之勢鏟除異己,而後在八年的時間,帶領着整個盛世集團以及傅家爬上華夏金字塔的尖端,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此時一看張澤新的表情,就知道張澤新打着什麽主意,但卻依舊隐忍不發:
“喝醉了?之後你想做什麽?”
“當然……是……帶星……星辰弟弟……體會……這世上最……最快樂的事了!”已經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張澤新張口便将內心深處的想法說了出來,眼底甚至開始出現了一絲急色。
“最快樂的事?嗯?”傅庭深重複了一遍,說到後面,語氣中已經有了難掩的怒氣,只是那怒氣不知道是針對膽大包天的張澤新,還是針對毫無防備之心的黎星辰。
這個小東西平時在他面前一副非常機靈的模樣,現在是怎麽回事?
察覺到傅庭深的情緒變化,一直在裝死的黎星辰終于擡起了頭,眼神迷茫地環視了周圍一圈,眼中滿是疑惑,似乎是在思考大家為什麽突然安靜了下來。
然後,黎星辰才像是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傅庭深。
“小……小叔叔?”
與張新澤喝醉後的結結巴巴不同,黎星辰的聲音變得異常軟糯,落在外人耳中,更像是在撒嬌,乖巧地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
仿佛是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黎星辰擡起手揉了揉眼睛,重新睜眼,才像是确定了一般,沖着傅庭深嚷嚷着:
“小叔叔你怎麽來了!”
說完就向傅庭深身上一倒,如乳燕歸巢,整個人趴進了傅庭深的懷中。
小叔叔?
姜常安原本還在震驚于黎星辰的演技,誰能想到剛剛還清醒地像是能夠再喝兩斤的人突然就像是醉的不行?緊接着就從黎星辰的話中得知,傅庭深居然是他的小叔叔?
與其他人不同,姜常安早年曾經見過傅庭深一次。
彼時的傅庭深不過二十出頭,可他身上沒有一般毛頭小子初出社會的那股子愣勁兒,反而很是成熟穩重。
其身周氣場就是他身邊那些久經商場的老狐貍也比不上,即使在衆多商政界大佬之間,也能談笑風生,絲毫不見遜色。
當時的姜常安剛因為《楚河》捧回了一個大滿貫,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姜常安家境平常,窮人乍富,加上各界媒體以及同行對他極盡吹捧,什麽少年英才、什麽天才導演、什麽華夏影視界之光……一個又一個頭銜吹的姜常安有些飄飄然,認為自己就是像大家所評論的那樣,是華夏電影界最厲害的導演,是青年一輩中最傑出的人才。
若不是當初意外看到了那樣優秀的傅庭深,引起了姜常安的注意,在多方探尋之下得知傅庭深的身份以及與他身份匹敵的優秀履歷,姜常安或許還活在外人吹噓的夢境之中。
這樣的傅庭深,可以說是給了姜常安一個非常響亮的耳光。
因為與傅庭深比較起來,他的那點成績又算得了什麽?更別說傅庭深比他還小上幾歲。
所以即使傅庭深或許從來不知道他姜常安,但姜常安也将傅庭深引為自己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燈。
從回憶中回過神,姜常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此時渾身上下冒着冷氣的傅庭深,實在沒有辦法想象他拿着手機替黎星辰解答高中習題的模樣。
而傅庭深呢?
滿心的怒火皆因為黎星辰這聲軟糯乖巧的“小叔叔”盡數散去。
“難為你還能認出來我是誰。”即便如此,傅庭深說出口的話依舊帶着一絲餘怒。
“我當然認出!”似乎因為傅庭深這略帶諷刺意味的話有些不高興,黎星辰不服氣地反駁,但很快,聲音又變得軟糯起來,“只要你是傅庭深!”
将腦袋埋進傅庭深的胸膛,黎星辰的眼神中有了一絲認真:
只要你是傅庭深,所以即使經歷了死亡、即使相隔千年、即使各自轉世,我也依舊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将你認出。
即使心中還有那麽一絲殘留的郁氣,也因為黎星辰這一句“只要你是傅庭深!”消失地一幹二淨。
傅庭深低頭,看着趴在自己懷中,軟軟糯糯,可可愛愛一團的黎星辰,眼神變得幽深起來,最後甚至還帶上了一絲兇狠:
小家夥,這可是你自己撞進來的!
“星……星辰弟弟?”這時,不甘寂寞的張新澤終于忍不住開口,在看到黎星辰整個人都埋進傅庭深懷中後,臉上出現了一絲不忿,“你……你……在做什麽?”
那語氣,活脫脫像抓到妻子出軌的丈夫。
原本因為黎星辰軟糯乖巧的表現,已經将張新澤遺忘的傅庭深,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這個長相醜陋身材一般,氣質猥瑣哪兒哪兒都差勁的人身上。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坐在主位,是盛世的人?
“嚴州?”發現這一點後,傅庭深叫了站在身後的嚴州一聲,聲音低沉,卻難掩怒意。
這人不出聲他還忘了,剛剛他進門的時候,就是這個人一直再讓小家夥喝酒吧?
他就說小家夥這麽乖巧的人,怎麽會突然做出這麽出格的事情來,結果千想萬想,沒想到問題出現在公司內部。
“這是張澤新,現在在影視投資部當經理,是張董事的小兒子。”要是現在還不明白傅庭深因為什麽生氣,嚴州這個助理也就可以辭職了,連忙上前,向傅庭深說明張澤新的身份。
“查一下他是怎麽進公司的,”傅庭深冷哼一聲,心中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明天讓張德康來見我!”
“誰,誰要見我爸?”原本已經醉的不行的張澤新因為傅庭深的這句話,憤然起身,“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你以為想見就能見?”
或許是因為這話張澤新說過太多次,即使醉酒,也不見絲毫結巴。
不用說,這個張德康就是張澤新的父親,也就是嚴州口中的張董事。
“帶他去醒醒酒,”本就對張澤新不滿,此時張澤新嚣張的叫嚣無異于火上澆油,傅庭深向嚴州別有深意地吩咐着,“以及有些東西要是管不住,那就別要了。”
只要想到在自己來之前,張澤新曾經對小家夥抱着某種龌龊的心理,傅庭深就止不住心中的暴戾。
“是。”嚴州同情地看了張澤新一眼,七爺已經修身養性多年,很少對人下這樣的狠手,這頭一回居然就讓這個倒黴蛋給趕上了。
同時,嚴州也對黎星辰多了一絲好奇。
黎星辰他知道,甚至還能說極為熟悉,他的資料不知道被嚴州和林錦時研究了多少遍,私底下兩人甚至将黎星辰的整份資料都做了分析。
但是誰能告訴他,黎星辰什麽時候和七爺這麽熟了?
所以上次七爺突然約見斯蒂爾,是因為黎星辰的原因嗎?
嚴州心中的這些疑問傅庭深自然不會解答,一把将喝醉酒的小家夥抱在懷中,傅庭深轉頭看向了坐在一邊的姜常安:
“你們劇組未成年的演員,喝酒你就這麽看着?”
正面遭受傅庭深問責的姜常安此時才知道,一個人的氣場能夠大到什麽地步。
不需要擡高音量,不需要多餘的肢體動作,甚至不需要沉下臉,僅僅使用平淡的語氣,也能讓人感覺到如疾風驟雨般的壓力。
“我……”姜常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能說什麽?
說他勸過勸不住?說是黎星辰主動的?
這話他能說嗎?
“小叔叔……”就在姜常安左右為難之際,被傅庭深抱在懷中黎星辰突然動了動,低聲叫着傅庭深。
“嗯?”傅庭深将放在姜常安身上的視線收了回來,低頭看着在自己懷中有些不安分的小東西,嚴厲的眼神瞬間溫柔下來,語氣更是滴水般地溫柔。
“難受……想回家!”黎星辰說着将臉埋在傅庭深的頸邊蹭了蹭,語氣軟的不行,就像小貓掌心的小肉墊,一下一下地踩在傅庭深的身上。
“好,”傅庭深瞬間顧不上責備姜常安,将小家夥向自己懷中摟了摟,“小叔叔帶你回家。”
轉頭看了嚴州一眼,示意他盡快解決張澤新的事,傅庭深便抱着黎星辰離開了包廂。
傅庭深離開後好一會兒,包廂中的人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氣,同時活泛起來,不過比起一開始的熱鬧,所有人都顯得謹慎了許多,即使交流,也是小範圍內低聲交談:
“那就是星辰弟弟的小叔叔?看着好年輕啊,還不到三十吧?”
“我知道他是誰!”
“是誰?”
“剛剛星辰弟弟說了一聲‘傅庭深’,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他應該是傅家現在的當家,傅七爺。”
“不會是……傳說中那個傅七爺吧?”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竊竊私語讨論的人,都閉了嘴,傅七爺啊,他們就是向上拼命爬一輩子也夠不上的人物,怎麽敢私底下多加議論?
但是明面上不說了,私底下也不是不能讨論,膽大如林蒙蒙,當即掏出手機,點進微信中一個名為“星辰弟弟後援會”的群中:
是萌萌呀:不是我說,莫名覺得星辰弟弟和七爺之間CP感十足,是我的錯覺嗎?
是小溪呀:不是你的錯覺,在七爺面前弟弟一下就軟下來了!
是萌萌呀:突然想站CP,快來人打醒我!
是花花呀:弟弟還沒成年,你們是魔鬼嗎?
是小溪呀:但是氣場真的是……太合适了!即使弟弟表現地軟糯,但也完全不遜七爺!
……
而在“後援會”讨論中,氣場完全不遜傅七爺的星辰弟弟,現在正窩在傅七爺懷中裝死呢。
不要問他為什麽裝死,害怕就對了!
想當初陛下剛登基之時,東宇便趁着南原國大戰後皇權交替防備薄弱之時,大肆進入南原國國土中燒殺擄掠。
不僅侮辱南原國中的婦女,甚至連小孩也不放過,更有甚者将南原百姓當做畜生百般奴役,所到之處可以說是民不聊生。
沒曾想陛下在得知情況後,連內憂也顧不上解決,便立刻揮兵直下,殺入東宇京都,将東宇皇城一城之人屠戮殆盡。
彼時不少大臣勸說陛下,屠城有傷天和,更有損南原國的名譽,為天下所不齒。
但陛下絲毫不為所動,當時陛下就曾說:
“兩國交戰,勝敗乃常事,兵敗之後,城池朕并非不能相讓,但他東宇卻百般淩·辱我南原百姓,如今僅屠東宇一皇城,便是朕對他們最後的仁慈!”
由此便能看出,陛下并非什麽善男信女,甚至有着所有君王都有的心狠手辣。
國師大人不過是仗着陛下的寵愛,在陛下身上大肆放縱,拉屎撒尿。
現在感受到傅庭深身上的低氣壓,國師大人自然就是裝死。
“才多大?就敢喝酒?還喝這麽多?”不知道黎星辰內心想法的傅庭深在将小家夥帶上車之後,越想越氣惱,直接在小家夥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嗡——”
黎·裝醉·星辰感受到傅庭深的動作,只覺得一股熱氣直沖腦門,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被人打屁股,這找誰說理去?
“還敢不敢了?嗯?”傅庭深說着又在黎星辰的屁股上拍了拍。
“小叔叔!”害怕傅庭深繼續,黎星辰顧不上裝死,連忙出聲,同時從傅庭深的懷中擡起頭來,眼中滿是委屈。
你幹什麽呀?為什麽打我呀?
讀懂黎星辰委屈的眼神,饒是傅庭深也略微有些尴尬。
正直如傅七爺,自然不會承認,在打完第一下之後,他便已經消了氣,不過是因為小家夥屁股肉乎乎的,手感Q彈,讓人回味,才找理由打了第二下。
“小叔叔,”見傅庭深臉色有所緩和,黎星辰重新趴進他的懷中,借着酒勁大肆吃着嫩豆腐,“小叔叔,我真好喜歡好喜歡你!你也喜歡喜歡我,好不好呀?”
一句好不好,說的是極為委屈,仿佛傅庭深不答應,他便能直接哭出來似的。
嘴上說着委屈,但手中的動作卻極為霸道,不僅将手從傅庭深的衣擺中鑽了進去,還又摸又揉,極為嚣張。
感受着小東西口手不一的舉動,傅庭深低笑出聲,卻沒有阻止,沉着嗓音回答了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