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床品不好

兩人回到侯府,孟長寧看着謝錦随忙上忙下的,倒是一點都不嬌氣。

“你輕功不錯。”孟長寧看着正在給她揉肩膀的人,随口道。

“還行,保命可以。”謝錦随手上的動作不停歇,大夫說了這手要是不好好保養,只怕是真的要廢了。

“哪裏學的?”

“我爹教的。”謝錦随的話語沒有絲毫波浪,可孟長寧心裏卻是疑窦叢生。她記得郁侯是承化七年去世,比她父親早了三年,那時候的謝錦随應該也是十歲稚兒。

“那我之前欺負你的時候,你為何不躲?”有這般好輕功卻偏偏裝作完全不會武藝的纨绔子弟,被她欺負得團團轉,也是有趣。

謝錦随避而不答,“好了。”用清水将自己手上沾着的藥膏洗去,然後躺床上蓋着被子睡覺。

肩膀上的疼痛消去了不少,孟長寧躺在另一側,感受着他均勻的呼吸聲,許久之後,“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沒有回應。

夜很長,夢也很長。

這日孟長寧在書房寫字的時候,長青突然送來一個紫檀木盒子,上面的花紋雕刻精細,打開一瞧裏面竟然是一枝白玉簪子,上面雕刻着一朵紫菀花。

孟長寧拿着簪子,心中恍惚,“左路送的?”

長青應是。

“送東西的人可還留了什麽話?”

“說是算作夫人的新婚禮物,來日若是有緣,興許還能再見。”

長青瞧着這簪子不知道有什麽特別之處,為何孟長寧神色大變。她瞧着左右換錢也不過是幾百兩紋銀的事情,夫人如今見得多了,不該如此吃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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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有緣再見?”謝錦随一腳踏入書房便聽見了這話,随口一問。孟長寧聽見他的聲音趕忙将簪子放回盒中,假裝不重要地扔在一旁。

謝錦随看見她面前狗爬一樣的大字,“啧啧”兩聲,拿起旁邊一幅字,對着光線裝模作樣地欣賞,“不錯,比起你的紅蓋頭還是勉強能入眼的。”

孟長寧搶過自己的字,“我謝謝你啊,你要是沒事就趕緊走,少在這兒風涼話。”

“那可不行。”謝錦随抱肩,“娘說了,叫我好好教你練字。”

“切——”孟長寧賞他一個大白眼,謝錦随最近抓着她的漏洞就是一頓損,怎麽都不放過。“你最近怎麽不出府了,我可沒拘着你。”

“新婚在家,旁人哪有娘子有趣。”謝錦随雙手撐着書桌,眸光流轉,深藏的笑意讓人無端亂了心神。

孟長寧輕擡眼睑,伸出手掠過謝錦随的耳邊,被觸碰到的肌膚驟然發燙,只見孟長寧将他肩上的散發勾至而後,然後胸有成竹道:“是沒錢了吧?”

謝錦随的笑卡在了嘴邊,“世事艱難,娘子何必直白。”

“聽木夏說,婆婆叫賬房停了你的月俸,你的小金庫撐不住了吧。”孟長寧嘴角帶着奸笑。

“娘子,身為罪魁禍首,你可要有些自覺才好啊,不然你就不怕我做出些什麽狗急跳牆之事來。”

要說謝錦随進來可是許久沒有在晉州城的風月場所出現了,纨绔子弟的排行榜上名次都要下降了。

“誰叫你前夜搶我被子!自己有被子不蓋偏來搶我的,叫我流鼻涕流了一天,若不是我身體好,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你活該!”

說到此事就來氣,這謝錦随睡覺也忒不老實了,占據了大半張床不說,自己的被子睡着睡着就掉地上了,還來搶她的!

孟長寧半眯着眼,目露兇光,“謝錦随,你從前與別的女人睡覺也是如此嗎?就沒人說過你床品不好?”

謝錦随差點沒被她的話給嗆死,見屋裏還站着長青,立馬捂住孟長寧的嘴,“你瞎說什麽呢!孟長寧!”

“唔唔唔——”

長青眼觀鼻鼻觀心,最後想起自己廚房還有事沒幹,随便行了個禮就出去了。

謝錦随這才放開孟長寧的嘴。

孟長寧一抹自己的嘴巴,“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你一個姑娘家這麽大膽做什麽!”謝錦随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切——自己床品不好,還不讓人說了。”孟長寧低聲嘀咕。

謝錦随懶得理她,他又沒和旁人睡過,旁人怎麽知道他睡相是好是壞,只這種事是絕對不能叫人知道的,尤其是孟長寧。不然他晉州第一纨绔的名號還如何保全?

謝錦随随意一瞥,瞧着桌上一盒子倒是很精致,拿起來一瞧,“這是什麽?”

“左路送的新婚禮物。”

謝錦随本還想瞧一瞧是什麽好東西竟要用上好的紫檀木來收納,一聽絲毫左路送的瞬間失去了興趣,放回原處,不屑地哦了一聲。

孟長寧見他小氣吧啦的模樣,覺得好笑,也不知道天天和左路吃什麽飛醋。她拿起筆,又開始練字。只是這練字比起練武可要辛苦多了,點橫豎撇捺皆有講究,怠慢不得一絲一毫,還總要待在一個小房間裏,真是悶死人。

謝錦随看看她練的字,又狀似無意地瞥瞥旁邊的盒子,“他就沒留什麽別的話?哦!方才說有緣再見的就是他吧!”

孟長寧瞧着他一驚一乍,手一抖,一滴墨暈染了一大片在紙上。

她擡頭,笑得輕慢不羁,然後道:“是又如何。”一擡手便在謝錦随的臉上落下自己的墨寶,“你有什麽意見嗎?”

謝錦随一摸自己的臉手上全黑了,臉也黑了,“孟長寧!”

“诶——”

他翻手将墨水也抹在孟長寧的臉上,可孟長寧反應比她快,一退便避開了。兩人在書房裏你來我往,紙張筆墨漫天飛舞,謝錦随勢必也要讓這個女人嘗嘗什麽叫墨香的味道!

木夏剛踏進書房要通禀的時候,一本《增廣賢文》“啪”的一聲砸在他的臉上,然後順着他的俊臉往下滑落。

瞅着屋裏紛飛的紙張,他在心裏哀嘆了一聲,看來收拾書房的下人又有得忙了。

“有事為何不進去?”長青端着湯藥來的時候就瞧見木夏在門口一副郁悶糾結的模樣。

木夏擡頭,沖她道好,然後嘆口氣示意她自己看。

長青剛要進門,兩只筆飛過來,好在她反應敏捷,往旁邊一躲才避免了禍事,只是“啪”的一聲,藥碗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帶着湯藥四分五散歸天了。

屋裏的兩個人聽見這聲響,也立刻停了下來。

謝錦随拉開們出來的時候,頭發衣裳全都亂成一團,不說話維持着自己高貴的模樣與氣質,步履匆匆離開,木夏疾步跟上。

孟長寧也好不到哪裏去,長青無奈,服侍她收拾好之後又下去煎藥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孟長寧還以為謝錦随不會有臉出現,誰知道他竟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坐在孟長寧的對面。

謝母剛想訓斥兩句,他便先開口道:“承平王府遞了帖子來,說是七月七的乞巧節邀我與長寧前去賞燈。”

謝母蹙眉,“這女兒節都是未出嫁的男女前去的,他特意邀請你們做什麽?”

謝錦随口氣有些硬,“不知道,誰知道他想做什麽。”

“我瞧着倒像是萱兒的做派,她既然是發了拜帖,那你便去瞧瞧吧,順帶也幫着長寧認一認人。”

謝母發言,謝錦随哪敢不從,“嗯。”

晚飯過後,孟長寧先回的房間,謝錦随進來的時候,孟長寧正在擦拭着架子上的銀槍。

謝錦随繞到她身後,“你很喜歡這柄槍。”

孟長寧摸着上面的劃痕,有深有淺,有的護養好了已經看不見了,有的像是一道刻進了骨髓的疤痕,永遠镌刻在了上面。

“我在戰場三年,都是它陪着我的。”

暗黃的燈光搖曳,人影散落在牆壁之上,她專心致志地擦拭着手裏的□□,黑眸深深,低下頭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頸,弧度優美。

謝錦随忍不住開口:“孟長寧。”

“嗯?”

“有沒有人說過你擦拭銀槍的時候很勾人?”

謝錦随本以為她下一句就要暴跳如雷來揍自己了,可她竟然歪着腦袋,停下手裏的動作,仔細思忖了一瞬,正色答道:“有。”

“誰?”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搶他的臺詞!

“明月嫂子。”孟長寧回憶着往昔,“有一回我受傷了,明月嫂子給我送東西的時候瞧見了,就這麽誇我。”

她話語中的懷念想忽略都難,謝錦随目色一暗,“你很懷念他們?”

孟長寧舉着銀槍對着燈光細看,銀槍反光,還能看見裏面已經變形了的人影,“懷念啊,我所駐紮的地方叫連宋城,從前是宋國的城池,只是後來宋國滅亡,被大慶、大夏和大周三分國土。由此連宋城才歸入了我大慶的疆土。”

她放下銀槍,開始細數連宋城的風土人情,“連宋遠處靠着大漠,平日裏黃沙漫天,想躲都躲不了,出去一趟便是一身灰塵。生活雖是貧苦了一點,但連宋人很熱情也很有趣。”

孟長寧說到自己認識的人,臉上掩飾不住的雀躍,“蕭大哥和明月嫂子就是連宋人,他們經營着一家酒館,平時大家累了,就會去明月酒館喝上一杯。”

她又想起什麽好玩的事情,“對了,明月酒館的頂樓是真的可以看見連宋城最美的明月,視野寬廣,一覽無餘,大漠裏的明月要比晉州的高,看起來也更冷清,可是大家在一起也就不覺得冷清了,不過要去得早,不然就叫別人占了地方了。”

那一夜謝錦随都在聽她講述連宋的風景和軍中的趣聞,忍不住也帶上了羨慕和好奇,他想有朝一日他也要去瞧瞧,只是後來他看見了連宋的風景卻也看見了遍地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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