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圓圓給你加糖
宮宴回來之後, 已經是二十七了。
孟長寧和謝錦随就忙着府裏過年的事情, 到處都開始挂紅燈籠,貼喜字,一片兒喜氣洋洋的,襯托得人也歡喜精神。
孟長寧還命長正和長青回孟家去看了看,順便送點兒過年的東西,長青回來說新來的兩個小厮把母親和嬷嬷照顧得很好, 母親近些日子還能下地走一走了。
孟長寧一高興, 大手一揮就給長青放了一個假,至于她去哪兒嘛……聽聞城東有個窮酸的讀書人, 過年開春, 三月份就要準備童生試了, 也不知道這次考不考得上……當然這些孟長寧可不會戳破。
謝錦随回房的時候,孟長寧正在和婆母一起學剪紙。
謝錦随這段日子可是勤學好問得不行, 上完課還要自己在書房裏溫習一個時辰,學問長進得也快,連李耀江有時候都會被他問住。
下午的武藝課也是, 這些日子孟長寧與他對打, 有時候都會覺得若是不使出十二分的力氣便要敗在他手上了。
他帶着一身寒氣走進來, 孟長寧眼裏亮了一下, “來了。”
謝錦随嗯了一聲,脫了帽子,站在火爐旁驅了驅寒氣,才坐到孟長寧旁邊。
他拿起孟長寧手邊放着的一個成品, 笑了一下,“這是……豬嗎?”
孟長寧瞬間被人澆了盆冷水,苦着臉把剪紙搶回來。謝母也一巴掌拍在謝錦随腦袋上,“胡說八道什麽呢?這明明是只鴨子,你瞧這腿都瞧不見的,必然是在凫水!”
這麽一說,孟長寧的臉更臭了,“娘,這是……兔子……鴨子哪裏有耳朵嘛……”
“哈哈哈——”她一解釋,謝錦随先繃不住大笑起來,謝母也一陣尴尬,“哈哈,兔子哈,兔子好……”
孟長寧長嘆一口氣,假裝可憐道:“看來我是沒有這個天分,成不了一代剪紙大師了。”
謝錦随毫不客氣地接言嘲諷,“你還想做剪紙大師?癡什麽心妄什麽想呢?你忘了你當初的紅蓋頭上繡的什麽鬼畫符了?”
孟長寧聞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然後擡手就取下了謝錦随腰上的荷包,收回自己懷裏,“嫌醜是吧?有本事你就別求着我繡啊!更別天天帶着招搖過市啊!現在全晉州都知道我繡活兒幹得不好了,都是你的錯!”
Advertisement
謝錦随立馬犯慫,好聲好氣讨饒道:“哪裏哪裏,娘子親手繡的,我怎麽敢嫌棄!”這可是他背了好長一篇文章才向孟長寧讨來的彩頭,可不能就這麽給收回去了。
謝錦随又小心地把荷包給搶了回來,然後好好地挂在自己腰上,這才覺得滿意了。
“哼——”
謝母在一旁瞧着,心裏歡喜又假作嘆氣的模樣,孟長寧忙問:“娘怎麽了?”
謝母放下手裏的剪紙,打量着孟長寧的肚子,“我瞧着你們這感情也不算差,怎麽就還沒個動靜呢?”
孟長寧一時啞言,這段時間臨近年關,孟長寧和婆母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免不了又談到了這個話題。
孟長寧尴尬一笑,小手在案桌底下戳一戳謝錦随的腰,示意道:你快回話!
謝錦随接收到自己媳婦兒的求救信號,自然是身先士卒,當仁不讓。
他一把摟住孟長寧的腰,笑道:“娘啊,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長寧嫁過來才半年,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有消息。再說了,我們感情好,不是更不用擔心嗎?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謝母瞧着自己兒子這副不着急的模樣,心道這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把剪紙收起來,“算了算了,随你們吧,我可告訴你們啊,你們最好是早些給我弄出個孩子來,不然以後我老了可就抱不動了。”
謝母起身,“今日就到這兒,你們小兩口膩歪吧,我去看看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
“母親慢走。”二人連忙起身相送。
好不容易把長輩送走,孟長寧長籲一口氣,将方才淑女端莊的模樣扔在一邊,伸長懶腰就往床上一趟,眯着眼睛道:“這剪紙啊也是個費眼睛的事兒。”
身旁的被子陷了下來,謝錦随也躺在一旁,“還是個廢腦子的事兒。”
孟長寧躺下就開始昏昏欲睡,耳邊傳來不太真切的聲音。
“長寧。”
“嗯?”孟長寧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就沒什麽意識了。
謝錦随自己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見沒人回應,轉頭一瞧人已經睡着了,不由得輕笑,“這倒床就睡的習慣倒是沒改。”
然後把人抱起來放進被子裏,蓋得嚴嚴實實的,他也脫了衣裳側卧在一旁。
盯着孟長寧恬靜的睡顏,不知為何心中格外安寧,謝錦随伸出手描摹她的面容和輪廓,長得也不是天仙,偏偏就叫人上了心。謝錦随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後摟着她的腰自己也補一個覺。
風雷谷,孟長寧渾身是血地看着周邊屍堆成山,血流成河。
她掙紮着從死亡堆裏爬出來,可撐着長鶴銀槍還未走遠,便摔倒在地,閉眼前她似乎看見了一雙軍靴模模糊糊出現在眼前漸漸走近。
她掙紮着想要睜大眼看清楚那個人到底是誰,可是她做不到,眼睑閉合再無知覺。
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可無論是那一個,孟長寧都不由地伸手想要抓住那個人,想知道他是誰。
她死死地揪住手邊的東西,口中呢喃不清。
眼前的畫面一轉,是黃沙是藍天。
可是,是血染藍天,是血漫黃沙、屍骨成堆。
季川之戰,孟長寧看着姬北城乘着鐵騎追擊而來,他拈弓搭箭,手臂端平有力,拉長了弦。
孟長寧回身也持箭相搏,可是兩箭在空中交彙,孟長寧的箭射穿了姬北城的箭,擊中了姬北城的右胸口。
姬北城的箭卻分為兩支中在了她的腹部和右肩。
身上的痛感已然麻木,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死在了那一瞬間的,她的神志也停頓了,不再思考,不再轉動。她眼睜睜再看着姬北城搭箭,卻雙手無力,頭腦失神不知道反擊亦或躲避。
長箭破風而來,眼看就要落在她的心口,孟長寧不躲不閃不閉眼,就是平靜麻木地看着。
可是下一瞬倒下的人卻不是她自己。
“圓圓……圓圓……”
孟長寧抱住懷中的人,兩個人中了三支箭,長箭将人分隔,彼此想要抱緊都難。
她說:“阿寧哥哥不哭,圓圓不疼……”
她說:“阿寧哥哥笑一笑,圓圓走的時候就不疼了。”
她說:“阿寧哥哥,圓圓要先走一步了。”
她說:“阿寧哥哥,圓圓先去嘗一嘗孟婆湯苦不苦,若是苦,圓圓給你加糖……”
她說:“阿寧哥哥……”
“秦圓!”孟長寧突然大叫一聲,從床塌之上驚起,雙目大睜,額頭冒着大滴的冷汗,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驚恐的狀态裏。
連帶着旁邊衣裳被抓皺巴的謝錦随也一驚,然後坐起身,大喊:“孟長寧!”
遠方傳來的呼喚将她失落的魂魄召喚回來,孟長寧有些恍惚失神地看着旁邊的人一時間竟有些魔怔和茫然。
謝錦随擡手用衣袖為她擦去額角的冷汗。
孟長寧呆坐在床上,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才緩過神來,她輕輕環住謝錦随的腰,哭腔道:“謝錦随。”
“我在。”
孟長寧将頭埋進他的胸口,眼淚陰濕了他薄薄的寝衣,他抱住身前脆弱不堪的女子,用身體的溫度給予她一些力量。
“我怎麽能忘記她呢……”孟長寧有些無法承受這樣沉重的事實,愧疚和自責要将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可她卻無能為力更不敢自救。
上輩子是無盡的戰争,無數的厮殺讓她能短暫的忘懷這一幕。
這輩子,她從回來開始就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這一切,她把自己所有的愧疚和補償都放在謝錦随身上,其實又何嘗不是對秦圓的一種補償呢?只是為什麽老天都讓她重來一次了,卻不讓她回到可以救下秦圓的那一天呢。
孟長寧無力又疲憊。
若是當時她沒有愣神,也沒有麻木,一定可以接住那支箭救下秦圓的。一定可以。
姬北城說她不配為将,他說的沒錯,如今的孟長寧根本就是個懦夫。她沒有辦法再回去面對那個布滿了秦圓鮮血的戰場,更無法面對殺死秦圓的姬北城。
哪怕她知道上了戰場就會有這麽一天,他們彼此各為其主,可她心中的恨卻無法讓她理智,這樣的她上了戰場只會意氣用事,她再也不是那個可統帥千軍卻眉頭不眨的孟長寧,她做不到心如止水地看待這一切了。
姬北城為什麽要來,孟長寧心中充滿了怨恨,她既不能手刃仇人又不敢自殺謝罪。這樣的她活得就像是躲在陰暗的地溝裏的一只臭老鼠,陽光普照的地方她不能去,陰暗的地獄她不敢去。
好不容易掩蓋,好不容易催眠自己忘卻的事情,他一來,那雙充滿了煞氣的眼睛一瞬間就能讓她想起那些掩藏許久的噩夢。
她控制不住地顫抖,連靈魂都在發顫。
季川之戰使她成神,卻也成了她的心魔。
現在的她上不了戰場,不僅僅是因為身份,還是因為她已經失去了站在戰場上的能力和勇氣。
如果戰争只會帶來無辜的傷亡,那為什麽還要戰争,以戰止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求和雖然屈辱卻不再有人死亡,這樣……不好嗎?
秦圓的死動搖了她的信念,動搖了她一直以來堅持的信仰。
每想一分,孟長寧心上的石塊重一分,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催更?哼——
要看夥伴們的彩虹屁夠不夠響,
夠的話就考慮加更~
不夠不夠就……存稿箱定時發布見面~
——
小夥伴們快收藏啊快收藏,
我家大大都着急了——
我也開始慌了~
這下不用催我也要爆肝加更了,
一個小時五百字的娃娃要考慮一天寫六千字,
好慌。(真的是一點存稿都沒有了)
不過大大誇我文好,我感覺有被安慰到。
我才知道我待了一周的勵志人生榜是個冷榜。
(沒錯,我就是這麽憨憨,不知道是個冷榜還笑嘻嘻了一個禮拜)
旁邊的一周都只漲二三十個,
我發現我漲了一百個,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