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補

翟似錦會答應跟陳熠去青樓, 是因心腔裏那股突如其來的沖動。她想了解陳熠背後的故事。

她也怕, 怕陳熠跟李謙會有所牽扯。

前世裏,李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夥同大皇子逼宮謀反,作亂犯上,死有餘辜。

陳熠是長寧帝的心腹,他絕不可以跟李謙有關聯。

翟似錦離開陳府時, 特地跟陳熠再三交代, 等下次陸三去醉仙居時,他一定要派人去知會兒一聲。

随後她回府關起門來, 睡了個不太舒坦的回籠覺。

再睜眼時, 已是黃昏時辰。

窗外天色黯淡, 橘紅的霞光映在窗紙上,從窗格裏照射進來, 她朝外邊喚了聲燕燕。

“郡主這一睡睡了半日,您現在餓嗎,可要傳膳?”燕燕進屋來, 一邊伺候她穿衣, 一邊彙報道:“公主那邊也是剛醒不久, 已經吩咐廚房送了吃食過去。”

翟似錦搖頭, “懶得折騰了,我去看看宜樂。”

趙宜樂宿醉一天一夜,頭疼得很,正讓素鈴端着熱粥吹涼了, 一勺勺喂給她。

見到翟似錦進門,立即伸出雙手,兩眼巴巴地瞅着她。

翟似錦沒走過去抱她,而是停在桌前坐下,自顧舀了一碗素粥,“也不看看你昨天那股瘋勁,連睜眼喝口解酒湯都不行,現在頭疼難忍了,怪誰?”

趙宜樂埋頭咕哝了幾句,不服輸地努努嘴,“那表姐你還說呢,你早上趁着我沒睡醒的時候跑出去玩,還不帶上我。”

翟似錦捏着勺子喝了幾口粥,聞言瞥她一眼,道:“你都沒睡醒,我怎麽帶你去玩?再說了,我去找陳熠是為了正事,又不是真的是為了玩。”

趙宜樂撇撇嘴,擺明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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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鈴忙在中間勸和,“公主您還是少說兩句吧,昨夜您擾得郡主一夜未睡,她為了照顧整宿都沒合眼,您要是還故意找茬,說不定郡主就要趕咱們回宮去住了。”

趙宜樂面色羞愧,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翟似錦抿嘴笑了笑,喝完一碗粥,把碗交給燕燕,讓她幫忙再添上一碗。

門外這時突然響起管家的禀報聲。

“郡主,外面有人自稱是陳廷尉的近侍,說找您有急事。”

翟似錦稍一蹙眉,還沒作聲。

趙宜樂已撐起身來,拂開素鈴喂來的粥,又開始朝翟似錦擠眉弄眼,“陳廷尉啊。”

翟似錦見素鈴好奇地望過來,當即便對趙宜樂冷了臉,“喝你的粥。”

敲打完趙宜樂,她才轉頭對門外道:“陳廷尉的近侍不少,來的是哪個近侍?”

管家的聲音傳進來,“他說自己叫費康,有事要當面跟郡主講。”

“費康?”翟似錦訝然,“都這麽晚了,他來做什麽。”

燕燕卻是差點沒捧穩手裏的碗,驚得後背脊梁骨直冒汗,連忙勸道:“郡主,您不能去!”

翟似錦還沒反應過來,“去哪兒?”

燕燕死咬着下唇,結結巴巴道:“醉仙居啊……”

翟似錦一默。

聽到這話的趙宜樂爬起來,驚詫問道:“醉仙居是哪裏?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翟似錦皺皺眉,恨不得上前把趙宜樂的嘴巴堵上才好。

……

……

夜色幽深,明黃的燈籠被風吹得晃來晃去,翟似錦特地穿了件不起眼的墨藍色襦裙,戴着帷帽遮臉出了門。

費康站在門外等她,沒覺着她的裝扮有何不對,反倒是被她身後穿着男裝的趙宜樂吸引了目光。

“郡主,三公主這是……?”

翟似錦隔着帷紗回頭掃了眼趙宜樂,亦是一臉的生無可戀,嘆氣解釋道:“剛才不小心被她聽到要去醉仙居,現在非得要鬧着一起去,讓她扮作我的小厮,應該沒問題吧?”

費康臉色尴尬,不太确定,“應該……沒問題吧。”

翟似錦牽着趙宜樂朝巷子口的馬車走去,臨了臨了,還是回頭跟燕燕和素鈴吩咐了番,“你們回去歇着吧,記得閉緊嘴巴,我和宜樂今晚哪裏都沒有去過。”

兩人連連點頭。

翟似錦滿心惆悵地牽着趙宜樂上了馬車。

一撩簾子,裏頭端端正正坐着個陳熠。

陳熠嘴角微微笑,目光落至趙宜樂身上時,笑容漸漸消失,有些欲言又止。

翟似錦有心解釋,馬車外傳來素鈴的聲音,“燕燕妹妹,你行行好告訴我,那醉仙居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陳熠聽見了,“……”

翟似錦沒話解釋了。

陳熠掩嘴咳了咳,往旁邊挪着位置,故作閑适地問,“郡主為何将公主也一并帶來了?”

翟似錦只覺滿滿的罪惡感,“我跟她解釋過了,可她覺得青樓也很好玩,偏要一起去,還扒了我府上小厮的衣裳,不去的話就要哭鬧。”

若非實在沒轍了,她肯定不會把趙宜樂捎帶上。

兩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然深夜到青樓去,這事要是傳出去了,長寧帝的老臉恐怕都要被她倆給丢幹淨。

想到這個後果,翟似錦的心拔涼拔涼的,再三叮囑趙宜樂,“記得少說話,更不要東張西望,免得惹人注目。”

趙宜樂從袖裏掏出一柄小銅鏡,借着窗外月光理了理剛梳上去的冠髻,扭頭對翟似錦笑了笑,“曉得了。”

陳熠叫費康駛着馬車去醉仙居,才笑道:“公主雖鮮少出宮,但京城裏認得你的權貴公子也不少,你為何不跟郡主一樣,戴着帷帽示人?”

趙宜樂收好小銅鏡,皺起眉頭道:“帶着帷帽多麻煩,我還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呢,可得瞧仔細了。”

翟似錦冷不丁敲了敲她額頭,咬牙恨恨道:“瞧什麽瞧,規矩點,要是不聽話我現在就趕你下車去,趕緊回去睡覺。”

趙宜樂捂着被敲疼的額頭,眼底包着兩汪淚,“表姐你別啊……”

翟似錦故意板着臉,語氣十分唬人,“那就聽話,不要在外面闖禍。”

陳熠一時看得興起,翟似錦杏眸裏的驕縱模樣落在他心頭,酥酥癢癢的,巴不得自己挨她訓兩句才好。

可趙宜樂确實快被她吓哭了,弄得他杵在旁邊顯得忒不厚道,于是他幫忙攔住翟似錦的手,勸道:“郡主快別打了,這要再重些,打得公主額頭落了青,可就不好看了。”

趙宜樂仿佛找到了靠山,腰背瞬間直起來不少,“就是就是,陳廷尉你可得管管表姐,她最近脾氣蔫壞了,總是打我出氣。”

翟似錦:“??我總是打你?”

陳熠握住她手腕離趙宜樂遠了些,嘴角微翹起,“公主年紀小,你跟她置什麽氣。”

翟似錦被他勸着,心裏還是不舒坦,生怕趙宜樂會壞事。

陳熠一邊擋住她的手,一邊偏頭看了眼趙宜樂,“公主一會兒可得好好聽話,要是惹出麻煩來,臣就得替你挨郡主的打了。”

趙宜樂立即指天立誓,神情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了,“陳廷尉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和表姐添麻煩的!”

陳熠松開翟似錦,對她挑眉笑,“郡主消消氣。”

翟似錦消停了些,不再跟趙宜樂玩鬧,收回手安靜坐着。

很快,馬車停下來。

費康在外邊喚道:“公子,咱們到了。”

陳熠起身去撩開簾子,先讓翟似錦和趙宜樂下馬車。

高樓燈火亮如白晝,映照着湖面水光潋滟,沿街或是孩童嬉鬧聲,或是攤販吆喝聲,耳畔恍惚還能聽見陣陣琵琶音,絲絲纏綿,媚而不俗。

翟似錦隔着帷紗看向醉仙居門口,來往皆是華服錦裳,環佩叮當,其中好些還很面熟,只是她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陳熠邁開長腿往醉仙居走了兩步,回頭看向站在原地的翟似錦,嘴角微動,突然不知該叫她什麽。

費康最懂自家大人的心意,當即上前拱手道:“姑娘,公子在前面等您呢,一會兒進去了您不用緊張,跟公子去二樓雅間裏坐着就是。”

翟似錦輕輕颔首,示意身側的趙宜樂跟上。

快要進門的時候,她忽地側目望向費康,“以前你們常來?看起來你們對這兒很熟悉。”

費康:“……”

他擡臉朝前邊的陳熠看去,發現他已經邁進醉仙居,悄悄咽了口唾沫,頭皮發緊地道:“倒也不是常來,只是偶爾公務需要……”

翟似錦淡淡一笑,沒再作聲。

費康老實地跟在後面,心裏有些打鼓,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自家大人的老底兒揭了。

四人循着悠揚的琵琶聲踏進醉仙居。靡靡之音繞梁不絕,晃眼的媚色和春情漾蕩于其中,大堂裏人聲鼎沸,不乏官宦子弟沉溺于此。

翟似錦遮了遮帽檐,亦步亦趨跟在陳熠身後,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趙宜樂是否跟上來。

趙宜樂從未見過這樣熱鬧的地方,忍不住好奇四處亂看。

翟似錦偏頭睨她,道:“別亂看。”

醉仙居裏來往的男子,平日裏見過多少嬌美女子,但憑一眼都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裝。

趙宜樂眉梢微微皺起,即便垂着腦袋,眼角餘光仍忍不住四處打量着。

立即有穿着花哨的鸨母走上前來招待,“陳爺!您可許久沒來了!”

陳熠将手裏的折扇挽了道扇花,輕颔首笑道:“樓上開了雅間,派人送些酒水吃食來,稍後若是聽到什麽響動,不許來打擾。”

鸨母一邊聽着,一邊斜眼觀察旁邊戴着帷帽的翟似錦和一身男裝的趙宜樂。

“原來陳爺這回自己帶了人啊,那奴家就不讓春紅幾個去打攪您了。”

鸨母叉腰揮了揮手帕,濃烈的香粉味頓時揮散開來。

翟似錦聞不慣太重的味道,下意識往身邊躲了躲,剛好捉住陳熠的胳膊。

陳熠身子微僵。

鸨母圓胖的臉笑了笑,啧了兩聲,扭頭兩個夥計吩咐剛才陳熠說的話,然後轉身走了。

翟似錦帷帽下的面色微赧然,忙松開陳熠,抱歉道:“不好意思。”

“沒事。”陳熠嘴角噙笑,擡腿走在前面,“先上樓吧。”

幾人随陳熠走上二樓,進到靠裏側的雅間內,與外邊大堂的喧鬧截然不同,雅間內寂靜如許,香爐熏着淡淡的果香,令人很舒适。

費康迎着翟似錦和趙宜樂進了雅間,留在外面關上門。

翟似錦自顧在臨窗邊的方桌前坐下,杏眸微閃着看向陳熠,“剛才聽他們喚你陳爺,看起來你經常來這裏?”

陳熠一愣,看了眼守在門外的費康,微垂着眼睑道:“不算常來,偶爾來也只是為了公事。”

趙宜樂插嘴道:“那方才鸨母說的春紅姑娘是誰?好像姑娘還挺多?”

她渾然沒察覺到陳熠面上的尴尬,自顧掰着手指頭算,“方才鸨母說‘她們’,起碼得三個吧?陳廷尉你是不是不老實啊,背着我表姐在外面都幹了什麽啊?”

陳熠擡手撫額,眉心開始突突地跳。

翟似錦原就是好奇一問,萬萬沒想到趙宜樂居然能想到這麽多,帷帽下的眼睫輕輕眨了眨,她故意不喝止趙宜樂,只等着看陳熠會怎麽解釋。

不料陳熠擡了擡眼,目光穿過翟似錦,悠悠落在趙宜樂身上,語調微沉道:“我若說,我往常都是陪太子殿下來的,公主信嗎?”

趙宜樂:“???”你把黑鍋甩給我皇兄,我為什麽要信你?

翟似錦摘下帷帽,轉頭看了眼特殊木格制的窗戶。剛才他們還未上樓時,她就注意到這種窗戶在外面視線有限,根本看不到雅間裏,但現在她坐在窗邊,又能輕易看到一樓大堂的景況。

趙宜樂還在惱陳熠拉趙奕下水的事,氣得三步并作兩步,小跑過來摟着翟似錦的手臂,有些急了,“表姐……”

全然是告狀的語氣。

翟似錦懶懶地靠着桌沿,凝神看了眼陳熠,見他凝重地望過來,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有點撞破別人的秘密的感覺。

剛才她就是開個玩笑,趙宜樂鬧得真情實感,恐怕是有些難以承受。

“诶,說好的不鬧事,我們跟着陳廷尉出來是為了查案的,可不是叫你胡鬧的。”翟似錦拍着她的肩,哄道,“快別鬧了,要是耽誤了陳廷尉辦案,我以後再也不帶你出來玩了。”

趙宜樂不甘地吸了吸鼻子,壓根将陳熠來時為她挨打的話忘到了九霄雲外去。

陳熠在旁邊瞧着,險些失笑。

門外很快來了夥計,想必是送酒水點心的,不過人卻沒進來,低語幾聲過後,是費康端着果酒糕點進來,還有兩碟綠茶味的瓜子。

翟似錦出門之前只喝了一碗素粥,現在肚裏還空着,看見費康手裏的玫瑰蓮蓉糕模樣精致,先伸手拿了一塊吃着墊肚子。

趙宜樂一看有吃的,立馬抓了把瓜子磕起來。

雅間裏清淨,陳熠坐在方桌旁,看着一樓大堂正中央的高臺微微出神。

時間緩緩過去,原本喧鬧的大堂忽然安靜下來,一陣清揚的箜篌聲起,連場中醉人的琵琶聲都成了托襯,直叫衆人被那把箜篌的主人吸引了目光。

陳熠用扇尖敲着掌心,将費康叫進來,吩咐道:“派人守着對面的雅間,等陸三闖過來了,直接按着打。”

費康領命,拱了拱手才出門去。

翟似錦對這樣拍賣花魁的事情不感興趣,一碟糕點還沒跟趙宜樂分夠吃飽,撐着下颚,和趙宜樂一起眼巴巴望着陳熠。

陳熠偏頭看着她倆,微微皺眉道:“二位沒用晚膳?”

翟似錦輕微颔首。

趙宜樂鼓着腮幫子,很是羞恥地道:“我和表姐都睡了一整日,醒時只來得及吃了一碗粥,就被陳廷尉你叫來醉仙居了……”

陳熠臉上的表情幾經變換,最終輕笑了下,喚人去準備了些飯菜過來。

“下次要是餓了就直說,幾塊點心吃不飽的。”

翟似錦跟着趙宜樂一塊挨了訓,很是沒面子,顧着等會兒會有人進來,便重新将帷帽戴上。

趙宜樂尚還趴在桌面上等吃的。

與此同時,大堂裏的箜篌聲也停了下來。

鸨母出現在高臺上,牽着那位彈奏箜篌的姑娘開始叫價。

翟似錦問道:“她是陸三的人?”

陳熠能出現在這裏,是為了陸三,如今虛耗一晚上,終于等來了這麽一位被拍賣的花魁,應該是跟陸三有點關系的。

陳熠聞言點了點頭,“陸三喜歡這個姑娘,可惜身家不夠,贖不去她,所以才會每隔幾日就來醉仙居留宿一夜。但今夜有所不同,鸨母突然與人做了交易,要将這位姑娘賣給岑将軍的小兒子,這也是我突然讓費康找你出來的緣由。”

翟似錦聽明白了。

因為陸三心愛這位彈奏箜篌的姑娘,所以今夜勢必會出現在醉仙居,興許還會跟那岑将軍的小兒子來場一擲千金。

不過翟似錦想到了另一處,“可你不是說,陸三他沒什麽身家嗎?”

陳熠朝她輕揚嘴角,“原本他是沒錢的,可是上次他接了任務,雖未取到我性命,但那點賞錢已足夠他從醉仙居贖人了。”

翟似錦愣住,旋即苦笑了下,移開目光。

大堂裏開始叫價。

從五十兩開始,一連蹿到三百兩。其中大抵是因為那位姑娘相貌算不得上乘,只有一手箜篌彈得好聽,但他們隔壁雅間的客人,卻一直再跟價。

醉仙居的夥計敲門送來飯菜,知道陳爺是位不好得罪的主兒,從進門就沒敢亂看,手腳麻利地把飯菜擺上桌,又麻溜地退出去。

翟似錦起身去搭上門栓,才坐回桌邊,擡手摘下帷帽,開始吃飯填肚子。

陳熠坐在窗邊擡價,時不時看一眼翟似錦,她吃東西的樣子十分秀氣,半挽着寬袖夾菜盛湯。對比起旁邊沒吃相的趙宜樂,簡直不要太賞心悅目。

翟似錦察覺到他炙熱的目光,沒來由地咽菜時梗了下,拍着心口緩過來,擡眸橫他一眼,“不是要買下那位箜篌姑娘麽,怎麽不跟着喊價了,萬一叫別人買去了,豈不是叫你白忙活一場?”

陳熠沉默片刻,皺着眉頭遲疑地問,“郡主正吃着飯,誰惹得你,剛才你不是聽見我是為了引陸三現身?”

翟似錦哪裏管得那麽多,飯也吃飽了,心裏也羞夠了,匆匆放下碗筷,用帕子擦擦嘴。

陳熠斂下眸子裏的笑意,轉頭繼續往外面擡價,“三百兩。”

趙宜樂低頭扒着飯,擡頭好奇問了一嘴,“诶陳廷尉,記得剛才就是三百兩了,擡了幾回價,怎麽越擡越回去了。”

陳熠道:“現在是金子了。”

趙宜樂饒是公主,也沒見過這樣撒金子去拍賣一個青樓女子的。

翟似錦飛快瞥了眼陳熠臉上的笑意,忍不住想潑他冷水,“你這樣叫價,陸三萬一太窮,叫不上怎麽辦?”

陳熠眉毛一挑,“他叫不上正好,外面的人我已經安排好了,就等着他過來求和了。”

他話音剛落,翟似錦便注意從木窗望下去,高臺下再也沒了喧嘩聲,一片靜悄悄的,只有對面雅間傳來一道耳熟的聲音,“三百五十兩!”

随後隔壁雅間也傳來跟價,“四百兩。”

陳熠再次往上擡,“四百五十兩。”

翟似錦恍如發現了什麽,笑得眯了眼睛,伸手戳了戳陳熠的手肘,“你……你不是在逗陸三吧。”

她發現了,隔壁雅間的人一直再幫陳熠壓着陸三,把價格一擡再擡。

完成一筆任務,所得銀兩三四百兩金子怕是已經封頂。

陳熠和隔壁這種擡價法子,簡直是當旁人的錢財都是從天上刮下來的。

陳熠聽了翟似錦的話,笑着颔首,算是默認她的猜測。

翟似錦雙手撐着下巴,等了一會兒,卻沒再等到對面雅間叫價,連陳熠說過的那什麽岑将軍的小兒子也沒了蹤影,只剩下陳熠與手下人演雙簧。

“怎麽辦,陸三沒錢了,不喊價了。”她問。

陳熠伸手叩了叩桌子,卻是問趙宜樂,“公主可吃好了?”

趙宜樂愣愣點頭,嘴角還沾着飯粒,“好像吃飽了。”

“那就別吃了,等會要是打起來了,你和郡主記得躲着點,別傷到你們了。”陳熠低笑了聲,看向翟似錦,“郡主聽見了?”

翟似錦頓時失笑,“放心,要是打起來了,我肯定躲得遠遠的。”

陳熠眸中含着笑意。

大堂裏很安靜,沒有人再繼續叫價,鸨母似乎也不急着定錘,只等着将價格再擡高一點。

然而翟似錦他們的門外很快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踹門而入。

陸三勁裝俊俏,跟那日在山頭痞相的綁匪形象不太相同,今日的打扮有些像富家公子。

只是當他剛踹了門,踏進門檻,看見屋裏坐着的三人,其中兩位分外眼熟,當即僵了臉。

陳熠似笑非笑,起身去迎他,同時對四周高聲道:“出來吧。”

旋即不知何處冒出來的數十人,黑衣黑面巾,将陸三強拱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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