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韓諾一，我想旅行結婚。”淺曦抱着胳膊倚在沙發上。
正在拖地的韓諾一擡起頭看了她一眼，“不行。”
“為什麽？”
“你肚子裏的孩子太小了。”
淺曦撇撇嘴巴，伸手拿起茶幾上的薯條。
韓諾一看到，走了過來。“還不能吃。”
她放下薯條，走到了鏡子面前，搖搖頭，“都胖成什麽樣了，不吃就不吃。”
肚子裏的小娃娃已經六個多月了，淺曦走路都不那麽容易了，他還總是時不時的踢她幾腳。
韓諾一拖完地，走過來，看着鏡子裏的她笑着說，“等他出生了，我帶你去旅行。”
“其實，你不覺得現在出去更有意義麽？”淺曦依舊不死心。
“恩，也是。”他眯着眼睛“不過，你不覺得爸媽不會讓麽？”這裏的爸媽指雙方的家長。
“可以不告訴他們呀。”
“你覺得可能麽？”
淺曦瞪了他一眼，韓諾一掐了掐她肉嘟嘟的臉說“好了，換衣服吧，帶你去檢查。”
每個月，韓諾一都會陪着淺曦做孕檢，唐書墨回來以後他陪她的時間變得更加充裕。
淺曦不怎麽喜歡孕檢，總覺得儀器對孩子的傷害很大，但又拗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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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溫潤如水的人他們的原則往往更加不容突破。
檢查完，從醫院裏出來，淺曦像只小貓一樣跟在他身後。韓諾一回頭，“你想幹什麽？”
“逛街。”淺曦吐出兩個字。
韓諾一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走吧。”
聽到這話，淺曦開心的想蹦起來，但也只是想想。現在的體重，蹦起來有難度。
半年沒逛街了，看什麽都是滿滿的新奇。
“呀，龍貓。”淺曦拉着韓諾一進了一家龍貓店。“能買麽？”
“可以啊。”
淺曦飛快的拿起了三只龍貓，兩只小的，一只大的。抱在懷裏跑到收銀臺。韓諾一跟在身後，付錢。
“韓諾一，我覺得我的人生金燦燦的。”她笑着說。
韓諾一寵溺的看着她。
突然感覺身後出現一股風，他條件反射感覺到有危險轉過身把淺曦拉到身後。
還沒說話，肚子便被捅了一刀。他低頭看着帶血的刀子被拔出，“梁宇？”
梁宇看到手上的血，慌張的扔掉了刀，“我沒想殺你，可你一條活路都不給我留。”
淺曦回過神，扶着韓諾一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韓諾一，你挺着，我馬上打電話。”
圍觀的群衆走上前打算幫忙，梁宇突然紅着眼睛撿起地上的刀“我看你們誰敢救。”說完，回過頭，推倒淺曦，對着韓諾一的胸膛又是一刀，兩刀，“為什麽不放過我，為什麽。”
躺在地上的淺曦捂着肚子，痛苦的求救，人群中，幾個青年人，跑上前，将梁宇打倒在地。
淺曦閉上眼睛之前聽到了韓諾一在叫她“淺曦淺曦？”她還聽到闫欣的聲音“淺曦你挺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可是現在她好想睡覺，可她又害怕，她感覺手上眼睛上，都是血，倒在地上的韓諾一像爬過去抓住淺曦，但是他沒有力氣了。手指打在了鮮血裏，啪的一聲，血跡爆開了一朵花。
像是開在奈何橋案的彼岸花，花開不見葉，葉落不見葉，生生世世兩相錯。
商場裏的血泊被警察攔了起來，兩個人也已經被救護車拉去了醫院，淺曦看到一個穿着白衣服的木子女子，手裏提着玉笛，站在懸崖邊，她怕她掉下去，可是怎麽喊也喊不出聲。
突然，她感到四周很颠簸，她困難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裏，媽媽坐在床邊。
“媽。”淺曦想要坐起來。
“先別動。”淺媽媽按住了她的肩膀“孩子沒有事。”知女莫若母，她知道淺曦想要問什麽，但她心裏的另一個人她只能等等。
“媽，諾一呢？”說着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還在搶救，醫生說沒有問題。”
另一邊，醫院搶救室外，韓爸媽，淺爸爸等在門外三個人不停的來回走動，腳步聲在長廊裏發出回想。
這時，門開了。
三個人反倒愣在了原地，醫生只能走上前“韓諾一的親人是麽？病人還在昏迷中，請一位家屬二十分鐘之後來我辦公室。”
韓諾一被推了出來，韓媽媽看到兒子面色蒼白，病服上面還沾着血跡，一瞬間，天塌地陷的感覺從四周襲來，這個他從小捧到大的孩子，現在閉着雙眼，好在他還活着，活着就好，正要走向病房，她感覺雙眼一黑，暈倒了。
“啊，親家。”淺爸爸大喊。韓爸爸已經扶住了她，喊來了護士。
韓媽媽躺在病床上輸一瓶葡萄糖，韓諾一躺在加護病房裏，靠着輸氧維持生命。
每個刀傷上平均縫合了十三針，可胸膛的那個刀痕還在滲着雪珠。針管裏的液體一滴一滴落下來，啪啪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病房裏。他夢到自己回到了十三歲，那年秋天，他成為了一名初一學生，老師笑着告訴他，給那邊的女生講題，他順着老師手指着的方向，看到了一個穿着米老鼠T恤，米老鼠短褲，紮着馬尾臉上帶着不安的小女生。
他笑着走過去，他想說，“你好，我叫韓諾一。”可他的喉嚨發不出聲，和那個女生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長，空氣越來越稀薄。漸漸的意識模糊，好像變成了一片羽毛。
飄着，飄着，被風吹着。
淺曦躺着，坐着，她被關在了屋子裏面。
這時候門開了，淺爸爸走了進來，坐在了她旁邊“女兒，你別擔心，諾一一定能挺過來。”
“醫生怎麽說？”她問。
“過幾天就會醒來了。”
淺曦點了點頭，小聲說“爸，我想去看他。”
淺爸爸搖了搖頭，幫着她穿好鞋子，帶着她往加護病房走。
隔着玻璃，她看到他落寞的神色，緊閉的雙眼。眼淚在眼眶裏打着圈兒，急切的想要找一個出口。
肚子裏的娃娃在這個時候踢了一腳，淺曦感覺到了小東西心髒的跳動，“嘣~”很柔很輕，她把手貼到肚子上，她對着玻璃另一邊的人說“諾一你快點醒過來。他也不能失去你。”
我更加不能失去你。
淺曦看着他，聲音平靜的像是一潭水“世人皆說，因果循環，善因結善果，惡因結惡果。我和他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這一世懲罰通通跑了過來。”她像在問他，也像是再問她的爸爸。
淺爸爸在腦海裏搜尋安慰她的話，可還沒找到就聽到她說“我相信我們兩個上輩子都是善良的人，這輩子的苦，不是因果，是宿命。”
不哭不笑，不悲不喜。
醫院的牆壁上刷着白色，醫院的空氣裏飄着腐爛的味道。
韓爸爸正在和醫生商讨最終救治韓諾一的方案。
“韓先生，我必須告訴你，病人的三處刀傷均在重要的部位，如果五天之內沒醒來，可能這輩子不會醒來了，那時候你們有兩個選擇，一繼續做手術等待奇跡的發生，二利用精神療法。”醫生坐在椅子上，面色嚴肅的闡述事實。
“恩，精神療法，可以細致說一下麽？”韓爸爸兩只手疊在一起問道。
“他昏迷的時候是可以聽到外界的聲音，意識也是存在的，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能夠讓他願意自己努力醒來，要比手術成功幾率大得多。”
“可以讓我們試一下麽？”
醫生點了點頭。
韓媽媽醒來後，雙方家長聚到了她的病房裏。
她微微張起蒼白的嘴唇，說出來的字卻很有力量“讓淺曦去試。”
大家都明白她說的試是什麽意思，韓爸爸剛剛已經把醫生所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遍。
“醫生說過，淺曦不能再受刺激了。”淺媽媽為難的看着韓諾一的爸媽。
這時，門被打開了，站在門口的人說“我去，媽你放心，我會控制好自己。”
淺媽媽搖搖頭，“五天在加護病房裏，你能受得了，你肚子裏的孩子能受得了麽？”
“我相信他會支持我。”淺曦摸着肚子，感受他心髒的跳動，在心裏想，“寶貝，和我一起好麽？”
淺媽媽不再阻攔。
第二天，淺曦穿上無菌病服進入了加護病房裏。
韓諾一躺在床上，安靜的像是在睡覺，如果不是臉上的氧氣罩，她真的覺得他只是累了，想要睡一覺。夢醒了，他就醒了。
進來前，醫生告訴淺曦，要和他說一些對于他來說很有意義的事件，目的是讓他相信正在說話的這個人，從而進行下一步的引導，也就是告訴他，他意識裏的世界是場夢，只有睜開眼才能活下去。
她坐在床上，聲音輕飄飄的從嘴巴裏跑出來，“諾一，你答應我的婚禮呢？”
躺在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可惜淺曦沒有看到。接着說，“你初三還說高中會每天給我打一個小時的電話，可你沒有做到。高中報考，你說會留在本省，可你錄取之後才告訴我你去了幾千裏以外。”
他感覺有人在埋怨他，他想要解釋，可是頭沉沉的，眼皮重重的。
“你再不醒我就讓韓小寶管別人叫爸爸，”
他猛地睜開雙眼，隔着氧氣罩說“不行。”視線漸漸清晰，看清楚坐在床邊的人是他夢裏的人，是枕邊人，用力擡起手，想要握住她，可力氣好像被抽空了。突然，手被握住了，韓諾一嘴角揚了起來。
“諾一你等我一下，我叫醫生來。”淺曦放開他，按下了門口的緊急救助按鈕。
主治醫師帶着兩個護士，匆匆趕來。
量體溫測血壓，韓諾一感覺胸口撕裂的疼，一切安靜下來之後醫生又說“馬上準備手術。”
接着，韓諾一被推了出去，淺曦也跟了出去。
他進了手術室，她和雙方家長等在門外。
看着手術室亮起的燈，她終于知道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什麽叫做恐懼。
她害怕燈滅之後有人出來告訴她的是無法承受的語言。她害怕手術遲遲不結束。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摘下了口罩。平靜的說“手術很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 唔……有沒有小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