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當狗仔有瘾嗎

程郁大學畢業又出國念書,夏致的老師夢始終沒能實現,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都快成了老油條。

程俊卿知道了他的身世,但手續什麽的拖着一直沒辦,至今他家戶口本上還有他的名字。

這年春節,程郁說自己的論文正在關鍵時刻,不能回家過年了,就在視頻裏跟程俊卿和夏致拜了個年。

語音跳出來啧啧感嘆:“夭壽哦,你倆隔着半拉地球還怎麽刷好感度,你要不要考慮跟過去?”

夏致合上電腦:“他明年就回來了。”

程郁回來後接管公司,程俊卿退居二線享清福去了。夏致幫着他忙過最初接手的那段時間,然後遞了辭呈。

程郁接過那張紙微微皺了下眉頭:“你這些年在公司的業績不錯,辭職之後有什麽打算?”公事公辦的語氣讓夏致一愣。

“去當我的數學老師吧。”夏致說。

程郁雙手交疊,撐在下巴上擡起頭來望着他,夏致不知道他這幾年在外經歷了什麽,眼神中除了冷漠外還帶了一股肅殺之氣,這種自下而上的仰視也會震懾得人說不出話來。

“跟我一塊共事不好嗎?”程郁問。

夏致在底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撇了撇嘴角:“你看不出來我在躲着你麽?爸爸身體不好身邊不能沒人照顧,公司的事他一個人忙不過來,現在你回來了,是該物歸原主了。”

程郁垂下眼,沉默了一會兒,随便摸了支筆把字一簽,辭職信扔給夏致,“人事部會安排接下來的流程,出去請幫我把門關好。”

夏致喉頭一哽,冒出來的酸水被他生生壓回去,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地退出了程郁的辦公室。

坐上電梯往下走的時候,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路過的人跟他打招呼,關心地問:“夏總,感冒了嗎,眼睛怎麽紅了?”

夏致稀裏糊塗地搪塞過去。

站在講臺上那一刻,夏致看着底下數十雙對他充滿好奇的眼睛,像是恍惚回到了十幾年前,他瞥了一眼自己當年坐過的那個位置,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操場,這會兒仍有幾個高年級的男生在打籃球,朝氣蓬勃的年輕身軀不知疲倦地跳躍着。

夏致的實習期過後,正好趕上新學期開始,他做了班主任,除了教課之外還得操心更多。他住的地方離學校不遠,上班下班步行十分鐘,權當鍛煉身體。

跟他住一個小區的還有挺多山師的老師,那地方差不多一個單元都被學校租下來改建成了老師們的公寓。

政治老師推着自行車跟他一塊往回走,夏致買了菜,說晚上大家聚一塊吃個火鍋。

政治老師走兩步就往後回頭:“夏老師,你覺不覺得好像有人跟着我們啊?”

夏致一臉平靜,連頭都沒回,“哦,不會吧,你最近是不鬼片看多了。”

政治老師:“……”

那不是你拖着我看的嗎。

這年除夕前一天,程俊卿打電話來問他回不回家吃飯,夏致說不回了,有幾個老師正好不回家過年,大家一塊在這湊一桌,還熱鬧。

挂斷電話沒多久,程郁又打來,“就回來吃個飯而已,我也不在家裏呆,爸爸想你了,想見你一面就這麽困難?”

夏致:“跟他說我改天回去看他。”

程郁頓了頓,在電話那頭說:“你一定要表現出這麽惡心我的樣來嗎?”

夏致想想不知道該說什麽,電話連着線,兩頭的人卻都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夏致說:“新年快樂。”然後挂斷了電話。

他攥着手機,在街頭慢慢蹲了下去。這幾天一直在下雪,到處都積了厚厚一層白,路上的行人許久都不見一個,只有一排排路燈恪盡職守的亮着。

夏致感覺自己矯情的像個娘們,但還是想哭。

語音說:“宿主,你現在的想法很危險啊。”

夏致:“我在這待了十二年,是用每一分每一秒湊起來的十二年,這十二年對我來說都是真實的。”

語音嘆道:“一枕黃粱,夢醒即休。”

“那程郁也是虛幻的嗎?”夏致問。

語音最近大概改行參禪了,連連唏噓:“不可說,不可說……”

除夕夜,夏致主廚,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才發現沒買酒。

“趕緊的趕緊的,這附近沒商店開門了,得去中心商業街那。”政治老師咋咋呼呼地嚷着。

夏致穿上外套,“我去吧。”

路上車不好打,又是過年又是大雪的,他打開手機,軟件地圖上的網約車稀稀拉拉少得可憐。

他沿着馬路走了一會兒,想到主幹道上去打車。

鞋底踩在新雪上咯吱咯吱作響,夏致耳朵動了動,放慢腳步,身後的人也跟着慢了下來。他試着快走兩步,後邊的人也加快了。他突然停住,像是不記得拿沒拿鑰匙,摸摸兜,把鑰匙掏出來看了看,那個始終不遠不近的腳步聲也跟着停了。

他把鑰匙揣進兜裏繼續走,嘴角忍不住上揚。

拐過這條街,夏致又往前走了一段,可身後的腳步聲卻沒有再跟上來,他站在馬路邊嘶嘶哈哈地跺着腳,覺得程郁很可能會把車開過來送他一程。然而等了很久,除了雪更大,其餘的一切照舊。

夏致沿着原路返回,在兩個綠皮垃圾桶旁邊看到了蹲在地上的程郁。

他今天一身休閑打扮,穿着黑色的羽絨服,這件衣服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倒騰出來的,大的出奇,這麽戴着帽子縮在地上一裹,跟個盛滿了垃圾的大號垃圾袋似的,夏致險些就走過了。

夏致拍掉他帽子上落的雪,“大號垃圾袋”動了動,程郁從羽絨服帽子那一圈誇張的毛毛中露出臉來,看到是他,眼神一軟,“哥?”

“自打我來了山師,你是有空就跟着我,有瘾是吧?大過年的也不放個假,狗仔當得這麽敬業呢?”

程郁委委屈屈:“哥,我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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