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觸電新體驗

2003年，北京，秋天，天壇公園，一個周末的早上。

在公園裏一片空地上已經聚集了上百個俊男靓女，他們都是來應征一個牙膏廣告群衆演員的，從人數來看競争好像很激烈的樣子。據說此次海選只選五男五女十個人，真正到上鏡可能只有兩三對，雖不是百裏挑一也是百裏挑十了。

海選很簡單，一百多人像做操一樣分開站成幾排，由導演在人群中間來回逡巡選擇。這讓人不禁想起《末代皇帝》，譚玉玲被溥儀選中的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麽站着的。

參加海選的人員裏，有這麽五位年輕人，三個男的兩個女的，他們都是來自于同一家公司，甚至都是住在公司提供的同一套宿舍裏。今天他們是被同宿舍的曲淇拉來參加應征的，曲淇的理由很簡單，一是可以賺外快，一天一百塊錢。二是可以體驗一下上鏡的感覺。第三萬一選中了甚至還可以上電視呢。

曲淇沒說錯，這個牙膏廣告片的導演據說專門請了香港導演，因為導演對演員外形和相貌有一定要求，自然這些俊男靓女其待遇就不能和那些二十塊錢五十塊錢一天的普通群演一樣，這次演藝公司開出了天價：只要能選上，一人一天一百元外帶兩頓盒飯。

有錢賺，還能體驗有趣的拍攝，何樂而不為。大家的這種心态可能也是為什麽群演的價格遲遲上不去的原因之一。不算那些職業跑群演的演員，很多剛來北京的北漂都願意去逛逛片場感受一下觸電的感覺，別說二十塊，就是不給錢也願意在電視上 露一臉啊。這樣的人大量存在可能也讓那些演藝公司有恃無恐，群演的價格也就一直上不去。

現在五個人并排站在一起準備接受香港導演的挑選。現在還是秋季，北京特有的桑拿天已經過去，正是一年之中最适合穿衣服的季節。

排在第一個的田恬一身黑白色混搭的連衣裙搭配上她一米七多的身高和小波浪發型，呈現出典型的都市白領形象。

曲淇個子要比田恬矮上一些，她身材很苗條，一頭直發配上一身大紅色連衣裙顯得火辣和熱情。

三個男生都排在後面，打頭的戴毛毛很高很瘦，活像那個著名的相聲劇演員，他很随意的穿着休閑褲和大T恤，腳上還是皮涼鞋，臉上還帶着一副黑框眼鏡，一看就是一個技術人員的标準打扮。

第二個姬文博則是一身很保守的穿着，灰色西褲搭配白色短袖襯衫。

站在末尾的甄山個子最高，達到一米八左右，他的穿着則很另類，身材高大的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裝，黑色皮鞋锃亮，明明是一個優秀的程序員，偏偏穿得像賣保險的業務員。

一陣騷動，來自香港的導演就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漫步走來，他挑選人很簡單，不需要問答不需要才藝表演，他就像遛早的老頭一樣在人群中來回散步，當他覺得誰可以的時候就停在那人身邊說一聲：“你可以”或者“你算一個”。

田恬入選，曲淇也入選，兩位美女入選的毫無意外，其他沒被選中的女孩紛紛投過去不屑的目光。選男生的時候，姬文博居然也順利入選，這讓他自己都深感意外，因為他覺得不論是從容貌還是身高身材來說，甄山都比他更有資格。

導演眼睜睜的從戴毛毛和甄山身邊走過去，戴毛毛知道自己夠嗆能選上，所以心情還好。甄山則有些不甘心，他有些惡作劇一樣把自己手裏的報紙抖得嘩啦嘩啦響假裝在那裏認真看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也不知道導演聽見了還是怎麽想的，他忽然又轉回來，站到甄山面前打量了一下：“小夥子，你算一個。”這就意味着甄山入選了，導演還加了一句：“長得很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誇他還是戲谑。

這樣五個人裏入圍了四個，這超高的命中率讓帶他們來的的那個演藝公司也非常高興，因為這些所謂的演藝公司日常工作就是為劇組提供群演和小配角。想賺錢的話當然是這種待遇高的劇組更合适，所以此次各個演藝公司競争也很激烈。據說演藝公司拿到的群演報酬是群演到手現金的好幾倍甚至十倍。

Advertisement

戴毛毛長得 有些黑，面孔偏南方系，沒有入圍也屬正常。他給大家打了招呼就自己去逛天壇公園去了。而被選中的演員則被劇組拉到了一個影視基地攝影棚裏。

廣告的标的是一款定位于清新口氣的牙膏，導演将場景設置成了民國背景，天知道為啥要用民國，那時候也沒牙膏啊，這就是香港導演比大陸導演的高明之處？

甄山和田恬由于身高達标外形達标被安排為男女主角之一，兩個人換上民國學生裝和旗袍還真的挺登對。據給他們倆化妝的化妝師介紹說，田恬和甄山都長了一副天生演戲的臉，田恬的臉型偏鵝蛋形，比較飽滿，在燈光照射下可以360度無死角。而甄山則是棱角分明，在燈光下臉上會有一些陰影讓臉龐顯得立體。至于曲淇，她那瓜子臉本來偏大，但是配上她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反而覺得很協調，很國際範兒的感覺。

化妝師沒有點評姬文博，因為姬文博根本沒怎麽化妝，他只是洗了洗臉塗了點粉底就完事了。姬文博一開始滿心以為自己也會是甄山那樣的角色，沒想到穿上服裝就明白了，自己只是一個閑來無事逛街的閑漢！姬文博實在不明白，當初導演是看上他哪一點選的他呢？難道他身上自帶潑皮閑漢氣質？

閑漢的戲份就是在街上來回逛蕩，就像游魂一樣，這讓姬文博很郁悶，毫無發揮演技的地方嘛。曲淇的戲份也沒好到哪兒去，她是穿着旗袍打着花傘在街上閑逛的大家閨秀，比姬文博好一點的是導演還給她配了一個丫鬟。不過說到底，跟閑漢的戲份也沒差多少。

開拍前執行導演給甄山和田恬兩位主角交代劇情，他們雖然只是廣告中一小部分戲份，但卻是相對比較惹眼的兩個，執行導演要求待會兒兩個人要親吻，不需要熱吻，但也要實打實親起來。親了幾下田恬示意對方有口氣，這就夠了，後期他們會制作特效，切入牙膏形象。

甄山和田恬都很驚訝，玩兒真的！？田恬結結巴巴的問執行導演：“不是說拍電影電視劇裏面，吻戲都是借位完成的嗎？”

執行導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蹩腳的港普說道：“那是大陸，太不職業了。”說完他就忙別的去了。

田恬還想拉着執行導演說話，甄山攔住了她，在田恬驚訝的目光中甄山大踏步走向了遠處的導演，田恬不知道他要幹什麽，趕緊跟着他過去。

甄山看到導演正在跟一個人交代事情，正好剛說完。他劈頭就問：“導演，你好，我有個意見您可以聽嗎？”

執行導演跑了過來攔住甄山：“你當自己是什麽人啊？跟導演提意見？你是周星馳嗎？趕快回去！”

甄山轉向執行導演：“我覺得你們劇情安排有問題，會影響到你們廣告片效果。你們是香港人，根本不了解大陸人的心理。”

執行導演伸手要拉甄山：“不願意幹就滾蛋。。。”這時候導演站了起來攔住了執行導演：“莫生氣，莫動粗，靓仔有意見，當然可以說。”

甄山轉向導演：“劇情裏安排情侶當街親吻，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要說的是這樣的劇情在大陸不一定會受歡迎。因為第一，大陸對于男女之情講究的是發乎情止乎禮，在公共場合雖然不至于像之前那樣封閉保守，但最好是蜻蜓點水點到為止為好。第二，這樣的劇情在大城市接受度應該還可以，但您的廣告受衆肯定不止是大城市，對于廣大中小城市和鄉村的觀衆來說，當街親吻這種行為目前還不被大多數人接受，所以要慎重使用。我的建議是改親吻動作為作勢要親，有此氛圍卻無實質動作，這種隔靴搔癢的方法我認為其氛圍不光能被大多數人接受，甚至在大陸會更受歡迎。畢竟大陸有一種哲學思想叫過猶不及。這是我的意見，希望您能接受。”

導演認真聽了甄山的話，他轉頭和旁邊的一位工作人員低聲嘀咕了幾句，那位工作人員明顯是大陸的，他也對導演點點頭表示認可。

導演很滿意的伸出手和甄山握了握：“靓仔，你說的很好，就按照你的建議拍這一條。”他又轉頭對執行導演交代：“靓仔可以加錢。”

甄山和田恬回到拍攝位置，田恬對甄山嗔笑道：“怎麽？不願意和我親嘴啊？你這是吃了多大虧？”

甄山不好意思摸了摸頭：“君子不乘人之危，再說了，我是就事論事，親不到的效果就是比親上去的效果更好嘛！”

當天的拍攝順利完成，但是當他們四人應邀回到演藝公司的時候卻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