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嬌養
管家叫人擺了膳。李從玉心情不好,食不下咽,仆婢們只敢邁着腦袋伺候,大氣也不敢出。
約摸三更,他夫君披星帶露地回來了。
李從玉翻來覆去睡不着,聽見院子裏響動,倒裝起蒜,錦被拉過腦袋。
燕岐一到跟前,他就閉着眼睛悄悄嗅,心裏偷偷下決心,但凡聞到一點酒味,就要讓他交代個一二三。
床帳動了動,身側褥子塌下來一塊,明顯有人坐上來。
一只溫厚的大掌在他額頭上摸索,指掌上有繭,刮得很癢。燕岐把他淩亂的發絲一根根撥到腦後,末了,留戀地在臉蛋上撚了一下。
一下過後,他手好像上了瘾,緊跟着又來兩下。李從玉皺起眉頭,佯做沉在睡夢中,嫌棄地翻過身。
很快,背後窸窸窣窣脫衣,被裏一陣冷風,随後便貼上一具滾燙的男體。隔着一層寝衣,李從玉清晰感知到漂亮的肌肉,腰腹結實,手臂有力,精瘦鼓脹,宛如山丘般起伏。
他頗有些得意,又有點酸溜溜地想,難怪是他看上的人,北昭少帝也是個長眼睛的,要跟他搶。
一夜睡得很踏實。
第二日清早,李從玉對着鏡子梳頭發,燕岐喚了個面生的少年到他跟前。
“他叫小隹。”
李從玉撲哧笑,握着梳子回頭看那少年。這孩子不過十五六歲,比燕岐矮兩個腦袋,看起來弱不禁風,穿一身漆黑的窄袖翻領袍,腰間一柄明晃晃的雁翎刀。
“這什麽怪名字。”
小隹羞澀,進屋就蔫蔫地耷着腦袋,手指撚着衣服袖子,耳尖兩點粉紅,不敢看李從玉。這麽一說,他越加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燕岐道:“從今以後,他就是你的主人。我不在的時候要保護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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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玉:“他還沒我高,你想一出是一出。”
燕岐出手奪小隹的刀。這孩子小歸小,反應卻極其敏捷,單手曲成龍爪,一招四兩撥千斤,輕松化解燕岐的攻勢。
緊接着,像只雛燕一樣輕盈後撤,左手穩穩摁在刀柄上,拔出半截。
瑩瑩的刀光有些晃眼。李從玉折了折額頭,這才瞧見他的長相。瓜子臉,杏仁眼,水靈靈的極清秀,微微抿着唇,眼神堅毅認真。
燕岐平日裏悶,但李從玉覺得他極其有心眼。自從他逼他成親,李從玉身邊休想有半個長得順眼的人,仆婢随從個個都醜得千奇百怪。
乍一見小隹這樣清秀的孩子,李從玉覺得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李從玉心生愛憐,對小隹道:“你過來,讓我看看。”
小孩臉紅撲撲的,垂下腦袋,再看向燕岐。
燕岐道:“除了保護他,他叫你做什麽都不用管。”
小隹點頭如搗蒜:“嗯!我聽師父的話!”
李從玉跺腳,氣得不輕:“我還在這呢!”
燕岐讓小隹出門,拿過梳子,一下下梳理李從玉黑緞似的頭發。
“這孩子根骨奇佳,我看是個人才,就收來教他習武。今年十五,論輩分,要喊從玉師娘。”
李從玉漲紅了臉,揚手掰他的手掌:“去!不想搭理你!”
他的反抗對燕岐來說不過小貓撓癢癢,三兩下就制住了。李從玉羞惱地垂着腦袋,背靠在碩大的銅鏡上,手臂擡在襟前,被兩只大手箍着,掙不脫,逃不掉,微微擡眼,就對上燕岐灼燙的目光。
“從玉想小酌,往後叫我就是。”
李從玉怔了怔,黑白分明的眼珠忽閃:“你消息還挺靈。”
燕岐又撚他的臉:“所以,乖。”
李從玉頗不服氣,搖頭擺腦掙脫,趁燕岐松懈,跳下梳妝臺,躲在鏡子後面。逃跑的腳步輕快,每走一下,身後的發絲跟袍擺便輕輕動彈,将亂未亂,很有一股海棠春睡懶梳妝的嬌态。
他沒跑兩下就被抓住,鐵鉗似的手臂緊緊勾住腰肢。
筋疲力盡後想,他倒真越來越像被人養在籠子裏的雀鳥。
燕岐很忙,往往暮時才有時間見他。遇到休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陪着李從玉。
攝政王府雖大,李從玉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整日地逛、玩,漸漸也厭了,直吵着要出門玩。
燕岐深思熟慮之後,說可以帶他去騎馬。至于喝花酒看戲之類的,想都不要想。
理由就是,北昭的民風實在是太開放了。大街上常見達官貴人帶着娈寵游玩。就是普通人家也有養書童的風氣。
李從玉這般金貴漂亮,一旦出門,鐵定惹得一群人注目。燕岐坦誠地承認,別人多看從玉一眼,他心裏都不快活。
思來想去,也只有騎馬合适。騎裝一穿,幕籬一戴,是男是女分不清。
李從玉身子骨太弱,騎馬也不太容易。
燕岐從宮裏請了太醫,開了幾服藥給他調養。藥材珍貴,喝到嘴裏卻難受,李從玉一開始不習慣,喝一口便要吐一口,到頭來一口都沒喝進肚子。
每次灌完藥他都難過,蠻不講理地發脾氣。燕岐哄小孩似的哄着,讓廚房變着花樣送點心。
陽春三月,難得天光晴好。李從玉在後院花園裏紮風筝玩。
用過午膳不久,到了喝藥的時候。仆婢小心翼翼地端着湯藥來伺候,李從玉老遠聞見苦味,皺着臉道:“這得喝到什麽時候啊,真掃興。”
仆婢們勸:“良藥苦口,公子喝了才會好呢。”
李從玉嘴犟:“我好着呢。今天就不喝了,反正王爺也不在,你們端回去。”
人群後轉出一個清瘦的小老頭,一身青袍,目光銳利,微微咳了一聲,仆婢們便大氣不敢出,紛紛讓出一條道。
不光他們,李從玉也吓了一跳。他從這老頭身上讀出了久違的氣息,像是學堂裏酷愛抽人,面冷心狠的先生。
“老人家,你是?”
老頭抖抖袖子,朝高處拱了拱手:“我受王爺所托,來督促公子飲食起居。”
李從玉合上下巴:“他怎麽又找個人來管我?我不要,你快走吧。”
老頭一點不畏他,橫眉怒目,大步流星:“吊兒郎當,成何體統!”
驚雷般的一聲厲喝,涼亭頂快被他掀飛了去。李從玉丢下風筝,奔逃出後花園,迎面撞上燕岐,忙躲在他身後。
老頭子健步如飛,緊追而上,手裏攥着一根戒尺:“出來!喝完藥今日還要練武!”
李從玉探出頭:“我不要,好端端練什麽武?”
燕岐問:“你不想去騎馬?”
李從玉惱上眉頭:“都怪你!”
“習武強身健體,等玉兒養好身子,別說騎馬,就是上戰場,我看也可行。”燕岐摸着他的頭發笑。
李從玉慌亂,瞥了眼老頭,眼眸不解,可憐兮兮地眨動,腔調裏帶着點委屈。
“那你教我也可以啊。”
“我教不了你。”燕岐答得幹脆,“你是我的克星。”
後花園附近就有一塊清幽的竹林,掃去枯枝敗葉,地勢平坦,正适合習武。
這老頭名薛勝,雙手疊在背後,緊緊攥着戒尺。袖口敞露出半截小臂,肌肉虬結,青筋蜿蜒。
“老夫先教公子吐息之法,”薛勝陰沉着臉,銳利的目光掃過站成一排的李從玉和小隹,“看好了。”
只見他仰頭閉眼,一吸一呼。李從玉在武藝一道一竅不通,跟小隹咬耳朵。
“看出什麽不同了嗎?”
小隹偷偷瞟着薛勝動靜,附耳過去:“丹田。公子聽過氣沉丹田嗎?”
薛勝眼中精光乍現。
兩人立刻站定,老實巴交。
薛勝冷冷掃過他們,神色不悅,卻并未訓斥。一邊圍着二人走,一邊傳授要訣。
他兩鬓斑白,卻是中氣十足,吐字清晰,驚飛了竹林栖息的鳥。
“尋常人呼氣,氣息只過肺,而要習武,則講氣沉丹田。公子試着做一次。”
李從玉乖乖點頭,閉着眼睛,慢慢呼氣。
還沒到丹田,他便上氣不接下氣,眼前直冒金星。
薛勝皺眉搖頭:“太弱了。那小孩,你給他試試看。”
小隹照做了一次,兩人都來指教李從玉,練了十來回,他才堪堪摸到門道。
薛勝神色稍霁,點點頭道:“倒還不算太差。歇會兒去吧。”
李從玉愁眉苦臉地喝茶水,幾乎癱在椅子上。
小隹雙眸閃閃發光,道:“公子莫灰心,不到一日就學會吐息,已算進步神速啊!我才練武那會兒,許多人數月都摸不着門道呢!”
李從玉将信将疑,避着薛勝,低聲問:“我還算厲害的?”
小隹重重點頭。
歇了不到半刻,薛勝把兩人叫起來,要傳李從玉一套拳法。
拳法二字,聽起來便不怎麽威風。薛勝面冷,不像燕岐會寵着他,李從玉不敢多說,只百無聊賴地看着。
師父打出第一招,兩手曲成龍爪,淩厲剛猛,如劈山碎石,拳掌袍袖殘影缭亂。
李從玉眼睛晶亮,直勾勾地看着,忍不住鼓掌叫好。
薛勝站定,看着他雀躍的模樣,冷臉上終于擠出點和藹的笑。
李從玉松了口氣,等不及:“師父,就教我這個吧!”
薛勝卻道:“公子還學不了。”
說完,他又施展開架勢,舉臂半蹲,左右兩手圈圈相套,打出一套慢如烏龜的拳法。
“公子要學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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